她殷切地看向安爍林,“若二老爺不嫌棄,我桃城錢氏,願意聘四姑娘為兒媳。

日後交托錢氏中饋,絕不虧待!”

她身後的錢運極聞言漲紅了臉,含羞帶怯地偷偷瞄了一眼安穎初。

圍觀的百姓卻是瞬間炸開了鍋。

桃城錢氏?

安說林霎時滿臉喜色。

錢家雖是生意人,可卻是皇商!不但富貴無匹,地位也隱隱超然。

更不用說錢運極日前趁著安清和倒台的機會,收攏了臨安一眾商戶,儼然已經成為商人之首。

如此年輕便有這等魄力和能力,這門婚事無論是從門第還是人才上來說,都是極好的!

若非時機不對場合不對,他直想立刻就定下這門婚事。

安重華也在初時的驚訝過後,迅速反應過來。

不說這樁婚事如何,單說錢二夫人願意在此時站出來替安國公府說話,讓姚母這個惡婦顏麵掃地,她就承這份情。

“錢二夫人有心,結親本就要看緣分,那等挑事欺人的,我安國公府自有大棒子等著。

似錢二夫人這等貴客,還是入內詳談吧。”

她沒急著在眾人麵前定下這樁婚事,而是雲淡風輕地將姚母拒之門外。

複又親自上前請錢二夫人入門,算是給足了她臉麵。

如此行事,本還覺得安國公府太過軟弱、或許有貓膩的百姓,全都為她的風度而折服,任誰也挑不出理來。

安穎初卻是羞紅了臉,忸怩著躲到安重華身後不肯再出聲。

入了府門,安重華先讓人領著錢家人去前院吊唁。

隨即才擰眉看向安爍林,開門見山問道:

“今日姚夫人如此肆無忌憚,顯然是手中有所依仗。這依仗究竟是什麽?”

安穎初也滿是委屈地看著自己父親。

安爍林霎時手足無措,猶豫片刻才道:“之前重華讓我和姚家退親,可後來姚星穀親自上門拜訪。

我看他人才實在難得,便想著,再給他一個機會。所以婚書和庚帖,我就沒要回來……”

“二叔實在糊塗!”

安重華忍不住氣怒,“當日姚夫人盛氣淩人,一舉一動二叔也是親眼所見,就連穎初都看出姚家不是好去處,二叔怎的連一個小姑娘都不如!”

安爍林低垂著頭,幾乎要埋到胸脯裏頭去。

此刻他真真切切是後悔了,錢家是一門多好的婚事,若是之前和姚家斷幹淨,此刻順理成章就能議親了。

可此刻婚書和庚帖還壓在姚家手裏,便是要議親,也是無法。

難道他要眼睜睜看著女兒的未來毀在自己手裏嗎?

若是重華能幫幫忙……

他微微抬起頭,滿目祈求地看向安重華。

這副姿態,實在讓安穎初又羞又愧!

二姐有多累,這一路走來她俱是看在心裏。

如今祖母去了,整個國公府隻靠著二姐一個女子頂立門戶,父親竟還事事指望二姐出頭!

“父親!”

她厲聲打斷了安爍林將要開口的話,“既然父親看好姚家這門婚事,不願取回庚帖和婚書,女兒願意嫁去姚家!”

安爍林登時急了,支支吾吾道:“這,還是三思吧……”

安穎初冷著臉,“方才父親還對這門婚事頗為讚成,如今為何又心生悔意?

既心生悔意,便請父親親自去將庚帖和婚書取回,以免再有下次姚夫人找上門來這種醜事!”

安爍林臉色更紅,連一句完整話都說不出了。

他,他知錯還不成嗎?

見狀,安重華終是微微歎氣,“也罷,如今祖母的䘮儀需要二叔來打點,姚家的事,就交給我來處理吧。”

安穎初羞愧得雙目都泛出盈盈淚光。

總是如此,安國公府大事小情都需要二姐來出麵,她也會累啊!

看她這番神情,安重華安撫一笑,“區區一個禦史而已,些許小事,不必掛懷。”

安爍林這才安下心來,心知她答應的事,便絕不會生變。

忙一疊聲道謝,趕忙去前院招待錢家人去了。

事實上,要解決這樁婚事,還真不麻煩。

姚母纏著安穎初不放,不過是因為她性子軟綿,入門後即便發現姚星穀是女兒身,姚母也有信心能壓製得她無處訴苦。

今日見識到了安穎初的果決剛毅,她本就打起了退堂鼓。

安重華隻需隨意透露一絲自己對姚星穀身份的懷疑,就足以讓姚家人自亂陣腳疑神疑鬼,忙不迭地將安穎初的婚書和庚帖送上門。

姚星穀甚至為此特意求見了安重華想要試探一番。

安重華見都未見,隻打發了她一句話。

姚星穀聽後當即怔愣片刻,一張臉青青白白變了個徹底。

似有千言萬語要說,卻又似羞愧得無言以對。

半晌才落寞轉身離去。

自此之後,他的婚事總是諸多不順,這都是後話。

隻說錢家人吊唁完,錢運極又找了機會求見安重華。

“水雲間起死回生一事,多謝郡主從中周旋。”

他這聲道謝,情真意切至極。

那被安清和和飛仙樓死死壓製的感覺猶在昨日,他寄信回桃城時,滿以為即便是安重華也要費上一番心力。

沒想到不過一日功夫,不過授意小丫鬟說了兩句話,這件事就徹底解決。

甚至還讓安清和這個商界毒瘤元氣大傷,臨安商戶重新起死回生。

莊陽郡主的智謀和運籌帷幄的手段,實在令人歎服。

安重華淡然頷首,高深莫測的模樣又讓錢運極心中一陣激**。

“經此一役,臨安各商戶之間已經形成商會,錢某不才,因跟郡主有幾分交情,如今忝居商會頭領一位。

日後郡主若有驅使,錢某定然鞠躬盡瘁,不敢有絲毫怠慢。”

安重華這才驚訝地看向他。

這倒是意外之喜,錢運極果然有幾分本事。

她緩和了神情,又道:“方才在門口,錢二夫人不過是解圍的戲言,你不必放在心上。”

她這話純粹是好心,畢竟婚姻大事,雖是父母之命,可在她自己看來,兩情相悅也很是要緊。

若錢運極本就心有所屬,為了仗義相幫反而要將自己交代出去,可就不美了。

隻可惜錢運極全然沒領悟到她的好心,本還興致勃勃。

聽了這話霎時如一桶水澆了滿身一般涼了個徹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