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相談甚歡,一直暢談到半夜,最後還是陳蓮玉不勝酒力,雙方才不舍告別。
第二日。南宮流商由於常年的習慣,一大早便醒來了,躡手躡腳的起了床。他再去找段峰時,卻得知他們二人早已先行離去,隻留下了一句話令他與秋月彼此珍惜。
雖說萍水相逢,卻意氣相投,也許有時候朋友之間就是這樣。
南宮流商感慨了一下,便去找冷秋月了。
而冷秋月則仍在**賴著,她一向都起不早,因為身體受過傷,在加上在宮裏時並不需日日早起問安,而嫁給南宮流商之後,南宮流商更是事事都由著她,自然更不會非逼著她早起了。
待到南宮流商練了一個時辰的劍,辰時已經過了,回屋發現秋月仍然躺在**睡覺,便去喊她起床。然而越喊秋月就越往被子裏鑽,到最後已經整個人都埋在了被子裏,絲毫不見人影,南宮流商終於忍無可忍伸手將她拽了出來:“秋月,起床了。”
他一邊往外拽,秋月一邊往被子裏鑽,還不忘用手捂住耳朵,著實讓南宮流商哭笑不得。待終於成功的把她從**挖起來的時候,已經又過了半個時辰了。
秋月一邊穿衣服一邊嘟囔著:“你讓我多睡一會怎麽了,反正咱們又沒什麽事情……”
她實在是討厭死南宮流商了,非要打擾他睡覺。
南宮流商聽到她的抱怨也不理會,徑自就往屋外走。秋月急忙喊住他:“你不等我起床,自己一個人要去哪?”越來越討厭了!
“你不是要睡覺嗎,你睡吧,我自己去爬昨天那個什麽山。嗯,聽說山上有個梨花林呢,如今雖說不是梨花開花的季節,隻是山上氣溫卻與山下迥異,適合梨花盛開,因此正是梨花滿園的時候,想必那場麵定然十分美。你慢慢睡吧,我估計到晚上才回來了。你起床之後就下樓吃點東西。”南宮流商也不惱,嘴角帶著笑意,聲音也很是溫和。
“梨花?真的嗎!”秋月一聽見他的話立刻星眸閃閃,她向來最愛梨花了的,當初在宮裏還特意栽種了一些上好些年份的。而嫁給南宮流商之後,他也在花園裏植了幾棵,已經讓她喜歡的不得了,更遑論這可是梨花林!冷秋月隻要想想就覺得心情激動。
聽到她的話,南宮流商眸子笑意連連,麵上卻神情淡淡:“管他真的假的,秋月你不是要睡覺嗎?我先走了。”說著就抬步欲走。
冷秋月雖然明知道他是故意逗自己的,還是一邊喊住他一邊加快了速度,迅速的穿好了衣裳,然後跳下床去拉住南宮流商:“你等等我嘛,流商哥哥。”聲音異常甜膩。
若是旁人,南宮流商覺得恐怕會直接把人扔出去,可換成了秋月,待遇自然就不一樣了。他拉著秋月走到妝台前,然後拿起梳子為她梳發:“我早起的時候特意去問了人,昨日咱們昨日在離湖泛舟時見到的那座山,換做離山,卻是通梨花的梨。據說因為山上有一大片的梨花樹林而得名,似乎還有一座什麽梨花莊。”
“南宮流商你真好,我正想著今年恐怕看不見府中的梨花開了呢。”秋月笑的眉眼彎彎,她原先是真的有些遺憾,卻沒有說出來,就是不想給南宮流商找麻煩。可是看他明顯就是一直把自己的喜好放在了心上,不需她說出來,他都記得。秋月忍不住眼角有些濕潤。
南宮流商的心思都放在給她梳發上,生怕一個不小心扯疼了她,因此並未察覺秋月的異常,隻是笑著說:“梨花又不是隻有京城有,在哪裏看都是一樣的。”他好不容易才娶回來的姑娘,也是他捧在心尖上的人,哪裏舍得讓她的生命有絲毫的遺憾。而另一方麵,隻所以現在事事都順著秋月,哄著她陪著她,實際上也是因為南宮流商心裏有遺憾。
他畢竟是皇上,皇上二字,代表著無上的權勢與榮耀,而這榮耀卻也是一把懸在頭上的劍,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讓他變得無情,若是哪一日,朝中波瀾大起,隻怕他便沒有時間陪伴她一起再去看這梨花林了。
以前的時候他從未害怕沒時間,現在雖然不能說是怕,但也沒有了當初的那種大無畏,沒有了當初那種孤身一人奮戰心情。若是有一天他真的疏離她了,也不知道秋月該怎麽辦,不知道她會不會傷心,會不會……
他不願去想,卻又忍不住去想。
可是真到了那一天,他又必須要狠下心與心思叵測的大臣鬥,甚至哪怕到了明知道一去就再也不能回頭的時候,他也隻能去硬著頭皮走下去,高處不勝寒,這是他身為皇帝的責任。從前的時候,他甚至想過孤身一人挑起整個西域國的責任,再也不連累自己身邊任何一個愛自己的人,起碼在遇見秋月之前,他都是這麽想的。
可是遇見秋月,他卻心動了。哪怕明知道在往後的日子裏,或許終有令她難過的一天,也許終有一天要拋下她,可是南宮流商仍是自私的抓緊了她,不能夠放開手。
趁著現在他還在,時光還好,南宮流商想要珍惜每一天的生活,每一天,都不要讓秋月有遺憾。
若是真的那一天,他不在了,也不會因為太多沒有完成的心願而遺憾。
南宮流商一邊給秋月梳頭發,一邊沉沉的歎了口氣。
待到兩人出發的時候,巳時已過半。
冷秋月仍是一身素白衣裙,手上隻戴了南宮流商送的玉鐲。原本就甚是喜歡它,在聽到南宮流商說那是南宮家的傳家之物的時候,冷秋月便更加喜愛了,不管再名貴再新奇的首飾,都比不了這支鐲子在冷秋月心中的地位。
他們所住的客棧距離離山並不太遠,兩人便選擇了徒步而行。一路上兩人說這話,氣氛十分融洽,隻覺得瞬間的功夫便到了。
因為若水城不過是個小城,並不繁華。離山上的梨花樹林雖然極美,但對於若水城本地的人來說卻已經吸引力不大了,因此兩人上山的時候並未遇到許多人。兩人都不喜歡人多熱鬧的地方,如此倒也剛好。
大約是因為山上有座梨花莊的原因,上山時並不是蜿蜒崎嶇的山路,而是有鑿出來的台階,也讓秋月省了許多力氣。而爬山對於南宮流商來說本就不是什麽事情,台階或是山路對他而言並沒有什麽影響。
梨花林對冷秋月的吸引力明顯是十分大的,依著她平日裏的樣子,恐怕走不了一會就會喊累了,畢竟原先也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三公主。
而今天她一口氣跑到了半山腰,卻仍是神采奕奕,南宮流商拉著她想去一邊的亭子裏坐下歇一會她都不樂意,最後南宮流商也隻能帶著她繼續走。隻是心裏卻有些擔心,等明日她怕是要喊腿疼了。
離山並不太高,統共也就花了大約將近一個時辰的時間,兩人就上了離山山頂。此時已近午時了,因為秋月早上起的晚,兩人的早飯吃的晚,因此此時也並不餓。
剛剛爬到山頂,秋月就見到了那一大片的梨花林。
那場麵著實是語言無法贅述的。
看不到邊際的梨花林,花色皆是純白。如今正值花期,花朵爭相綻放,一簇一簇的開在枝頭,格外好看。山頂有微風,一陣風來,花瓣飛舞,如夢如幻。
冷秋月站在梨花林中,輕輕旋轉,裙角飛揚,無數的花瓣落在她身上臉上,然後又飄落下來。她開心的去抓飛落的花瓣,帶著銀鈴般的笑聲,往梨花林深處跑去。而南宮流商看見那場麵,越發慶幸自己早早的就遇到了秋月,雖然那時候被愛慕的心衝昏了頭腦,做了許多傻事,是他至今都不願提起的,但是他卻覺得此生做的最聰明的一件事,就是娶了秋月。
她的美,她的好,她的笑容,她所有的一切,都是屬於他的。
是他南宮流商一個人的,無人能夠奪走,也無人能夠分享。這是他的秋月,他深深愛著的秋月。
傾此一生,他都不會再遇到另一個像他的秋月這樣,第一眼就能讓他心甘情願的淪陷下去的人。他的情緒,他所有的一切,全部都是秋月的,獨一無二。
不過是想起了一些往事,待南宮流商回過神來的時候,冷秋月已經跑開很遠了。而紛落的花瓣擋住了視線,讓他隻能隱隱約約看到一個白色的人影,便急忙去追。萬一一會秋月找不到他,一定會慌了神。
而冷秋月站在林中,隻覺得整個人都被這無邊無盡的純白梨花攝去了心神。她也不知為何,有人愛牡丹芍藥,有人愛梅蘭竹菊,可是她卻獨獨喜歡純白的梨花,覺得純潔,絲毫不染塵埃,覺得美的不似凡塵物。
她忘情的旋轉著,笑著,卻絲毫沒有察覺到四周還有旁人。
一個藍衣男子站在梨花林中凝視著那個白衣翩翩恍若仙人一般的女子,半晌都沒有出聲。
“莊主……”他身後還站著一個灰衣的護衛,如今也看著林中的女子失了神:“這不會是梨花仙子吧……”
一身白衣,出去潑墨一般的長發,周身絲毫沒有雜色,又站在這梨花林中,同飛落的梨花花瓣一起翩翩起舞,怎麽看也不像是凡塵的女子,而像是梨花仙子。
被喚作莊主的藍衣男人目不轉睛:“可不就是梨花仙子嗎,這般絕美的人,隻看一眼,便覺得終身無憾了。”雖然他一向不信神佛,更不相信什麽妖精之說,可是如今看著林中的女子,明明知道她是人,卻覺得更似仙子。讓人望而生畏,竟覺得接近一步都是褻瀆。
許久,一直到林中的女子舞的累了而停下了腳步,站在一株梨花樹下輕觸花瓣的時候,藍衣男子才終於回過神來,猶豫了一下,卻還是走上前去:“在下梨花莊主徐傲天,看了姑娘這一舞,隻覺得恍如仙人,此舞真真是隻應天上有。”
那女子正是冷秋月。
她絲毫沒有注意到什麽時候林中竟走出兩個陌生的男人來,有瞬間的驚訝,卻沒有慌亂。聽到徐傲天的話之後,淺淺一笑,說道:“徐公子這話可真是折煞人了。並非是什麽舞,不過是我一向喜愛梨花,情不自禁。更不敢稱什麽仙人,不過是凡塵女子罷了。讓您見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