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國公府的家事,就不勞各位掛心了。”
一位老臣痛心疾首地看著他,恨鐵不成鋼地搖了搖頭。
“國公爺入朝為官也十多年了,還是這般天真懵懂,難怪汲汲營營這麽久還隻是個上不了小朝會的京官。
郡主未來會是大皇子妃,這是國事,怎能以家事來言之。”
這話算得上誅心之言,安國公立刻鐵青了臉色。
“諸位大人在說什麽,這麽熱鬧?”
安威雲的聲音在背後響起,眾人回首望去,竟看見安威雲和石勇並肩而行。
這可奇了怪。
他們兩人一人在工部,一人在兵部,平日也並無私交,今日怎會在一起。
不必安國公父子兩人都是無足輕重的閑差,石勇可算得上朝堂的中流砥柱。
一見他,方才調笑的官員頓時收斂了幾分。
“聽聞石家兩位小公子今年準備下場考試,還是石侍郎教子有方啊。”
安國公父子臉上又是一陣不好看。
好在,石勇雖然跟安國公有過節,卻並沒有當眾下他麵子的打算。
因此並未接這些老臣的話,隻淡聲道:“大家同朝為官,低頭不見抬頭見,不必如此客氣。”
這話也是在隱晦地救場。
安國公長籲一口氣,連忙狼狽不堪地隨著石勇離開。
留下一群人摸不著頭腦。
石勇什麽時候跟安國公府走得近了?
下朝後,安重華的馬車駛入臨安繁華的街道中。
一路上,街道兩旁熱鬧非凡,不時有外鄉人感慨,“臨安新奇玩意可真多啊。”
“是哩,這裏的女郎也比咱們那邊大方熱情得多。”
安重華從馬車中饒有興致地看著這一幕,如今臨安比之幾個月前,風貌已是截然不同。
如今大街上行走、吆喝、攬客、做生意售賣的人中,女子比比皆是。
不似以往拋頭露麵就要被斥責為有傷風化,如今這些女郎盡可大膽地行走在日光下。
若有外鄉人以“傷風敗俗”來指指點點,脾氣好的冷笑瞪視,有那脾氣大的,直接就會指著鼻子怒罵。
城防軍巡視時若發現這類糾紛,必會將那些胡言亂語的人逮住教訓一頓。
今日朝堂上,胡珺對大莊稅收和國力之繁盛誇誇而談。
安重華卻知道,這些女子的勤勞和勇敢,做出了多大的貢獻。
馬車晃晃悠悠到了二房的香鋪門口,許二娘正站在鋪子門口不住地張望著。
“郡主來了!”
她幾乎是立即衝了上來,殷勤地伸手將安重華扶下馬車。
雲娘可憐巴巴地被她擠到一旁,暗道,主子太受歡迎,丫鬟就危險嘍。
“今日穎初說您要來鋪子裏,我一早就在等著了!”
許二娘興奮地倚在安重華身側。
“郡主今日這身官服真威風。”
她目露癡迷,雙頰緋紅,儼然一副被安重華的英氣勃勃衝擊得目眩神迷的模樣。
手上動作更殷勤,親自將安重華扶到雅間坐下。
連泡茶這等活都要搶著來幹,就連安穎初都被她逗笑了。
“二姐來得正好,之前你讓我製的香膏,如今我已做出一批了。正想請二姐看看,究竟合不合格。”
她親自端上一個瓷盒,然後站到一旁,並著許二娘眼巴巴地盯著她試用。
安重華心中頗有一種小孩過家家的逗趣感,臉上卻慎重其事。
伸手取過香膏,細細嗅聞擦拭起來。
“咦,仿佛跟我之前給你的香膏不太一樣?”
安穎初緊張道:“當日姐姐要得急,我便隻粗粗仿製了一盒。
這段時日仔細琢磨,發現改良一兩種香料的配比,效果更好。”
安重華點點頭,臉上漾開笑意:“果然好用極了。一會我便讓淩升送一半入宮,交由皇後娘娘。
餘下的,你便可在鋪子裏售賣了。”
安穎初這才敢長籲一口氣:“果真好用?不瞞姐姐,這些時日許多貴女慕名而來找我預定。
我嘴上雖是都應了下來,實則心中緊張無比。若我辦砸這件事,豈不是丟了二姐的臉?”
“如今看來,你做得好極了。想必不會再丟我的臉了。”
安重華笑著打趣。
安穎初臉上現出幾分輕快的笑意,“二姐不知道,街中最繁華的地方,聽說也要開一家香鋪。
那可是朱雀街上最好的鋪子,看樣子動作大得很。
若那家鋪子開起來,我們的生意難免受影響。如今有二姐這句話,我才敢放心,想必不會被搶生意了。”
安穎初做得好,效仿者自然會有。
安重華並未將這件事放在心上,轉而將許二娘支開,說起了另外的事。
“今日二叔來與我商量你的婚事,說起籌備嫁妝。
他的意思是,將家中的產業和生意全部交給你帶去姚家。不知你是如何想的?”
安穎初立即皺起眉來。
“不瞞二姐,這件事爹爹跟我透過幾絲口風,可我是堅決不答應的!”
她鏗鏘有力道:“莫說整個二房的家業,就是這間鋪子,有姐妹們和二娘幫忙,才能做起來。
我早早就在官府寫了契書,二姐和六妹妹必是要占其中的分成,二娘我也會分她半成幹股。”
安重華這才放下心來,看來這個妹妹還算是個有成算的。
“至於嫁妝,父親是生怕姚家看輕我婚後過得不好,才想著多備些嫁妝。
可他若真為了討好姚家不顧弟弟妹妹的死活,莫說姚家,便是我自己都要看輕我自己了。”
安穎初說著,眼中閃現盈盈淚光:“這些話,我隻在二姐麵前說。
姚夫人如此輕賤我,難道我備上厚厚的嫁妝,她就會對我真心疼愛?
不過是看在錢財的麵子上,這樣的好又有什麽稀罕。
我定要讓他們知道,不要家中的錢財,我也能讓他們過上富貴的日子。
他們願意尊重我的才能,才會真正看重我!”
安重華被深深地震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