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東方辭被朗朗讀書聲吵醒,伴隨著黃河之水天上來的優美詩詞的,還有各種錘砍劈修建房舍的聲音,夾雜在一起宛若一曲淩亂而又異常和諧的交響樂。
東方辭揉了揉有些發懵的腦袋。
明明昨日還覺得這讀書聲甚是美妙,今日聽著怎麽這般煩躁。
千琴端著洗臉水進來,東方辭看到是她,問了句:“在東宮打聽出什麽了嗎?”
千琴搖搖頭道:“沒有,一切安靜入場,似乎也沒有什麽變化,因此什麽也沒有打聽出來,況且,東宮的宮女太監現在都在咱們府中呢,他們似乎什麽都不知道。”
東方辭擺擺手:“算了,有什麽事殿下會告訴我的。”
她覺得薛青憤憤不平的走肯定是東宮發生了什麽,但東宮保密如此嚴格,那定然是太子不想讓任何人知道,於是她也不想了。
千琴遞來毛巾,服侍東方辭穿上衣服便道:“李公子和孔公子在花廳等您,說是今天有熱鬧瞧。”
東方辭理了理衣服,被千琴放在輪椅上。
她的身體基本上已經可以動了,但是不知為何,這次明明喝的酒少,卻感覺全身無力,縱然能短時間站立,不超過十分鍾,也會體力不支,全身酸痛麻脹,雖然可以正常做事,卻總是離不開輪椅。
東方辭覺得,像是半身不遂。
“什麽熱鬧?”東方辭疑惑。
千琴推她出去,搖搖頭道比:“我也不知道。”
到了花廳,見李昆玉和孔立兩人端坐著下棋,見她過來,紛紛撂下棋子。
“你醒了?”孔立神清氣爽的看向東方辭。
昨日他按照韓大人的指點,跑來東方府將刑部發生的事詳詳細細的告訴東方辭,一直講到深夜,才將每個人的結局告訴她。
如此一來,當他說想住進來的時候,天色已暮,城中早已宵禁,東方辭理所當然的答應了。
東方辭打了個哈欠道:“明明昨晚都睡得晚,你們怎麽如此精神。”
李昆玉笑道:“大概是你身子弱吧。”
堂叔上前問:“少爺和幾位公子要在府中吃早餐嗎?”
東方辭看向李昆玉兩人:“千琴說你們有熱鬧看,是什麽熱鬧?”
孔立道:“便是昨日跟你說的,莫炳郡的結局。”
東方辭一愣:“他不是三日後與眾人一並處斬嗎?”
“是三日後一並處斬,隻是他的刑罰中還有一條,活剮三百刀,腹塞稻草暴曬三日,以泄河南府百姓之怨怒,三日後便要斬首了,這活剮他肯定是要先受的。”
東方辭拍了拍腦袋:“我怎麽把這事兒給忘了。”
說完,他看向堂叔道:“既然不是出去吃飯,堂叔準備飯食吧,就在這兒吃,我們先嚐嚐三皇子府四司六局的手藝。”
最後一句話是跟孔立和李昆玉說的。
管家點點頭,轉身離開。
孔立柔和笑道:“承你的福。”
隨後又問:“去嗎?”
東方辭想了想道:“活剮也沒什麽意思,還是算了吧。”
孔立勸道:“在河南府忙碌了那麽多天,你就不想去親眼看看他的下場嗎?”
“是啊東方兄,雖說睚眥必報不是君子之風,但能親眼看著惡人得到該有的懲罰,也是對天下百姓的交待不是。”
“去吧。”
“我也很想去看看。”
兩人你一言我一句的勸著東方辭,孔立溫文爾雅格外穩重儒雅,隻是眼中的意思格外堅持。
而李昆玉純粹是自己想去看的興奮。
不忍心掃兩人的興致,東方辭笑道:“既然如此,那便去吧,正好我也看看,莫炳郡還有沒有河南府時候的剛硬霸道。”
飯罷,瞧著兩人熱切的笑容,東方辭直覺這兩人高興的有些過頭了。
肯定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
孔立推著東方辭,李昆玉宛若侍從一般走在東方辭身側,新科三甲,關係莫名的好。
以至於在孔立的堅持下,千琴被留在家中指揮家裏的宮女們打掃清潔。
三人坐馬車來到了菜市口,孔立親自把東方辭從馬車上抱下來。
當東方辭必須摟著孔立的脖子,保持身體平衡不會掉下來的時候,她才充分領悟孔立的這份別樣心思。
從前千琴抱著她上上下下的,她一點都不害怕也不擔心,因為知道千琴有功夫,力氣大,也比較穩。
相比之下,孔立就有點差強人意了。
孔立雖然是男子,可卻是從小隻知道讀書的文弱書生,手無縛雞之力。
東方辭能感受到孔立抱起她的時候,微微發抖的手臂傳來的顫栗。
她生怕孔立把她給丟下去了。
孔立感受著東方辭的緊緊地摟著他,嘴角緩緩勾起一抹難以掩飾的弧度。
脖頸與東方辭手腕接觸的一點肌膚,都讓他渾身戰栗。
李昆玉看著兩人的尷尬,突然明白了什麽,朝孔立偷偷豎起大拇指,暗道一聲。
高明。
東方辭終於安穩的坐在輪椅上,她這才鬆了口氣。
“孔兄下次還是讓李兄抱我吧,他畢竟是練武之人。”東方辭覺得,無論是從力氣上,還是從對自己的心思上,明顯李昆玉更加把她當兄弟,而沒有別的私心。
孔立搖搖頭道:“他是練武之人,若遇到不測可以保護你,你放心,我不會把你丟下去的。”
心思被看破,東方辭也不好多說他力氣小,根本不能說自己擔心,便不在糾結此事。
心中暗暗決定,下次還是得帶上千琴。
李昆玉聽了孔立的話,一本正經的點點頭道:“是的,祖母吩咐讓我保護你。”
東方辭扶額。
這小子完全是看熱鬧不嫌事大。
瞧他神情,那日瑤池之約之後,他是看好孔立了?
熱鬧非凡的菜市口人滿為患,坐在輪椅上的東方辭隻看到一個個人頭攢動和監斬台上,韓禮正襟危坐,一臉嚴肅。
李昆玉在前開路,孔立推著他,三人刑台前走。
縱然李昆玉練過武,在這人滿為患的地方,也是在氣力微薄。
三人走的滿頭大汗,也隻前行不到十步。
突然,李昆玉拍了拍腦袋指著一旁的茶樓道:“我們為什麽要從這裏過來,我們完全可以去茶樓包廂看。”
東方辭與孔立兩人也醒悟過來。
同時意識到,方才他們各有心思,竟然誰都沒有想到這裏。
“要不……我們折回?”孔立試探問道。
東方辭還未回答,便聽到一個宛若驚雷般的聲音叫住了她。
“駙馬爺!”
擁擠與喧鬧瞬間消失不見,所有人都看向東方辭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