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簡是被渴醒的, 她揉了揉太陽穴,支起身來。

腦袋有些宿醉後的頭暈,她正打算下床找水喝, 就發現床頭櫃上已經放好了一杯。大腦逐漸清明後, 她意識到自己在家裏、沒換睡衣、手上還貼了個創可貼......

腦子裏劃過不連貫的畫麵,應該是寧寒柯送她回來的。

她將水一飲而盡, 找到了手機後給他發了條消息。

江上清風遊:【不好意思啊,昨天麻煩你了。】

那邊的消息回的很快。

NHK:【醒了?】

江上清風遊:【嗯】

柯簡猶豫了下, 還是問了:

江上清風遊:【我昨天...有點不太清醒, 所以記不到了】

江上清風遊:【但是我想問下】

江上清風遊:【我應該、也許、大概沒做什麽太過分的事吧?】

對方隻回了她兩個字。

NHK:【嗬嗬】

柯簡被嗬嗬刺的渾身一激靈,她選取了個比較溫和的話題。

江上清風遊:【我手上的傷是你幫我處理的吧】

江上清風遊:【謝謝了[鞠躬]】

NHK:【[微笑]】

NHK:【我活該的。】

柯簡忍不住地笑了出來,起身去衛生間。一看鏡子, 她發現自己的妝根本沒卸掉, 東一坨西一團的, 眼睛更像被人打過似的。

但洗漱台上又放了瓶全新的漱口水,不用猜都是寧寒柯買的。

哎,這個細心又直男的人。

柯簡簡單地洗了個澡, 趁著還早, 又將家裏打掃過一遍。掃帚掃過沙發的時候, 腦海裏突然飄過一個畫麵。

寧寒柯...

好像。

親了她......

柯簡感覺體內好像有什麽東西在起火,燙的她的臉迅速緋紅一片。但她又後知後覺地想, 他應該不會趁著自己喝醉了做這些吧...除非, 她做過更過分的事。

柯簡反複地咀嚼了下“嗬嗬”兩個字。

她打定主意, 要是寧寒柯不提,她就裝死裝到底。

-

周末中午, 柯簡到了一家日式烤肉店, 給寧寒柯發了個定位, 還附加了條“要不要一起吃飯”的消息。

但寧寒柯好像有些事,直接給她撥了電話。

遠遠地聽見人的交談聲,隻是愈發遙遠,他的聲音又像壓低了似的,“我這邊有事兒,一時走不開。”

柯簡笑了笑:“沒事,本來我也沒提前跟你說。那電影還看得了嗎?”

寧寒柯看了眼時間:“應該可以。”

柯簡的聲音很輕鬆:“好。那你先回去吧,別讓他們等久了。”

她主動地掛了電話。

寧寒柯之前確實發的是“再說”,隻是自己以為他是在傲嬌。大家都是有工作有社交的成年人,並不會像學生時代一般自由自在、不受約束。

是她沒提前跟人溝通好。

柯簡想好一切,和旁邊等待點單的服務員勉強地笑了下,“真不好意思,我下次再來吧,抱歉。”

柯簡也沒聽清楚服務員是說了句“沒關係”,還是“好的”。

她在一二樓走走轉轉,也沒什麽購物的欲望,但礙於飾品店有個導購員一直跟著她轉,同她不停地介紹產品,她挑了根水晶貓眼石手鏈。

應該是陳欣會喜歡的款式。

她結了賬,正好也有點兒餓了,在旁邊的一家快餐店隨意點了份過橋米線。

米線剛上桌,她抽過木筷攪了攪,被倒扣在桌麵上的手機卻嗡嗡地震了起來。

柯簡接過,寧寒柯的聲音在聽筒裏很鬱悶:“你人呢?”

她的反應慢了一拍,“怎麽了?”

寧寒柯:“不是說要吃飯?你不會都吃完走了吧?”

柯簡低聲道:“沒。我在一樓的快餐店,靠近一號門這邊。”

寧寒柯:“哦,等著。”

寧寒柯長得很高,像是匆匆趕來,身上還是一套剪裁合身的米色西裝外套,搭配著休閑的卡其褲。

模樣已經不同於高中的恣意張揚,而是一種成熟而沉穩的硬朗。

但他走過來,語調和神情卻同從前一模一樣:“可以啊,我餓著肚子大老遠跑來,結果你還真吃上了?”

“小白眼兒狼。”他道。

柯簡幾乎是瞪著他,眼睛卻一寸一寸地紅了。

寧寒柯像是沒想到,他輕笑了下:“怎麽了?”

柯簡朝他走過去。

非常用力且強硬把他抱住了。

寧寒柯怔愣了片刻,盡管周圍有人在看他們,但一向臉薄的柯簡卻不以為意。他笑著把人攬了下,“我說一時走不開,又不是一直走不開。”

柯簡的聲音很悶,“你這個人...真的很討厭。”

寧寒柯挑了挑眉,“我討厭你還抱我?”

但柯簡卻把他抱得更緊了,寧寒柯似乎察覺到她的委屈,他揉了下柯簡的頭,聲音無奈卻溫和:“好好好,我討厭,是我沒說清楚,行了嗎?”

柯簡緩了會兒,鬆開了手。

她剛才沒控製好情緒,莫名其妙的委屈從看見寧寒柯那一秒開始,像一場滂沱的酸雨般將她淋了個透。

她以前覺得這些情緒會影響自己的判斷,剝去自己的精力,讓她變得飄離於地,一切理智都分崩離析......

可是。

他是寧寒柯啊。

柯簡將人拉到木桌的對麵坐下,給他也點了份米線。

像是回味過來,剛才那個勇敢直接的靈魂從身體裏退場,在周圍人若有若無的打量下她又有些不太好意思了。

寧寒柯單手支頤,神情散漫:“之前放歌就算了,現在就直接上手了?沒看出來,你還挺會的啊。”

像是想到什麽,他輕嘖了下,“怪不得別人說,男孩子在外也要保護好自己。”

柯簡捏了下筷子,試圖解釋:“我那是......”

寧寒柯接話:“又喝醉了?”

柯簡悶頭,低聲道:“沒。”

寧寒柯長長地哦了一聲,還幫她說話:“沒事,我能理解。”

對麵的人疑惑地看向他。

寧寒柯看向她手背上的創可貼,“你知道你這傷哪來的嗎?”

柯簡直覺他不會說什麽好話,果不其然,寧寒柯輕抬下顎,神情戲謔:“你喝醉了後想強吻我,結果不小心自己摔得。”

“???”柯簡出聲反駁,“才不是,明明你還...”

寧寒柯:“明明我還什麽?”

估計是猜到她記起來自己親了她一下,寧寒柯漫不經心地笑了下,壓低聲音:“你可能記不住了,但我可以幫你回憶一下。”

“你喝醉了,想強吻我,但又覺得對我不公平。”

“所以、非要讓我。”

“親回去。”

柯簡:“......”

“哦。”寧寒柯繼續刺激她,“還說什麽,陳靈玨讓你,那‘什麽’我,但你不敢,怕我把你送去監獄。”

柯簡覺得自己身體裏的一根弦斷了。

她整個人就跟燃燒了一樣,神經炸的稀巴爛,連抬頭去看對麵人表情的力氣都沒有。

寧寒柯不可能說假,因為陳靈玨給自己說的話,他沒道理知道。

所以......

強吻是真的,讓別人親回來也是真的,口出狂言更是真的。

柯簡沒法一瞬間接受自己喝醉後搖身變欲女的事情,幹脆用手捂著自己的額頭裝死,沉默地數著木桌上的紋路。

寧寒柯又重複了遍:“哎。怪不得別人說,男孩子在外......”

柯簡穩了口氣,不知道自己哪裏來的力氣,居然抬頭看他,聲音平緩又淡定地接他的話:“嗯。”

“你在外,注意保護好自己。”

寧寒柯的話一下子卡在了喉嚨裏。

過了這麽久,自那次柯簡誇他長得美後,他居然又有點兒臉紅了。

·

倆人奇奇怪怪地看了場無聊的電影,出放映廳後,在散場門口處柯簡接到了個電話。

“小柯,我沒記錯的話,你是在溪城吧?”溫麓然的聲音有些疲憊,但卻依舊溫和。

柯簡:“對的,師兄,怎麽了?”

對麵人笑了下,“我出差,剛下的飛機,晚上要一起吃個飯嗎?”

今天是周末,而且溫麓然在大學裏對她照顧頗多,她不可能說不行,“好啊,那師兄要不我來安排吧?我對這邊兒熟。”

溫麓然笑:“行啊,那就麻煩你了。”

柯簡剛掛電話,轉身就看見剛從洗手間出來的人一臉陰沉地看向她。

他輕嗬了下,“小柯?師兄?”

叫的還挺親切。

想起上次在KTV,他還真以為電話裏那男的是柯簡的男朋友,而她也沒否認。就算不是,晚上十點單獨打電話,幫忙裝男朋友來接人,這關係也不會差到哪去。

想到這,寧寒柯就更氣了。

柯簡無奈地笑了下:“大學裏比我大一屆的學長。”

“他沒名字?”

“有。”柯簡想了下,“叫師兄隻是尊稱和代號而已,沒有別的意思。”

寧寒柯冷颼颼地甩了個“哦”,反問她:“那你怎麽不叫我師兄?”

天天連名帶姓,寧寒柯、寧寒柯。

柯簡沒忍住,噗地一聲笑了,“可是你跟我同級啊,而且......”

“我比你大,寧寒柯。”

寧寒柯的臉色更臭了。

他確實,他媽的,比柯簡小2個月......

現在重新跑回娘胎裏也不現實,雖然覺得這很幼稚,但年齡就像某種象征似的,意味著一種說不清的主導地位...?

寧寒柯冷笑了下,朝她宣布自己的決定,“我要去改名字。”

出生日期不能改,名字總能改吧?

柯簡有些二丈和尚摸不著頭腦,疑惑道:“改成什麽?”

“寧、師、兄。”

柯簡:“.......”

作者有話說:

小寧這奇怪的醋點和勝負欲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