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似是而非
似乎很累了,他緩緩躺在了地上,被穿透的心髒也一寸寸從劍身上扯了下來,比撕心裂肺還要劇烈的疼痛,卻並未阻止他的動作。
無念就那般僵直的站著,血肉與劍身的摩擦清晰地傳遞過來,那樣的感覺讓他發怵,他恐懼著,想要開口阻止,卻怎麽也無法出聲,眼睜睜地看著錦瑟臉色漸漸紙般慘白,漸漸閉上雙眼,那唇,似乎在最後一刻還動了一動,依稀在說:“你真對得起……你的名字……無心,無念……”
心仿佛被狠狠地一揪,讓無念瞬間有了窒息之感,為何到了現在,你還要做出這般姿態?為了讓他難過嗎?他不想承認,可是這油然而生的絕望悲哀又從何而來?
空曠的青丘山頂,靜謐的有些寂寞。葳蕤的草地中,雪青色衣衫的男子靜靜躺在上麵,就像以往無數次一般,唯一的不同,是那毫無生氣的麵龐,以及鮮豔到刺目的紅。
無念一動不動,就那般直直地站著,看著他,臉上是一種很複雜的表情,似是恐懼,似是不敢置信。但這一切都是他親手所為,又恐懼什麽,不信什麽?然而那神色卻又悲傷到令人想哭,渾身都散發著絕望與孤寂。
遠處,茂密的樹林裏,一個人藏在陰影當中,微微露出的一雙眼眸無比陰冷,一瞬不瞬地看著草地間的倆人,當看到無念殺死錦瑟後,紅豔的唇邊緩緩扯出了一抹快意的笑靨。轉身,消失在了原地。
齟齬陡峭的山崖,深不見底,長長的一截伸在半空,下方空無一物,站在上麵會讓人感覺地麵隨時都會斷裂、掉下去一般,甚是不安。
一座墳塋孤零零立在懸崖最前端,仿佛在眺望遠方,也或許在睥睨天下,畢竟,處在這個位置,確實有這樣的感覺,這樣的意思。
看土色,已經不是新墳了,那周圍卻沒有任何雜草,似乎有人經常會來,貢品也是無比新鮮的,應是前不久剛有人來過。已經出現風霜痕跡的墓碑上,簡單的“離湯之墓”四個字異常顯眼,而立碑人竟是魅兮。
離湯之墓,魅兮泣立。空****的石頭上,就刻著這樣簡單的八個字,看上去無端透著幾分淒慘,以及孤寂。
崖上的空間突然出現了扭曲,紅光一閃,一道身影便憑空出現。婀娜的身姿,嫵媚的容顏,她繞過墳包,站在懸崖邊上,緋色雙瞳緊緊盯著麵前墓碑上離湯兩個字,充滿迷戀,“我給你報仇了……離湯。”那樣生動的表情,幾乎讓人以為她不是在對著墓碑說話,而是一個活人。
她轉過身,同墓碑一起睥睨著廣闊的天地。她慢慢蹲下身,坐在了墳塋旁,腦袋輕輕靠在了墓碑上,那樣滿足的神情好像是靠著愛人的肩膀般,而不是冷冰冰的一塊石頭。她的手輕撫上去,如同在撫摸對方臉頰般溫柔,“離湯,我就要去找你了。”說著,她緩緩閉上了雙眼,透明的水珠自眼角滑落,心中是抑製不住的悲傷,卻並不恐懼。
好希望,好希望你能答應,哪怕隻有一次。
以前,她從來都隻是叫主上,從來不敢直呼他的名字,如今叫出來了,卻得不到回應。不過,也隻有在他聽不見的情況下,她才敢叫出來吧?是啊,聽不見。
熟悉的恨意再次洶湧,每一個細胞都在叫囂。都是因為他們,都是因為錦瑟!當年,若不是因為他們,離湯怎麽會死?!她又怎麽會失去他?!她不甘心,她要報仇!她要讓他們也嚐嚐那種痛苦!她等待了三年,如今,終於成功了,即便,她要付出得代價是生命。
其實,她早就該死了,若不是當日她距離最遠,才僥幸逃了出來,現在也不會在這了。可是身在中心的離湯卻連屍骨都沒有留下!她不想在以後都沒有關於他的一切,所以在這樣一個地方,為他建了衣冠塚,因為她知道他的野心。同時也作為自己一個歸處,一個念想。
她知道這沒有任何意義,離湯也從來不屑這些人間習俗,但是她仍是做了,雖然在刻不刻自己名字時猶豫了好久,因為她怕他會不高興,但是終究,還是順從了自己的心,還是自私了一下,不,是兩下,她還直呼了他的名字,還靠在了他的墓碑上。
她知道憑自己如今的修為肯定比不上他們,所以這三年她沒日沒夜地修煉,但即便如此,也不是他們的對手吧?但她還是吃掉了離湯煉製得所有強功丸,想要拚上一拚。
驀然,喉嚨一甜,一口鮮血便噴了出來,卻是不正常的烏黑。
已經開始了嗎,她看著那灘烏血想,不過也無所謂,反正她也沒打算獨自活在世上,若不是為了替離湯報仇,早就隨他去了吧。
她偷聽到他們要去巫山,便讓以前救下的煉織在必經之路上等著。
當時救他,不過是想也許用得著,沒想到真有了這一天,可是卻失敗了。但是經過那一次,她改變主意了,為何要讓他們死得那麽痛快?豈不是太便宜他們了?可是,要怎麽才能讓他們痛不欲生呢……啊,自相殘殺吧,那一定很痛苦,無論是被殺得一方還是活著得一方。
然而,這一切要怎麽才能憑她一個人做到?正當她準備暗中招募手下時,一個人出現了。她不知道他是誰,但是他卻願意幫她。
她也曾懷疑過他的目的,也探究過他是誰,但是在他真的幫她打聽消息並且沒有其他動作之後,她忽然不在意了,怕什麽呢,她現在什麽都沒有,還怕被利用嗎?隻要她能順利報了仇,管他那麽多呢。
所以,在前天得到消息錦瑟出關了之後,她便在第二天毫不猶豫地冒充錦瑟帶著那個人給她的手下去了歸真宗!
那些人地狠連她看著都覺得心驚,隱隱猜到這個人可能不簡單,但是不重要了,她的目的已經達到了,她用毒重傷了玄極真人,哦不,是錦瑟,嗬嗬。為了讓無念不懷疑她的身份,她還在歸真宗故意說了那樣一番話,回來時還買通了兩名狐族,在無念到來時故意說一些話給他聽,讓他打消懷疑,讓他徹底相信。
做完一切,她便偷偷潛回了狐族。畢竟在那待了那麽久,偷偷回去不被人發現還是輕而易舉的。她等待著,終於在方才,看到了她渴望見到的一幕。
終於成功了,也終於結束了。可惜,沒能看到錦瑟的表情,那一定很精彩……
絕色的女子靠著墓碑,神情平靜,微闔的雙眼分不清她的狀況,隻是那手,卻忽然,從碑上垂了下來,好像突然失去了提線的木偶,靜止得突兀。
風,嗚咽著,仿佛在替人哭一般,暗沉下來的天空堆著厚厚的烏雲,似乎要下雨的樣子,站在山頂無端感到幾分冷意。
一道黑色的人影遠遠飛來,手中端著托盤,上麵放著酒和小菜。剛一落地,迎麵便看到了前方躺在地上的錦瑟,同時也看到了手持霜泠的無念。
眸中閃過一絲震驚,他丟掉東西瞬間便到了錦瑟身邊,當看清眼前情形,頓時一股滔天怒火和殺意便迸發了出來,手一揮,冷光一閃,仍自失魂落魄的無念被危險驚醒,下意識閃躲,但終究失了先機,右臂頓時一陣撕裂般的劇痛,鮮血便慢慢滲了出來。恍惚看去,無念認出他就是見過幾麵的華罄。
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竟然都沒發覺有人到來。
“無念,沒想到你竟真有二心,這麽多年你竟隱藏的這麽好!枉費族長真誠相待,你也狠得下心!”將其逼退幾步,他抖腕發出信號,一麵給錦瑟做緊急處理,一麵防備著無念。
他手中是一把比一般的劍還有長些的武器,劍柄也同樣長了一半,筒體銀白,流轉著寒冷內斂的光華,裝飾雕刻繁複,一直延伸出去,整個劍身上都覆蓋著綺麗的花紋。
傷口處火辣辣的疼,麵色卻不改分毫,他看著華罄給錦瑟療傷,竟也不阻止,“真誠?你們做出那種事就叫真誠相待了嗎?”譏誚無比的語調。
“我們做什麽了?居心不良便是居心不良,何必找這般丟人的借口。”華罄一聲冷笑,眉目間卻帶著焦慮與震驚。他在擔心錦瑟的傷,驚訝他怎會傷的如此之重。
這時,看到信號的幾名狐族暗衛趕了來,華罄見狀厲聲道:“殺了那名道士!”而趁著他們打鬥之際,華罄趕緊給錦瑟療傷,但是心中更多的卻是惶恐不安,一半來自錦瑟,另一半,來自櫻默。
無念當他是在抵賴,與那些人周旋中心頭更加火起,語氣越發冷了下來,“沒有嗎?那我歸真宗是被何人襲擊,我師傅玄極真人又因何而死?我師弟親眼所見,我親耳所聽難道有錯!”
華罄一愣,忽然嘲諷又憤怒地看著他,“你門派遇襲幹·我們何事?我們根本就不知道!你憑什麽認定是我們所為?不查明真相便跑來狐族撒野,根本就是被人利用!”心頭越加憤懣難當,為錦瑟不值,為平白背了黑鍋。
這就是錦瑟不顧旁人勸阻執意要留在狐族的人?看看是個什麽樣的人,明顯是被利用還不自知!錦瑟也真是瞎了眼。不過竟然有人敢冒充嫁禍狐族,這人是誰?
作者有話要說:到高·潮啦~大家是不是覺得馬上就要完結了?不是哦,後麵才是無念和錦瑟的戲呢,還有一些恩恩怨怨和一些隱秘,包括那個琴的事情,重絕也會出場。大家還記不記得這個狼主重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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