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眾多的目光同時集中在自己身上,本就因為方才被孔立抱下車而神思不屬的她,更是發懵。

抬眼朝著聲音來處看去,一個蒼老白花胡子的老人,正朝他躬身行禮。

周圍是驚疑不定的百姓,唯他躬身大禮十分鄭重,眸中滿是感激。

“盟主!”

還沒有看清他身旁的人,身旁又傳來幾個聲音。

而後以趙四為首的英雄聯盟之人,開始往這邊湧來。

這一動,竟然是一大片的人。

有人開路,三人自然不能什麽都不說便離開,隻能硬著頭皮緩緩走過百姓讓開的路。

看著卞士傑,東方辭拱拱手道:“卞大人,沒想到您一把年紀了也會來這裏看熱鬧。”

卞士傑微微一笑,捋了捋發白的胡須:“駙馬爺不也親自來了?”

趙四興衝衝的跑過來道:“我還以為盟主不來呢,沒想到您也會級跟著擁擠的人群,方才聽到卞大人喊您,我還以為聽錯了呢。”

東方辭道:“我身為河南府欽差,犯人浮法,我自然要來看看,替河南府那些無法來的百姓和已經死去的鄉親,看看惡人的下場。”

“盟主英明。”趙四揮著拳頭喊。

像是吃了雞血一般。

卞士傑倒是十分平和道:“此事塵埃落定,老夫也算是功德圓滿,等回去之後,便要掛印辭官了,能在這裏再見駙馬爺一麵,就算告辭了。”

東方辭詫異:“為何要辭官?”

卞士傑看著熱鬧的議論紛紛的百姓,倒也沒什麽避諱道:“年齡大了,是該含飴弄孫的時候了。”

東方辭想到了什麽歉然道:“終是我的事牽連了大人。”

“誒,駙馬爺不必介懷,老夫年輕的時候提馬上陣也曾光耀故裏,如今三十年過去了,行將就木還能借著大人的冬風揚名,也算不枉此生,至於連累不連累的何必介懷。”

說著,他眼睛紅了紅,頗為感慨道:“若不是您當初帶著糧食救濟懷慶百姓,這刑台上,或許就有老夫的身影了。”

東方辭動容,原來竟是為了這個,卞士傑才會不遺餘力的幫她。

“舉手之勞而已,況且那本就是我的職責,大人無須……”

正說著,卞士傑蒼老的手心壓在東方辭手背上,凝重道:“欽差大人,為了老夫,為了百姓,您也一定要屹立在朝堂上,縱然太子……”

頓了頓,他突然醒悟這裏人多,便住口,隻提了兩個字便沒再說什麽,隻說:“將奸佞之徒趕下朝堂,還百姓一個朗朗清天。”

東方辭明白他的意思。

奸佞之徒無非是二皇子一黨和張家外戚。

而他想說的太子的話題,也是想告訴她,縱然太子真的會被廢除,他也希望能自己能輔佐三皇子。

“我會的。”東方辭另一隻手覆蓋在他手上,鄭重的點點頭。

孔立站在東方辭背後,目光閃了閃,拱手道:“卞大人高義,孔立心中敬仰萬分,請受我一拜。”

說著,他一如方才卞士傑朝東方辭躬身行大禮般,鄭重行禮。

那日訂婚宴上,卞士傑所做的一切他看得清楚,因此,更感激。

李昆玉也跟著行禮。

卞士傑看著他們,感慨道:“新科三甲,關係竟如此之好,有你們相互扶持,老夫就放心多了。”

原本就在小聲議論紛紛的百姓聽到這竟然是平時難得一見的新科狀元,榜眼和探花。

又見聖人之後的孔立竟然給東方辭推輪椅,眾人看向東方辭的目光,無比敬重。

這一番寒暄,百姓自動退後,為他們留下最好的位置。

因此,跪在刑台上的莫炳郡,也在這時看到了東方辭。

他滿臉慍怒,眼中盡是濃稠道幾乎凝固的恨意。

韓禮拍響了驚堂木,眾人的目光跟著被吸引過去。

“時辰到,準備行刑。”

短短一句話,甚至都沒有說一下驗明正身,便開始行刑。

東方辭看向韓禮,微笑點頭示意,韓禮也回以一笑。

這種緊張的時刻,眾人都屏息凝神,準備看什麽是活剮。

大盛朝自開國以來,一項民風淳樸,懷柔手段,縱然是有犯法殺人隻事出現,最多便是斬首,流放,沒有腰斬,沒有極刑。

縱然是誅九族的大罪,也隻會將成年男丁斬首,幼童或者女子,大多是充入教坊司,或者賣給大戶為奴為婢。

因此活剮之刑,是很久沒有見到了。

百姓對此十分好奇。

東方辭看向刑台,刑台很大,莫炳郡被三個彪形大漢拉起來,站在中間,而中間則是搭了兩個木樁,一根橫杠連著木樁,木紋很新,是從未見過風霜的顏色。

彪形大漢手腳麻利,片刻便將莫炳郡大字型拴在木樁上。

手腳離地,他就像是被強行扯開的麵皮,無法掙紮動彈。

而他的腦袋,也被吊著繩子,死死的固定在橫杠之上。

一個手托著一卷布包,提著油燈的高瘦老人緩緩上台,彪形大漢脫去莫炳郡衣服的同時,他開始點燃油燈,灼燒造型古怪的彎刀。

這彎刀很小,卻格外薄而鋒利,像是剔骨刀,清晨並不太熱烈的陽光下,泛著幽藍的光芒。

莫炳郡口中被塞了麻核,從他淨白的身子可以看出,在牢房裏並沒有受什麽苦。

老者站起身來,刀已經燒的通紅。

幾個彪形大漢見狀,幾人分工,兩人托著莫炳郡左右胳膊,一人扶著他的腰,將他牢牢固定,動彈不得。

莫炳郡睜大了眼睛,想要低頭去看那通紅的刀片,卻發現自己根本無法低頭。

老者伸手抓了抓他的胳膊又抓了抓他腰和腿,最後決定在他心口落第一刀。

“嗷……”

因為口中塞著麻核,莫炳郡無法發出慘叫,而是宛若野獸一般,夾雜著撕心裂肺的聲音。

他拚命掙紮,扭動,可雙手雙腳都被固定,渾身上下除了眼珠子,沒有一個地方能動,恐懼比疼痛更令他驚慌。

眾人隻看著莫炳郡宛若**的蛆蟲一般掙紮。

片刻,便看到老者從他心口很慢很慢的割下一塊兒肉來,長長的肉條,薄如蟬翼,燒紅的刀子經過之後,他心口的傷,沒有流血,已經是發白的熟透的顏色。

陣陣肉香飄入鼻間,東方辭挑了挑眉。

她還真沒想到所謂的活剮是這樣的。

原以為跟電視裏所說的淩遲一樣,隻隔肉。

誰曾想這還帶加熱保熟的,若是再撒點鹽巴和孜然直接便可以吃了。

“十惡不赦之犯人,心頭肉一片,有人要嗎?”老者將手中已經熟透了的肉條高高舉起,拎著晃了晃。

“我從河南府乞討過來,就是為了給我父母全族報仇,第一口誰都不能跟我搶,我跟他有血海深仇,我們整個村子,我所有的親人……都沒了。”一個衣衫襤褸的瘦弱男人,五十多歲年紀,腳步踉蹌著走到刑台邊,高高舉起手去接。

老者直接丟給他。

那人恨意滔天,恨不得親自上去生肯莫炳郡的肉來吃。

莫炳郡疼痛之餘,更覺心底寒涼,如墜地獄一般,雙眼無神。

“嘔……”百姓中有人已經開始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