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來。”聽出是牛紅英的聲音,東方辭臉上紅色漸退。

牛紅英的手頓了頓,扣在門環上準備推門。

“不許進!”聲音沙啞沉冷夾雜著隱忍和憤怒。

聽出是三皇子的聲音,牛紅英的手僵在當場,一時間不知道該進去還是該退。

“小紅,有什麽事嗎?”見三皇子兀自忍耐疼痛,東方辭心情開了花似的大好,暢快且平靜的問。

隔著門,牛紅英看不到裏麵的動靜,可方才屋內發生的所有動靜,外麵吃飯的人都聽到一清二楚,這草房的隔音效果實在不怎麽好。

“有事跟殿下回稟。”他聲音苦澀,遲疑半晌,還是決定,要見見三皇子。

這些日子跟著東方辭,他見識到了東方辭的善良與胸襟,那是心懷天下的格局,也見識到了東方辭在辦事上的能力與速度,果決幹脆,沒有絲毫拖泥帶水,那大刀闊斧,令行禁止的舉動令他更是心生感佩。

原想著就這麽跟在東方辭身邊,保護一方百姓也就罷了,可看到三皇子那一刻,他突然醒悟,曾經那些與他有牽連的事,傷害的並不隻有他自己,還有太子的聲譽。

若自己一輩子就這麽消沉下去,怎能對得起太子當初不遺餘力的提拔之恩。

三皇子一愣,忍著痛眼中劃過一抹詫異。

東方辭聳聳肩,打開了門。

門被打開的瞬間,三皇子陡然挺起脊背,坐的端正儒雅,隻是額頭那明顯的青筋無法遮掩他身體難掩的疼痛。

“進來坐吧。”東方辭緩緩吩咐,她知道,牛紅英有許多事不願意對自己說,因為自己的身份畢竟是個閑散書生,縱然表明身份,也無法給他安全感,他隻相信三皇子或者太子。

知道牛紅英進來定然有事與三皇子交待,或許就是蝗災與水災之前的秘辛,因此,她不敢耽擱,生怕阻了他說出真相的心思。

目光落在三皇子身上,見他那正襟危坐的模樣,東方辭差點笑出聲來。

牛紅英掃了掃屋內,雖然依舊簡單,可那桌子上幾處散落的點心渣渣,和三皇子衣襟上的水痕和糕點碎片,都令他大為震驚。

再看向東方辭紅腫的唇和嘴角殘留糕點,不用看也能猜想到方才發生了什麽。

他古怪的看著東方辭感慨道:“在下無論如何也想不到,你們竟然是這樣的關係。”

沒有鄙視,沒有輕看,甚至沒有厭惡,隻是感慨。

他也曾猜測東方辭的身份,這麽特殊的時間,她突然從京師壓著糧草而來,身份不可能隻是書生那麽簡單,縱然是枯木令也無法令他消去心中疑團。

而現在,他徹底明白了,原來是三皇子的人,且關係不一般。

三皇子卻是殺人般的看著他,印象中從來沒有見過如此粗鄙的光膀子大漢。

感受到氣氛微僵,牛紅英慌忙跪下,這是個隆重的三跪九叩大禮,尋常漢子自然是做不出來的。

三皇子目光一凝。

“罪臣牛紅英拜見三殿下。”

三皇子錯愕,看向雙手環抱倚靠在門口的東方辭,東方辭點點頭。

門外吃飯的眾人看到東方辭看著他們,紛紛轉頭,收攝心神安心吃飯,頓時,門外人聲鼎沸,恢複了先前的熱鬧。

關上門,東方辭道:“小紅起來吧,有些事縱然你再懊悔,發生了終究是發生了,時間無法倒流,亡羊補牢為時未晚。”

撈起牛紅英的胳膊,將他扶起來。

牛紅英拘謹的躲避著東方辭的攙扶,驚詫的看向三皇子。

三皇子看著那雙蜜色的纖細小手挽著漢子的胳膊,怎麽看怎麽覺得刺眼。

她,都沒這樣攙扶過自己。

也沒關心過自己。

牛紅英卻不敢坐下。

三皇子朝他微微點頭示意。

牛紅英這才拘謹的坐下。

“本王與哥哥找了你一月有餘,沒想到你竟躲在這裏,說罷,黃河決堤之後,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沉著臉說完這句話,三皇子一把抓過東方辭的手,將她拉到自己身旁。

東方辭一怔,瞬間抽回自己的手。

而三皇子卻目光如火,身體微顫的看著她,眼中霸道與瘋狂肆虐蔓延,他固執地拉過東方辭的手。

東方辭看著他,那俊美的臉上決然的氣息肆意彌漫,仿佛若是東方辭再抽回,他就要做什麽瘋狂的事一般。

被他眼睛所懾,東方辭這次沒有掙紮。

感受著身旁人兒的順從,三皇子那緊繃的心這才舒緩了一些,身體也不是那麽疼了。

牛紅英眨了眨眼,若不是從前遠遠見過三皇子,他簡直不敢相信,眼前這霸道又狼狽的男人,竟然是風華絕代,恣意瀟灑的三皇子。

緊緊攥著東方辭小手的那一刻,三皇子看向牛紅英的眼神盡是挑釁。

牛紅英艱難咽了咽口水,表示他沒這個意思。

盡量讓自己回憶起黃河決堤之事,將事情的前因後果徐徐道來。

“兩個月前,河南府大雨連綿,罪臣便已經注意到水位上漲,怕有不測,幸而堤壩宏大,一直沒有出事,因為早有準備,定時排水,因此,縱然暴雨連綿卻也沒有發生任何事故。”

“罪臣驅趕了一些小村莊的人,他們逐水而居本就危險,黃河之水濤濤怒浪,罪臣著實怕意外發生,若有遇大雨便開放三處閘口化解,一切倒也順利。”

東方辭靜靜的聽著,她知道,若一切順利,這堤壩怎可能被衝垮。

定然有什麽不可控的事發生,才釀成慘劇。

想到此處,她的心不由揪起,那可是一個個鮮活的生命啊。

感覺到東方辭的心裏變化,三皇子握著她的手緊了緊,自己疼痛之餘給東方辭傳去一絲內力安撫。

東方辭朝他搖搖頭,表示自己沒事。

無論是災難還是生死,她都見得太多了。

牛紅英卻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仍在講述:“然而,以商都縣丞莫炳郡為首,對此陽奉陰違,並沒有準確的執行我的命令,大壩決堤前幾天,我還親自勘察過並沒有什麽問題,然而,決堤當天上午,發生了一件讓我措手不及的事情,也就是因為這個,我……釀成大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