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逸秋道:“唉,有時我真的很同情你,怎麽就沒有點安生日子過呢?為什麽總有那麽多人要針對你呢。”

沈逸夏淡淡道:“人活在世上,哪來的輕鬆簡單,所有外表看來的輕鬆自在,都是用操心勞累換來的,我現在所做的一切,就是為了將來的安生,兒女能夠安生成長,包括阿秋你。”

沈逸秋頓住,收了笑容,很認真地一個字一個字道:“我也是。”

沈逸夏拍拍他的肩,兄弟二人相視一笑,一切皆在不言中。

難得有件還算順心的事,顧明秀步伐輕快地回到自個的院裏,一進院便往孩子們那邊去。

遠遠的聽見二寶在哭,顧明秀也沒怎麽在意,二寶是三個孩子裏最愛哭的,吃得多,哭聲也大,肺活量夠,將來要是唱歌,都不用練氣聲。

可今天的哭聲好象有點不一樣。

母親的天性讓顧明秀有種異樣的感覺,三步並成兩步,走過回廊,轉個彎就到了。

剛走到拐角處,便聽見乳娘陳氏道:“怎麽可呢?隻喝了奶呀,二寶怎麽又吐又啦。”

顧明秀的心一下子揪緊,跑了過去:“二寶怎麽了?”

陳氏本在自言自語,被她嚇了一跳,回頭一見是她,臉都變了:“王妃,奴婢失職,小姐她……她突然病了。”

顧明秀道:“可請過太醫?”

陳氏道:“請過了,太醫探過脈,並沒發現病因,哭了快一個時辰,嗓子都啞了。”

顧明秀道:“快,去請王爺。”

一邊說一邊衝到二寶房裏,二寶哭得眼睛都腫了,那雙黑漆漆的丹鳳眼裏噙著淚水,一見顧明秀,原本隻是抽抽噎噎的她,哇地大哭起來。

顧明秀心疼不已,忙將她抱入懷裏。

小小的身板滾燙滾燙的,顧明秀等不到光逸夏過來,抱著孩子就往福康院裏衝,正好遇見趕來的沈逸夏。

“相公……”

沈逸夏擁住她:“怎麽了?”

顧明秀:“二寶,二寶她……她在發高燒。”

沈逸夏忙探孩子的額頭,真的好燙:“怎麽回事?先前還好好兒的。”

抱過孩子就往回走,一邊回頭柔聲對眼圈紅紅的顧明秀道:“別急,有我呢。”

他的聲音有安定人心的作用,初為人母的顧明秀的慌亂與恐懼這才鬆緩了些,可還是很焦慮憂傷,心沉沉悶悶的,壓抑得象要爆炸,她想起了彥修,那個早夭的孩子,因為她這個做母親的不稱職,才讓孩子受了那麽大的罪,不到三歲就……沒了,失子之痛,痛徹心肺,前世受過一回,再也不想經曆。

沈逸夏將孩子探過脈,主在小**,對六神無主的陳氏道:“弄些酒來,還要棉團。”

東西很快準備好,他將酒水浸在棉團裏,讓二寶抓在手心中,又用毛巾為她擦身子降溫。

顧明秀在一起急得不行:“相公,給她吃藥,給她吃藥啊。”

沈逸夏回頭看她一眼,心象被重物砸中,狠狠地痛了下,認識她以來,遇到的生死危機不止一次兩次,雖然也有慌亂的時候,但很少象現在這樣,如臨末日,仿佛她的神魂全係在孩子身上,孩子有個三差兩錯,下一刻她就會神魂俱滅。

“別怕,隻是受了風寒,她太小,不能隨便用藥,我先給她退燒,相信我。”他吻了吻她的額,拍著她的背安撫。

顧蘭慧聞訊也守在孩子身邊,也道:“是啊,姐夫的醫術你還不信麽?再說了,小孩子嘛,三病兩痛肯定是有的,你別太擔心了。”

顧明秀焦燥惶恐的情緒並沒得到多大緩解。

“別管我,看孩子。”她對沈逸夏吼道。

顧蘭慧嚇了一跳,擔心地看向沈逸夏。

沈逸夏卻微微一笑,柔聲應道:“好,就看,就看。”

然後用心醫治孩子,給她紮針,二寶本就愛哭鬧,紮針雖然不是很痛,但孩子嘛,自然是怕痛的,一針下去,又是一大嚎,聲音本就啞了,這一哭,沒把顧明秀的魂給顛沒了去。

她一隻手緊攥著沈逸夏的衣角,冷汗涔涔。

“你……你輕點呀。”

她繼續這樣,會影響沈逸夏,顧蘭慧拖著顧明秀就往外走。

“你幹嘛!”顧明秀用力甩開她。

“阿姐,你再鬧,姐夫可能會紮錯針。”顧蘭慧大聲道。

顧明秀愣住,回過些心神:“我……我吵著他了?”

顧蘭慧道:“是,你嚴重影響和幹擾到姐夫,他是大夫,你再這樣哭鬧,姐夫怎麽一心一意給孩子看病?”

顧明秀道:“好好好,我出去,我先出去。”

雖出了門,但卻不肯走遠,就靠在門邊站著,隻站了一會兒,手腳都是軟的,順著牆滑下,蹲在牆邊。

顧蘭慧第一次看見如此無助無力又脆弱的顧明秀,陪她一起蹲下,扶住她道:“阿姐,別怕,姐夫說了,隻是風寒,小毛病,別太擔心。”

顧明秀聽不進,她腦子裏一直浮現的是那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白瓷罐子,和前世顧蘭慧譏笑而又勝利的口吻,她努力克製著,要把前世和現在的顧蘭慧分開,她知道不能怪現在的顧蘭慧,可傷痕太深,痛太深刻,想要忘記卻無法釋懷,所以當二寶偶感風寒時,那根被她深埋在心底的痛感神經一下子就彈了出來,敏感,恐懼,焦慮,害怕曆史再現,還有,一絲無法消彌的怨恨。

她突然一掌推去,顧蘭慧猝不及防,摔坐在地。

“走開……”顧明秀站起來,對著顧蘭慧大吼:“不是你的孩子,你當然不知道疼……”

顧蘭慧愕然:“阿姐……”

阿蓉急急地同來,扶住顧明秀:“主子,這是怎麽了?”

看見阿蓉,顧明秀神魂稍定,前世,阿蓉早死了,怔怔地望著一臉關切的顧蘭慧。

顧蘭慧無辜又委屈:“阿姐可能是受刺激了,對了,阿蓉,把陳氏叫出來。”

陳氏很快出來,抹了把汗道:“好多了,燒開始退了,王妃不必太擔心。”

顧蘭慧道:“你說二寶又拉又吐,還發燒?王爺可查出,她會不會是……中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