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兒。”百裏徹沉默許久。最後還是隻能吐出一個名字。他愛清歡的方式,便是放她自由。讓她去做自己喜歡的事情。無論何時,無論怎樣。都有他。

可是。此去西垚。她麵對的將不是一個人,或者一個江湖。而是一個剽悍的民族。

他是真的擔心。真的在意。

清歡哪裏不知道百裏徹的一片愛護之意。但是,此去西垚,勢在必行。

清歡不再說話,隻單單看著百裏徹。

百裏徹看著清歡明淨的一雙眼,終於點頭:“好。”

清歡淡淡笑了開來。她知道清雲等人必然已在外麵候命,輕喝一聲:“清雲!”

果然。須臾間,清四人魚貫而入。

“主子。”

清歡緩步走到正中央的大桌邊上,慢慢坐下。片刻間,已然有了定論:“清雲,明日將狀元爺請到青山園。”

清雲領命。

“清煙。將情報細整,送過來。”想了想又道,“這幾日便伴在我身邊吧。”

清煙淡笑:“是。”

“戟。全麵收縮拭黎閣。將大家都召集起來。”

夜戟躬身應了。

“清瀾,”清歡沉吟片刻,終於說道,“配幾粒‘夢魘盡’來。”

四人都是身軀一震。滿臉嚴肅,垂手退了出去。

百裏徹看著清歡,徐徐歎了口氣。然後莞爾一笑,看著清歡,眉目愈發俊朗。

清歡看著百裏徹無奈的神情。終於放鬆起來,道:“謝謝你。”

翌日。青山園。

青山園是清歡早年在靜荷城置的院子。隱在東街的眾多院落中。青山園隻是他們這樣稱呼罷了,院子上並沒有題匾。最是隱秘不過。

歡從馬車上鑽出來走進青山園後門。七轉八拐便進了一個角落處的的房間。進去一看。一個青衫書生已然立於其中。

便是狀元趙遠明。

趙遠明神情篤定,轉過身來。對著清歡微微躬身:“郡主。”

清歡細細看去。隻覺得這趙遠明果然有幾分不凡之處。並非容貌而是氣質。他出身寒門,卻沒有卑躬屈膝的態度。身處陌生之地,卻沒有惶惑不安的情緒。行禮隻是出於禮貌,並非迫於權勢。

清歡點了點頭:“狀元不必多禮。今日一邀,本就是清歡失禮了。”遂行了上去,先坐了下來。清煙徐徐跟在其後。

趙遠明稱不敢:“不知今日郡主傳召在下過來可有什麽事情麽?”

清歡笑著吐出了幾個字:“司徒。詹王妃。戚相。”

趙遠明心內大動。麵上卻不露聲色:“郡主這是……”

清歡又笑:“司徒婉怡。劉氏。詹王妃。李捷建。戚盛威。”

趙遠明沉默,須臾長歎一聲:“郡主天資絕豔。名不虛傳。在下歎服。”

清歡拍了拍衣袖上不存在的塵土。

趙遠明此時已是坦然了。他撩了衣擺,坐在清歡對麵,直言道:“恕在下愚鈍。李捷建李大人乃是府上親家。斷沒有望他不好的。您……”忽而一笑,拿扇子出來拍著頭,歎道,“在下卻是一葉障目了。素舒郡主和太子殿下。哎。哎。”

清歡知道他想偏了,也不便明言,就說道:“你忘了。我納蘭清歡出身將門。”

趙遠明起身一揖:“郡主高義。是學生識淺了。”

清歡止住他:“趙先生,高義的實乃是那詹王妃。清歡自問,不能望其項背。”

趙明遠這次卻是點頭讚同。

來,自從六年前劉氏逝世,司徒氏便恨上了那狼心狗肺的李捷建。她知道李捷建中飽私囊,貪墨不少。本隻是想扳倒他一人,便暗中派人察他。也該是他倒黴,竟真落了小辮子在詹王妃手中。這小辮子,便是李捷建同戚盛威一起,將軍用輜重之物賣於北寒,牟取暴利。更與北寒達成協議,成了潛在東景皇朝的第一大蛀蟲。

詹王妃隱忍不發。她知道僅憑這些是扳不到戚相的。直至在北鄉遇見當時還籍籍無名的趙遠明,愛惜他才華,同情他苦難。遂予了他些銀兩。助他讀書度日。趙遠明潛心讀書,竟然一舉就蟾宮折桂,中了狀元。

他以學生名義去拜謝詹王妃。

不久。趙遠明便投了戚相。其中緣由不言自明。

但是世人不知其中關節,自然意識不到其中玄妙。

詹王妃此人,可謂女中豪傑,巾幗不讓須眉。

清歡明白,趙遠明之所以到現在都沒有行動。不過是欠缺了一項最重要的證據——賬本。

現在萬事俱備,連東風都已經準備好。隻差他們發難了。清歡輕道:“清煙。”

清煙上前,將一冊賬本放在趙遠明身前。

趙遠明不信的拿起來翻閱了幾頁,神情竟是狂喜。他驚愕的看著清歡,無法言語。他們苦心孤詣幾年的東西,竟然如此輕易地到了他的手中。由不得他不生疑惑:“郡主……”

清歡認真的看著趙遠明,語氣誠懇:“其中雖有我的私心。但也並非全為私怨。我近日將有遠行。不看到朝廷清明,還是不能放心。以後的東景,需要更多如同先生一般為國請命的實幹之人。先生辛苦。我隻願在遠地,依舊享受東景的盛世繁華。”

趙遠明神情歎服,起身行禮,一揖及地:“學生領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