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宮女正要退下,便聽見偏殿有動靜,小太監過來稟道:“娘娘,偏殿在搬東西,似乎……”
貴妃大驚:“似乎是什麽?”
“要挪宮。”小太監道。
大宮女臉色一驚,忙跑出去看,隻見張貴人支著腰緩緩朝這邊來:“娘娘可在?”
大宮女將人攔住道:“娘娘身體不適,貴人有何事,明日再說。”
張貴人道:“娘娘身體不適麽?可請了太醫來?”
她張心的樣子太過誇張,又故意將聲音提高了八度,大宮女皺眉道:“貴人不用操心,娘娘隻是小恙,不打緊的。”
張貴人道:“那就好,既然娘娘不方便,我今兒便不去打擾了,與你說也是一樣的,皇上賜了春和宮,我這便搬過去住了,這些日子叨擾娘娘,心中不勝感激,等娘娘身體好些,我再來向娘娘當麵道謝。”
說是感謝,表情卻懶洋洋中帶一抹譏諷,敷衍得很。
張貴人當初也隻是個小小的答應,莫說受寵,連見皇帝一麵的機會都沒有,偶然的機會,被貴妃看上,從角落旮旯裏尋了來,送到了皇帝的榻上,原本隻是貴妃常用的固寵手段,想著等皇帝玩膩了,不喜歡了,或貶斥或驅逐,總之,這種手段貴妃玩溜了的,有的是法子,哪知,後宮多年未有子嗣,貴妃以為皇帝難有生育之時,這位張貴人卻懷上了。
皇帝本也不上心,這樣的美人於他來說,隻是圖個新鮮,哪知,竟是塊好地,稍一耕耘,種子竟就發芽了,男人嘛,到了中年以後,最得意的,莫過於還能讓年紀女子懷孕了,說明他寶刀未老,可以此證明他春秋鼎盛,精力旺盛,皇帝嘛,當然什麽都要天下第一,在這點上,幾乎所有的男人都會引以為傲。
所以,皇帝對這個相貌尚可,才情家世都平庸的張貴人另眼相待,很是寵愛。
貴妃是想動張貴人的,隻覺著還未到時候,她還需要張貴人,哪知,皇帝竟給張貴人賜了宮殿,還是地位不弱的春和宮,孩子一生下來,無論男女,都會給她晉位。
若是以往,大宮女會很生氣,替貴妃生氣,甚至為她出謀劃策,如何懲治張貴人這個忘恩負義的。
可現在,她卻為張貴人鬆了一口氣,走了好,再留下去,保不齊又是一屍兩命。
回到內殿,貴妃問:“賜了哪個宮?”
大宮女道:“春和宮。”
貴妃氣得一掀桌子,茶具花瓶呯呯砸了一地。
大宮女嚇得跪下:“娘娘息怒,息怒啊。”
貴妃狂燥地看著她:“我隻有你了,隻能靠你了。”
大宮女聞言渾身冰涼,如墜深淵。
姚樊氏從宮裏出來,唇角噙著一抹冷笑,那幾個內侍很重要麽?被劫走了,能是誰劫走的?不用猜,想也想得到。
回到府裏,阿純忙迎了出來,扶住她:“娘,貴妃她……可有為難?”
姚樊氏冷笑,突然道:“阿純,那日你說葉玉軒是指揮使?”
阿純道:“不是,是逼都統。”
“他對你是真心的嗎?”姚樊氏問。
阿純羞澀地垂眸:“娘,女兒自小就與他相識,他……他是真心的。”
姚樊氏道:“好,明日你讓他來府裏。”
“娘……”阿純瞪大眼睛:“您……您同意了?”
姚樊氏道:“娘說了不算數,得等你爹回來。”
隻要娘不反對,就有希望。
卻說王家,救了畫眉回去後,請了大夫為畫眉治傷,很快曉得了事情緣委,至於太子妃的死因,畫眉卻說不清所以然:
“殿下在翊坤宮外,被澆一大盆冷水,渾身凍成了冰棍,頭發都結了冰,奴婢用大披風為她披上,扶著準備離宮回去,哪知,途經荷花池時,殿下耳朵裏爬出一隻奇怪的蟲子……”
“你說什麽?蟲子?這麽冷的天氣可能會有蟲子。”王家家主問。
“就是蟲子,一爬出來後,就立即飛走了。”畫眉回憶著,眼中滿是驚懼與不可置信。
“然後,殿下就同瘋了一樣往池邊跑,奴婢極力攔著,殿下卻不知為何力氣很大,奴婢幾個都沒攔住,然後殿下跳了下去。”
王家家主問道:“她是心如死灰沒了生誌還是害怕處罰畏罪自殺?”
畫眉搖頭道:“不,不是,應該不是的,殿下去求貴妃娘娘時,還是有生誌的,她不想死,奴婢幾個看得出來,而且,假孕雖是重罰,卻不一定會是死罪,殿下當初決心冒險時,就是想到了這一點,奴婢還記得殿下當時說過:頂多被貶回家,做一輩子的老姑奶奶,爹和娘肯定不會不管我。”
王家家主聞言眼睛濡濕,“既如此,為何她還會……尋了短見?”
畫眉道:“奴婢覺得殿下不是尋短見,倒象是瘋魔了,象是被什麽操控了似的。”
“你是說,那隻蟲子。”王家家主眸氏一沉問道。
“奴婢也不知道,但這種事又不是沒可能,英國公世子不就是嗎?”
王家家主神色一凜,似乎想到了什麽,便不再問了,讓人將畫眉帶了下去。
“爹,會不會是蠱蟲?”太子妃之父問道。
“除了蠱蟲,為父想不出還會是什麽,宮裏竟然有此等會巫蠱之術之人?”
“為何沒有?當年沈逸夏的蠱毒就來得很突然,長公主多英明精幹一個人,竟然也沒能防得住。”太子妃之父道:“爹,現在怎麽辦?淑兒已經沒了,還是以這樣的方式,您拿個主意吧。”
王家家主道:“還能如何,你隨為父進宮請罪吧。”
“父親,您說想殺畫眉的是誰?難道是怕巫蠱之事暴露嗎?”
“還能有誰?隻要淑兒死了,假孕之事才能平息,才能保住太子和貴妃,他們娘倆把黑鍋讓淑兒一個人背了,淑兒死不足惜,但假孕這個名聲,我王家卻要擔著了,這將是個大大的汙點,祖宗蒙羞啊。”
“可是父親,淑兒是您親自教出來的,她可能會偶爾任性,比如故意害英國公世子妃在雪地裏等這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