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可不能這麽說，不少人養了兒子和女兒，心思都花在兒子身上，女兒倒不怎麽看中，更有人當女兒是賠錢貨，或是拿來聯姻為家族出力的，總之並不怎麽心疼女兒，她老人家稀罕，還肯出不少錢貼補那家人，女兒到了她家又有人疼，被看中，皆大歡喜，這種事情若是有，我倒很願意成全。”
盧氏點頭道：“這倒也是，兒子是傳宗接待的，養兒防老，養女兒能做什麽？嫁得遠的，經年都見不著麵兒，家裏有事也指望不上她，那些小門小戶倒有不少人家願意這樣呢，不知世子可找到有眼緣的？”
沈逸夏道：“找到了。”
盧氏意外道：“哦？誰家女兒？若是怕人家不願意，我可以幫你去說道。”
“您也讚成麽？”沈逸夏問。
“既是你娘的朋友，家世定然非富即貴，小戶人家的女兒，若能過繼給她家，倒是那女兒的福氣，家族也能跟著添光，保不齊還能給她找門更好的人家，既是皆大歡喜的事，我覺得還可。”
沈逸夏起身向盧氏一輯：“多謝太太成全。”
盧氏怔了怔，擺手道：“算不得什麽，小忙而已，世子不用客氣。”
沈逸夏：“大小姐請早點收拾東西，待炫暉兄大婚之後，你便與我一同赴京。”
盧氏詫異道：“不可，這不合規矩。”
沈逸夏道：“補貼的錢，明日便會送至府上，大小姐以後便是別人家的女兒了。”
盧氏大怒：“什麽意思，阿秀怎麽就成別人家女兒了？”
“在下說的有眼緣的，正是大小姐，太太心中隻有炫暉事，事事為以炫暉兄為先，大小姐出嫁，太太還要出陪嫁錢，豈不很虧，不若把大小姐送人，您還可以得一大筆補貼錢，又能結一門好親戚，還省了陪嫁錢子，兩全齊美，您方才不是答應了麽？”沈逸夏一本正經道。
盧氏怒道：“這不是在賣女兒麽？我顧家豈能丟這個臉，萬萬不可，我隻當你在開玩笑，不與你計較。”
一開始，顧明秀還以為他真的想找盧氏幫忙，尋一個小門小戶人家的女兒，哪知，說的竟是自己。
盧氏越想越氣，轉頭質問顧明秀：“是不是你向世子告狀？娘怎麽虧待你了？你說！生你養你，少了你吃穿用度了麽？你出嫁，嫁妝也給你備好……”
一張單子拍在桌上，沈逸夏臉上還有微笑，但那笑意卻不達眼底。
盧氏瞟了一眼，臉一紅，囁嚅道：“這個……”
“我英國公府並不缺錢，可以不用大小姐拿一分錢嫁妝也能將她娶回去，隻是大小姐心裏不爽快，她難過。我沈逸夏的未婚妻，除了我自己，沒人能給她不痛快，既便是太太你也不行。”他的聲音很平淡，語速緩而不急，整個人卻散發著一股不怒自威的淩厲。
盧氏漲紅了臉，又氣又羞，冷冷道：“不就是換了兩個莊子，減了個鋪子麽？你也找外人說。”
顧明秀忍了很久，終於道：“你說，養兒防老，養兒傳宗接待，養個女兒指望不上，我就是多餘生下的，或者說，是給爹升官發財墊腳用的，既如此，又要什麽臉麵舍不得把我送人？送出去不是還能換一大筆銀子回來麽？正好還了你養育的恩情。”
盧氏揚手就是一巴掌，卻被沈逸夏擋了。
她越發生氣，指著顧明秀：“好哇，你把娘想成了那樣，你娘是賣女換錢的人麽？”
“太太自然不是賣女兒換錢的人，可太太的這可心生得也太偏了，便如顧大人偏心二房，太太心裏可舒服？”沈逸夏道。
盧氏怔住，想到顧知遠待二房的種種，若有所思。
沈逸夏拉著顧明秀走了。
桌上還躺著那張嫁妝單子。
盧氏坐在桌邊發呆。
徐媽媽搖頭道：“早就勸過您，這樣做不好，如今讓世子親自幫小姐討說法，這事若讓老爺知道了，還不定會發多大火呢，若傳出去，真是奇恥大辱！”
盧氏道：“怎麽會傳出去的？還不是養了個白眼狼女兒，還沒出嫁，就找女婿來幫忙跟我做對，不就是兩個莊子一個鋪子麽？她嫁到英國公府還眼淺這些東西？要什麽沒有？我又不是自個貪了，還不是給她哥留著的？口口聲聲心疼哥哥，就是這麽疼的麽？拿她一點錢就跟要了她的命樣。”
徐媽媽想捂她的嘴了：“太太，您也是做人家女兒的，當初老夫人給您的嫁妝銀子不足，您鬧得更凶。”
“那她也不能找世子來呀，有話自個跟我說不行嗎？我們是母女，有什麽是不能當麵說清楚的？”
徐媽媽道：“哪次大小姐跟您理論時，您是一碗水端平了的？總隻怪她。”
盧氏氣得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她就是怨恨我，也不能說要給別人當女兒去啊，她這是不想認我這個娘了，還不是養的白眼狼麽？”
“您再這麽下去，大小姐可真不認您這個娘了。”徐媽媽道。
顧明秀一出門，便甩開沈逸夏的手，眼睛紅紅的獨自往前走。
沈逸夏追上她：“生氣了？”
“我娘她是不好，可她也不是完全不疼我，她就是心裏更看重哥哥。你不該說讓她把我讓給別人當女兒的。”
沈逸夏道：“我這不是為你好嗎？”
“我知道你是為我好，可我娘那性子最是好強又倔強，還很愛麵子，你說的道理他未必聽得進去，卻會恨我小心眼子。”
沈逸夏歎了口氣，遞給她帕子：“明明受了委屈，替你出氣，你又舍得你娘難過，你呀，就是個刀子嘴，豆腐心，以後進了國公府可怎麽辦哦。”
顧明秀道：“不是有你麽？你不護著我？”
他剛才說，他的未婚妻，隻能他自己，誰也不能讓她難過，盧氏也不行！他是內斂又溫和的人，但說這話時，卻特別威嚴霸氣，當時她的心甜絲絲的如浸了蜜糖。
“嗯，護著你，我送你的石頭呢？”他突然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