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簡和寧寒柯連著夜跑了好幾天。

說來也神奇, 柯簡其實入睡並不容易,最快也要十幾分鍾,一般需要半小時。可是這樣運動下來, 回去一洗漱, 倒也入睡的更快了。

而且,她愈發享受那種疾風呼嘯而過, 在風裏奔跑的感覺。

寧寒柯甚至後來還膽大包天地掏出手機給她計時。

“3分21秒。”寧寒柯道,將手機屏幕摁熄, “比昨天快了幾秒。”

柯簡點了點頭, 還是有點喘不過來氣來,倒也記得自己跑完後慢走。她剛才在最後半圈一鼓作氣地衝刺了下,隻是衝到一半又沒了力氣, 但還是比平常快許多。

寧寒柯走到她旁邊。

夜風獵獵, 紅旗被吹得發出徹徹聲響, 即便是晚上,抬頭也能看見大片魚鱗狀的雲朵。寧寒柯的聲音在耳畔響起,“回去了?”

柯簡應好, 隻是臉上有著暢快的笑意, 頗為豪情壯誌道:“我感覺自己現在還可以再跑個50圈!”

寧寒柯自上而下地打量了下柯簡。就她那細胳膊細腿, 仿佛稍微一用力仿佛都可以給她嘎巴折了。他眼皮微斂,輕嗤了聲, “跑個800米給你能的。”

柯簡也不惱, 依舊在笑:“真的, 我感覺我說不一定真的能跑完50圈。”

寧寒柯給她算了筆賬,“50圈, 一圈400米, 你一口氣跑得完20公裏?”

柯簡認真地思考了下, “要是慢跑,不求速度,也許真的可以。”

她看了眼石英表裏時間,和寧寒柯一同走向紫藤長廊,“你不覺得嗎?有時候,做成一件難事,靠的就是提著一口氣。”

“以前看本書了叫《牧羊少年奇幻之旅》,裏麵有個煉金術師就說過,‘當你想要去追尋一件東西,整個宇宙都會合力祝你實現。’”

“那世界上所有人都想當首富,宇宙忙得過來?”寧寒柯拽起被柯簡壓著的書包,開始找茬。

“......”柯簡默,“前提當然是得設定合理的目標。很多時候,選擇大於努力。”

-

寧寒柯在停車坪處取了自己的自行車,他將書包單肩掛著,模樣散漫地騎出了校門。

剛給門口保安展示了下自己走讀生的校牌,就被熟悉的一道聲音給喚住了。

是家裏的司機張叔叔。

寧寒柯將車停在了路邊,看見祁詩衣打開了車門,一支紅底高跟鞋落在了地麵上。祁詩衣在夜風中攏了攏自己駝色的大衣,精致的妝容下有些疲倦。

“媽,你怎麽來了?”寧寒柯道。

“我在想,你這幾天每天回來這麽晚,到底在做什麽。”她輕言細語,沒有一點責備的意思,“我讓你張叔叔去教室裏看,但教室裏早沒人了。”

“放學這麽久了,你去哪裏了呢?”她抬頭問道。

“跑步。”寧寒柯道,劃過書包的另一隻肩帶,將書包背好,“在操場。”

祁詩衣溫和地點了點頭,“一個人嗎?”

寧寒柯遲滯一秒,眼睛看向她:“和班上同學。”

祁詩衣一臉嫻適,挽了下披散著的長發,問題就此打住,“回家吧。”

寧寒柯的車被張叔叔塞進了後備箱,他坐在祁詩衣旁邊,倆人沒怎麽搭話。

一個紅綠燈路口,車速降了下來,有闊大的行道樹樹影投進了車廂。祁詩衣緩聲道:“以後還是讓張叔叔送你上下學吧。”

寧寒柯皺了皺眉:“我喜歡自己騎車。”

祁詩衣疲憊地揉了揉額角,“自己騎車不安全也不方便。還有,你要是想跑步,在小區裏跑,在家裏跑步機上跑,都可以。”

寧寒柯還想說什麽,卻被祁詩衣的手機鈴聲打斷。

“喂,嗯。不回來嗎?行,那你別熬太晚,少喝點酒。”祁詩衣漂亮的眼睛看了眼寧寒柯,“我接兒子放學...好。”

“爸爸今天還有應酬,我們先回去吧。”祁詩衣道,“已經很晚了,這個時間騎車,雖然你不是女孩子,但也不安全。”

“媽媽不想每天一個人在家裏擔心你。”祁詩衣柔聲道,“聽媽媽的話,好嗎?”

寧寒柯沒有說話,但祁詩衣知道,他已經同意了。雖然自己兒子有時候表麵表現地很冷硬,但每當自己像這樣跟他說話時,他總會心軟。

·

寧寒柯跟柯簡說自己以後晚上沒辦法跟她一起去跑步了,對麵的女生並沒有露出遺憾的表情,反而安慰道,那也挺好,他早點回去不會讓家人擔心。

話說的沒錯,但寧寒柯咋那麽不爽呢。

體育課上,在操場上的班級都在體測,男女因為項目不同,所以是分為兩隊各自進行。

當寧寒柯測出了個“-1cm”的坐位體前屈成績時,周圍的男生都笑瘋了。

“表哥,要不是計入成績,我還以為你是演的哈哈哈。”

“你這韌帶得是鋼筋做的。”

“你隻知道笑,你有看見表哥有多努力嗎?汗都出來了!”

寧寒柯從泡沫墊上起身,笑罵了句:“滾,老子腿長,你們腿短的體會不了。”

他們被體育老師帶著去足球場上的球門杆處做引體向上,足球的球網破成一塊一塊,沒來得及修理。

老師拿著成績表和計時器點名的時候,寧寒柯看見12班的女生在對角線的起點,紛紛套上了紅色的球衣,還有其他班的女生,穿著黃色的球衣,前前後後站成了一團。

雖然離得遠,但寧寒柯似乎也能體會到她們後撤步等待老師吹哨的緊張。

“咻——”

兩邊的老師同時吹起了哨子,女生開始起跑,男生開始做引體向上。

寧寒柯長得高,能看見全場的情況。

柯簡果然很快地衝到了前麵,是隊伍裏的第三個。她的腳步邁地很大,但步幅並不快,遠遠不如第一名那樣風馳電摯,卻也沒拉開很長的身位。

在經過彎道的時候,他們班的男生還在起哄。

“加油!加油!跑快點,後麵有狗!”

“兄弟姐妹們快跑,張雲迪在後麵追!哎——”

“班長加油!”

柯簡像是察覺到什麽目光似的,還有空往他們這邊望了眼。寧寒柯明顯地看見她抿了下嘴,然後輕微彎了彎唇。

笑什麽笑。

跑個步還有力氣衝他笑。

寧寒柯望著她漸行漸遠的背影,被旁邊的陳科推了下,“表哥,老師喊你半天了,你還在這樂啥呢?”

話畢,還順著他視線的方向看了下。

寧寒柯擰過他的頭,走到球門杆下,卻還轉頭望了眼操場的另一端。

柯簡超過了前麵的那個人。離速度慢下來的第一名,隻差了不到十米。

男老師再度吹哨,寧寒柯輕輕一跳,雙手抓住了欄杆。

他隻單穿了件黑色衛衣,衣袖挽至肘部,剛輕微調整了下位置,手臂頓時凸起大片的青筋。他整個人被手臂力量所帶動,腰腹猛地用力,身體像是一張拉滿的彎弓。

衣角被動作所拉高,遮不住他瘦削有力的小腹。而下落時,寧寒柯兩隻修長的腿打出筆直的斜線。

她會超過前麵的那個女生麽。

下麵的男生在幫老師一起數數。

“臥槽,表哥,好腰力啊!以後表嫂...”

“傻逼,老師還在。”

“12、13、14...”

“表哥牛逼——”

寧寒柯最後有些勉強地做了兩個,就跳了下來。他拍了拍手,撥開了前來擋住他的人。

柯簡已經超過第一名了,而且離終點就差最後一個直道。

他明顯地看見女生鉚足了勁,在大家都疲累地拖著身子挪到終點時,像一隻輕靈的箭矢一樣衝了過去。

頭顱輕揚,脖頸修長,一副將世界都拋在了身後的瀟灑模樣。

寧寒柯輕嘖了聲。

-

回去接水的時候,柯簡被人插了隊。

“瞪我幹嘛?”寧寒柯聲音有些啞,垂眼望她,“徒弟跑了第一,就敢給師傅甩臉色看了?”

徒弟失笑,“不敢,師傅先請。”

“對了,”寧寒柯低聲道,在快有人來時,附在她耳邊說了句,“下周周五去春遊,你要不要跟我一組?”

柯簡愣了下。

還沒來得及回複,後麵就有人也來到開水房,柯簡不動聲色地和寧寒柯拉開了距離,一個人默默地接水,沒有看他。

寧寒柯先回教室了。

隻是一拉開門,全班的人都轉過來看他,仿佛共享了同一副意味深長的麵孔。

“表哥!”陳科叫了聲。

“幹嘛。”寧寒柯還在為柯簡那種仿佛本能性的疏遠動作而煩躁,就見陳科朝他遞過一張粉色的信封。

他幾乎是立刻知道發生了什麽。

“我不搞基,你別來這套。”他緩聲道,把水杯塞回桌肚裏。

全班都在笑。

“我他媽是直的!這是別人!寫給你的!!!”陳科嚎,“剛在你桌子裏掉出來的,我以為不是你的東西,所以...就看了眼。”

“哦。”寧寒柯收過信封,看了眼封麵上歪歪扭扭的字體,寫著“寧寒柯收”。

他沒當大家麵看情書的習慣,直接重新塞回了抽屜裏。

“那個...”陳科有些吞吞吐吐,往前排的某個女生看了眼,“其實,剛才有很多人跟我一起看了。”

寧寒柯抬過頭,瞥了他一眼。

“我錯了表哥。”陳科弱弱道,但卻還是那副曖昧的模樣,“但你真的不打開看看嗎?”

柯簡接完水,從後門進入,看見有一群女生圍著林紫涵轉,而寧寒柯也走到了她的旁邊。

林紫涵埋著頭輕聲抽泣,旁邊的女生都在安慰她。

“別哭啦,紫涵。”

“別人惡搞的,你別生氣。”

“我們都相信不是你寫的......”

林紫涵卻不聽,依舊趴在桌上不停地哭。

寧寒柯緩步走到她旁邊,彎下腰,輕聲地朝林紫涵道:“別哭了。”

林紫涵抬頭,淚眼模糊地看向他。

他拿起那封落款寫了林紫涵名字的信封,聲音低沉而坦**:“大家別起哄了,這應該是跟我玩得好的朋友寫來捉弄人的。”

他從校服兜裏抽出了麵巾紙,放在林紫涵的桌上。

“而且,班長人這麽好,肯定是看不上我的。”他笑了下,下顎輕抬,“陳科,說吧,你是不是為了吸引我注意,故意搞這一茬?字這麽醜,一看就是你寫的。都跟你說了——”

“我、們、不、可、能。”他一字一頓道。

大家看著陳科上躥下跳的反駁模樣大笑不止,連林紫涵都被他的話逗的破涕而笑。

但寧寒柯注意到。

第四排的女生,像是外界什麽都沒發生似的,垂頭安靜地寫著自己的題。

作者有話說:

那啥,某作者感覺兩個書包放在一起好那啥,hhh

(就很曖昧...

這章寫了七八個小時,但還是覺得不滿意。

可能會修吧= =

感謝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