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淩升仿佛還不相信,安重華冷聲道:“本郡主可以向你發誓,若安威雲死了,本郡主替他陪葬!”

淩升神情一震,心知郡主已經惱了,再不敢遲疑,連忙應下。

安重華冷冷地看著他的背影。

淩升對她的確忠心,可他對安國公府的忠誠也不遑多讓。

這次,她沒有對安威雲下手的意思,淩升願意為她做事。可若日後,她執意要跟安國公府為敵呢?

深夜,步壽行宮並未安靜下來,正殿依然燈火通明。

大皇子審問安國公府女眷一事,雖然未曾大肆傳言,但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還是有風言風語在行宮內流傳。

一側廂房內,姚母心急如焚地看著緩步入內的姚星穀,怒氣衝衝道:“叫你打探個消息,老半天也不曾回來!你幹脆死在外麵算了!”

姚星穀素來機敏善辯,奇怪的是此刻被人指著額頭怒罵也不吭聲,臉上神情溫順得近乎麻木。

乖順地等姚母發泄完所有的怒氣,才開口解釋道:“正殿有禁軍嚴加看管,探不出什麽消息。

我找幾個相熟的同僚打聽,這才費了些時間……”

“好了!囉囉嗦嗦這麽多!”

姚母伸手在她身上重重掐了一把,“快說,是不是安穎初那賤蹄子被大皇子抓去了!”

她這副凶悍潑辣的模樣,比之往日在安穎初麵前更要凶惡幾分。

可想而知若安穎初真的嫁入姚家,要麵對怎樣的境況。

姚星穀慢吞吞道:“王統領的確帶了安穎初去問話,說她鋪子中售賣的香膏引得祥瑞失控。”

姚母氣得跳了起來,怒火幾乎是瞬間蹭地燒到頭頂,口中汙言穢語如不要錢般一個勁往外倒。

“小賤貨,我當她那鋪子怎的生意這麽好,原是走了這些歪門邪道!

我呸!

還假模假樣地送那香膏給我,分明是存心不良,說不定想拿我去做替罪羊。

看起來乖順聽話,實際上一肚子壞水!

還有她那個姐姐也是個浪**不要臉的賤貨。”

這些話太過難聽,姚星穀嘴唇微動,似乎想要分辨一二。然掙紮許久,最終還是一言不發地低下了頭。

“不行!她若犯了事,那鋪子說不定都會被官府查封,還要下大獄的!

下了大獄的女人,不知道還幹不幹淨。我得找她們要個說法去!

我們姚家可不能有這麽一個丟人現眼的媳婦。”

“母親!”姚星穀一個箭步堵在門口,“此事尚且沒有定論,母親準備找她要個什麽說法?”

從小到大,姚母鮮少被這般忤逆過。

霎時滿麵怒容,雙眼直直地盯著他,“你這個小娼婦,擋在我麵前做什麽?

以為自己穿了身人皮就是個人了?安穎初是個賤貨,你也是個賤皮賤肉的婊子!

若是家中有男丁,我早將你塞到尿盆裏溺死。

你記著,你時刻都是那個光著身子在豬圈裏向我討食吃的怪物!

不是我憐惜你給你口飯吃,你早就被那些豬給嚼碎了咽下去。

你哪來的膽子,竟敢忤逆我!還不給我滾開!”

姚星穀渾身顫抖,用盡全身力氣才死死忍住沒掉下眼淚。

哪怕她再體麵強大,在姚母麵前她永遠是那個被捆綁住手腳無力反抗、懦弱、醜陋的幼童。

姚母隻輕輕一推,便將她推倒在地,連當麵爬起來的勇氣都沒有。

麻木地看著姚母披著夜色往安國公府的廂房而去。

不知為何,她竟不合時宜地想起了安穎初溫順依戀的麵容。

偶爾,她還能從那張臉上看出一絲愛慕和向往。

向往她?向往一個怯懦的怪物?真可笑。

彼時安清和跟安穎初剛剛回房,安國公正拎著兩人細問正殿的經過。

姚母就在這時囂張無比地闖入了安國公府的廂房,一雙挑剔的三角眼在安穎初身上來回掃視著。

見她衣衫完整,發絲也不淩亂,還有些失望。

安穎初被打量得有點難堪,不過此處她父母和安重華都不在,無人會出聲維護她,她隻得強忍著心緒上前行禮。

“停停停!我可受不起你的禮!”

姚母粗暴地打斷了她,“做了這等醜事,還當作無事發生到我麵前來,臉皮可真厚。”

安穎初當即露出不安和慌亂的神色,“伯母何出此言。”

姚母鼻孔朝天,看了一圈安重華不在屋內,有些不忿自己不能在她麵前耀武揚威。

便又道:“我不與你說,叫你們家能主事的人過來!”

“穎初,你退下吧。”

孫氏拄著拐杖過來,“你今日受了驚,先下去歇息吧。姚夫人若有話,可以跟我老婆子說。”

姚母跟孫氏是打過交道的,之前姚母上門提親,便是過了孫氏的目。

麵對這種世家貴婦,姚母自覺短了一截,是而當日倒沒怎麽作妖。

今日嘛?

姚母大搖大擺地坐到主位,“今日來,的確有件事要跟老夫人商量。

穎初這姑娘看起來本分,沒想到如此奸猾,竟然牽涉到祥瑞失控一案中去了。”

留在房中的安清和臉色瞬間煞白。牽扯其中的,也有她。

“我們姚家雖不是什麽高門顯赫的大族,卻也算得上清清白白的書香門第。

這等身上有汙點的女子,是萬萬不能嫁入我們姚家的。”

其他人還未說話,安威雲卻已捏著拳頭神情冷淡道:“姚夫人這話,是想要退親?”

“退親不退親,要看你們安國公府怎麽說。”

姚母將帕子一甩,大喇喇道:“無論如何,安穎初我們姚家是不會認了。

你們安國公府若還想要這門親事,便再換一個女兒過來!”

好大的口氣!

大抵是安穎初的忍氣吞聲養大了她的胃口,她竟將安國公府的姑娘視作貨物可讓她隨意挑挑揀揀!

莫說安國公父子倆心氣極高,就連素來好脾氣的孫氏也鐵青了臉。

她用意味不明的眼神看了安威雲一眼,“這樁婚事當初是你一力促成,如今便由你來決斷吧。”

安威雲的羞惱簡直不可言說!

這段時日姚母種種張狂的做派他也有所耳聞。

他雖對二房的女兒沒多少手足之情,卻不代表他能眼睜睜地看著有人將安國公府的臉麵放在腳底踐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