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裴氏和趙封氏聽見小孩自稱孤,臉色瞬間嚇得青白。
她們聽到宋白公說虎兒衝撞南國太子時,根本沒想到南國太子會親自出麵來京兆府。
眼前的小孩她們一直沒有放在眼中,沒想到他會是南國太子。
自知得罪人,趙裴氏啼哭起來,自覺跪了下去。
“原是殿下,妾身不是有意要對殿下的姐姐無禮,實在是妾憂心自己的孩兒,一時昏了頭,才做了錯事。
殿下,孩子都是父母身上掉下的肉。十月懷胎艱辛,看著孩子呱呱墜地,就這麽丁點兒大的嬰孩,費勁妾身一生心血,才將其撫養長大。
如今,孩兒做錯了事,要被判斬立決。作為父母的,無異於白發人送黑發人,讓妾身如何接受得了啊!”
趙裴氏字字泣血,抱著趙虎哭得滿臉淚痕。
“娘!娘!孩兒知錯了,孩兒不敢了,孩兒以後再也不敢了。”
趙虎痛哭出聲,嘶啞的聲音很是悔恨。
周圍百姓看著母子兩人跪在地上相擁而哭,不由得有些於心不忍。
他們當中也有不少有家室妻兒的人,若是他們的孩兒要被斬立決,他們也難以接受。
“殿下。”趙封氏也跪了下來,老人家渾濁的雙眼濕潤,“虎兒衝撞您,必定是無心之失。
殿下是貴重之人,更是心胸寬廣,心懷天下蒼生之人。老身求殿下,能不能看在天底下母親不能親眼看著骨肉生死離別的刨心挖肉之疼的份上。
饒了虎兒一命?”
清天涯和宋白公,以及一眾斷案公府的學子聽到老夫人的話,麵色頓時黑了。
律法就是要用來規矩人的,也是用來懲罰惡人,保護受害人的。
如果每個人都像老夫人這樣,說幾句求情的話語,就能讓犯錯的人逃過一劫。那律法的製定和作用,有什麽意義?
往後這樣下去,這家孩兒殺了人,那家孩兒捅了人。要是他們家人都上來講上像老夫人說的這一番話,豈不是人人都可不用受罰?讓作惡者,繼續作惡下去?
屆時,大譽怕是要禮崩樂壞,毫無道德律法規矩可言了。
“老夫人,我敬重您才稱呼您一聲老夫人。”郝七線開口,“若老夫人想著不需要這份敬重,那好,我和你掰扯掰扯。”
趙裴氏和趙封氏兩人方才的做派,郝七線算是看出來了。
不過是想要利用人心打感情牌,想要借機用道德綁架江仲與,逼迫江仲與放趙虎一條生路。
郝七線對兩人這種行為表示厭惡,一唱一和的,演給誰看。
“宋大人,麻煩您將從趙府府上搜救出來的女子和稚童都帶上公堂來。”
宋白公點頭,示意學子去帶人上來。
眾人等了片刻,就見學子帶來一批人。那些女子稚童各各身上帶傷,有些麵容浮腫,甚是連一些稚童腿腳似是不便,一瘸一拐小心走進來。
眾人噓唏不已,人群中不知什麽情況,突然有人**起來。
忽然就聽見有婦人驚恐大喊:“孩子!我的孩子!放我過去,那是我的孩子!”
一婦人臉色蒼白,差點要站不穩。好在身邊的人攙扶住了她,眾人就聽她嘶吼,“那是我的明哥兒,我的兒啊!你讓娘親好找啊。”
婦人扯著嗓子放聲痛哭,隨即發現自己的孩子似乎沒有反應,她叫喊這樣大聲,她扒開官兵,一個勁兒衝向公堂。
官兵欲要阻撓,郝七線嗬道:“別攔著她!”
隨即她看向人群,“誰家有丟過孩子、姑娘、親人的,都上來瞧瞧,看看其中有沒有你們的親朋好友在裏麵!”
郝七線放聲,眾人都安靜下來,有人默默看著,真在裏麵發現了自己認識的人。
“那是……我的妹妹!”
“蒼哥兒!”
“蘭兒!那是我朋友!”
公堂之上,找到自己認識的親朋好友,兒子女兒的,頓時壓抑不住當場痛哭。
“明兒,娘的孩子啊,你看看娘,你是這麽了這是,說句話呀,不要嚇娘親啊。”
“蘭兒,你還認得我嗎?我是小馬兒,別哭別哭,我在呢……”
“妹妹,妹妹!我是哥哥啊,哥哥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公堂之上,有人找到自己親人的,有些沒有。
那些受到趙虎迫害的人,有些已經癡傻,有些殘疾,甚至還有應激的反應。
郝七線看著他們沉浸在找回家人好友的喜悅,又帶著悲傷的情緒當中,看著趙封氏道:“老夫人,看到了嗎?”
“你家不能割舍骨肉分離,白發人送黑發人,難道,他們,就能接受得了?”
趙虎橫行霸道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京都街上的百姓大多知曉趙虎的名頭。
他禍害的孩子女子,絕不是隻有眼前這些那樣簡單,還有被害死的,沒找出來的也不計其數。
眾人看著那些家人團聚,孩子還受到莫大傷害的,心中對趙封氏替趙虎求情的行為感到惡心。
“不準放過趙虎,殺了他!”
“對!殺了他!”
“趙虎!你害了我的明兒!我的明兒啊,還我明兒!”
最初的婦人衝向趙虎,對著他一頓好打。
趙裴氏一把推開婦人,大罵:“你兒癡了傻了,關我的虎兒什麽事情。他自己身子骨弱,虎兒帶著他玩鬧,他受不住,還能怪我兒?”
虎兒不過是玩弄了他兩天,那小子就嚇成了這樣,真真是無用。
若不是虎兒說先留著他,她早將他丟到花園做花肥了!
眾人的火氣達到頂峰。
江仲與看著和自己年紀不相上下的男孩,男孩已經兩眼呆滯,木訥不已,他的母親摔倒在地,滿臉滄桑。
周圍的孩子大多眼中藏著恐懼。
江仲與抿著唇,心裏很不是滋味。
“你的孩兒是孩兒,別人家的孩兒也是孩兒。你的兒子做錯了事情,你不但不管教他,還要反過來縱容他害人。
你們是官宦之家,當是為臣子。
是臣,便要食君俸祿。而君王之所有,皆出於民。
總而言之,你們之所以能享廟堂之高,除了你們陛下仁政愛民,更是因天下人團結一體,才使得君王得到天下人的奉養,而促使了你們可有穩坐廟堂之高的機會。
如今,你們卻對奉養你們的天下人進行踐踏,嫌棄,看不起。
對於你們這種傷害無辜百姓,還不懂得反省自身問題的人,絕不會饒恕!”
聽完郝七線的話,江仲與有了答案。
他負手而立,踏著步子緩緩走出公堂。
“趙虎衝撞孤,實乃大不敬。趙封氏,你既然愛講親情,孤就好好跟你講。
孤年紀還小,卻也懂兒行千裏母擔憂。孤的母親,也會擔心孤。如果今日孤不能好好保護自己,讓孤的母親知道,她隻會更加難過。那樣的話,就是孤對母後的不孝。
孤身為南國的儲君,是南國的未來。
孤的父皇告誡孤,孤以後是當君王的人,要時刻謹記,君王要以蒼生為主。蒼生會以君王行為作為準則。況且,孤還擔任著南國民生的責任。
若是孤今日在趙虎手中出事,恐怕斬的,就不是趙虎一人。”謀害南國儲君,是在和南國所有人公然為作對,和南國為敵。
南國人屆時發怒,讓趙家滅族都有可能。
江仲與說話聲如洪鍾,在場的人都能聽到。
不怒自威的小臉麵無表情,說出來的話卻是不容置疑,“上行下效,大譽既有律法,做錯了,該怎麽罰,那就怎麽罰。該斬的,那就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