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輩明白。”東方辭表示明白。

正巧李湘芹看完三皇子的院子,嘟著小嘴兒回來。

管家媳婦笑著看她,神色間頗有調侃之意。

東方辭的目光掃過去,覺得這一幕莫名有些溫馨。

而高公公順著她的目光,看到管家媳婦的時候,眼睛微微眯起,滿臉不可置信,而後又恢複平靜淡然。

管家媳婦似乎也察覺到了他的目光,會以禮貌的微笑。

老婦人的臉上褶皺縱橫,不太好看。

高公公點點頭,淡然告辭。

東方辭察覺這一幕,越發覺得老管家夫妻不簡單。

高公公走了兩步,突然回過頭來,看向東方辭,而後東方辭便聽到傳音:“小白是我的人,若有急事,可讓他傳達。”

這是東方辭早就猜到的結果,不留痕跡的點點頭。

拱手目送高公公離開。

李湘芹大為失望又不滿的走到書房,管家媳婦自行回到丈夫身旁,繼續剝玉米。

“三皇子住處的名字起得不好,太傷感了,叫什麽慕辭,感覺像是隨時要告辭離開一樣,應該起個好聽的名字。”

小姑娘吐槽著,將目光看向東方辭:“都是你這院子鬧得,你叫東離,就像是要告訴別人你冬天要離開一樣,三皇子肯定是被你影響了。”

聽到暮辭二字,東方辭便渾身一震,目光有些呆滯。

接下來李湘芹的話她根本沒聽清。

李昆玉卻意味深長的看著她。

東方辭回以苦笑。

就在這時,不遠處傳來朗朗讀書聲,蒼老或者稚嫩的聲音相互參雜,聲音卻很是認真。

東方辭一愣,心情不知為何便被這讀書聲安撫。

心頭也漸漸沒有那麽苦了。

人生八苦,她經曆了一遍,生老病死,愛別離,求不得,如今更是五陰熾盛的要將心愛的人往外推,心中苦悶她雖然不說,但這苦就在哪裏,是不是想起來,便是抓心撓肺的肝腸寸斷。

有這讀書聲相伴,她到時覺得自己年輕起來了。

李昆玉見東方辭麵色從苦澀漸漸緩和,驚疑道:“這是什麽聲音?”

東方辭表情前所未有的欣慰:“是我家那些親人發憤圖強的呐喊。”

李昆玉看著東方辭那老懷大慰的表情,映著窗邊斜撒過來的夕陽餘暉,襯托的東方辭那蜜色的小臉格外神聖又悲憫。

李湘芹隻覺得那讀書聲像是父親母親逼著她讀書的魔音,不愛學習的小姑娘很不舒適,她站起身來:“哥哥,東方公子,既然三皇子不在,天色已晚,我先回去了。”

“你自己小心。”李昆玉柔聲道。

東方辭則是朝她揮揮手。

隨後,兩人繼續沉浸在著郎朗讀書聲中,就著落日餘暉,有種特別的安寧。

與東方府裏的安靜不同的,是另一處沉悶詭異又充滿死亡與絕望氣息的安靜。

刑部衙門大牢裏,韓禮身穿朝服一馬當先的走在前麵,孔立跟在他身後,手中捧著厚厚的名冊。

為了頒布處罰結果,兩人領著衙役牢頭將整個牢房走了一遍,當他們重新站在牢房大門外,看著絕美的夕陽,因為連日審案而熬紅的眼睛,也微微放鬆下來。

韓禮與孔立狼狽的回到歸檔處,這才看到東方辭與張家送過來的請帖。

“咦?他們怎麽會同時送來請帖?”韓禮看向孔立。

孔立看著請帖微微發呆,總覺得事情沒有那麽簡單。

歸檔的師爺掃了一眼請帖道:“張家的送來得早,約莫到了中午,東方家的才送來。”

韓禮仔仔細細將請帖看了一遍,而後似乎明白了什麽。

孔立仍有些懵懂。

韓禮解釋道:“昨日在宮中聽說三皇子輕了聖上口諭,要入駐東方府,緊接著,張家也來請旨,說做錯了事要當麵給東方辭道歉,又怕東方辭懷疑他們用心,便想請皇上做主,給他們一個道歉的寄機會,皇上不願意明旨,隻說既然有心和好,便讓他們自己去求,卻沒想到……”

孔立看了看請帖之上,那寫著聖上已經允諾的字樣,不由生出一種荒謬之感。

堂堂三大世家的張家,竟也玩這種文字遊戲?

不及多想,便聽到韓禮看熱鬧不嫌事大的笑了起來。

孔立擔心東方辭,麵上有些奇怪。

韓禮睿智分析道:“這兩份請帖同時出現在刑部,也會同時出現在其他大人的府邸,東方辭這小子是決心要張家難看。”

孔立蹙眉:“下官以為是張家欺人太甚。”

韓禮點點頭:“你是關心則亂,張家其欺人在前,東方辭卻也不是沒牙的老虎任人擺布,這份請帖便是她的反擊。”

孔立歪著腦袋,一時間沒有想明白。

韓禮道:“張家要替東方辭開洗塵宴,實則是想請東方辭原諒,因為皇帝首肯,東方辭不想去卻又不能推辭,所以才直接辦了開府宴,還直接設在洗塵宴的前兩天。”

孔立點點頭,字麵上的他還是能看明白的。

“於是這抉擇便從東方辭身上落到了張家身上。”

孔立眼睛亮了亮。

見他似乎明白了,韓禮笑道:“這就是東方辭的聰明之處,若張家誠心道歉,邊隻能低頭,先去赴東方家的開府宴,兩家一見麵,道歉便隻能在東方府進行,實則道歉也確實應該登門請罪,單張家畢竟霸道慣了,才想出洗塵宴的不要臉之法。”

頓了頓他瞧了瞧四周無人,繼續道:“若開府宴當日張家不登門,七日後的洗塵宴,東方辭自然也有理由不去。”

經韓禮這麽一解說,孔立恍然大悟,頓生通透之感。

“多謝韓大人指點。”

韓禮擺擺手道:“不必跟我客氣,隻是這京師,又有熱鬧看嘍……”

孔立有些恍惚。

“是不是連日來審案太累了?”韓禮見他深色遊離,關心的問。

孔立當即站起身來,拱拱手歉然道:“是有些累了,下官想先回去,況且刑部發生這麽多的事,下官想先去告訴東方辭。”

韓禮表示理解,並朝他擺擺手:“去吧。”

孔立感謝行禮,抬起頭的瞬間,他似有些迷茫問:“大人,有沒有辦法讓下官像三皇子那般住進東方府?”

說罷,孔立便覺失言,歉然道:“下官失言。”

韓禮一愣,若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悵然一歎,苦澀笑道:“你幫了東方辭這麽多忙,你現在隻需出現在東方府,將消息告訴她,並說你想在府裏幫忙,她必然留下你,不會收錢。”

孔立臉色微紅,他雖是出身不俗,可並不是那種隨隨便便就能拿出五萬兩白銀的人,因此,可算囊中羞澀。

“謝大人指點。”說罷,素來沉穩的少年,竟急匆匆的走了。

韓禮看著他的背影,喊道:“別忘了裝的病弱些。”

也不知道孔立聽到沒聽到,影子已經不見了。

看著朝氣蓬勃的少年們,他不由想起當年自己的懦弱,苦澀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