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辭怔了怔。
張大老爺見東方辭不動,麵色漸漸陰沉。
“嗬嗬,原諒了,原諒了。”東方辭抬手扶他起來。
手並未碰到他的衣袖,張悠之便自動直起腰來,一臉嫌惡的將自己的手背在身後,仿佛生怕東方辭碰到他。
東方辭的手尷尬停在半空。
眾人麵色古怪,這樣子做的也太明顯了。
張大老爺瞪了兒子一眼,連忙打哈哈:“哈哈哈,好孩子,你們兩個都是好孩子,今日這事就算過去了,以後咱們兩家多多來往,說起來,張蓁蓁也是我張家的孩子,你也算是我張家的半個女婿,老夫在京城生活半輩子,別的不行,做些小事幫你打點一二還是可以的。”
做些小事幫忙打點說的還是威脅。
眾人隻以為張大老爺是自謙自嘲,隻有東方辭聽得懂他言語深處的威脅。
“多謝大老爺指點。”
“怎麽還叫大老爺。”
“哦,多謝伯伯指點,以後少不了求您幫忙的時候。”
東方辭內心犯著惡心,口中卻親密的叫著。
酒過三巡,兩人宛若真正的親人一般,一口一個賢侄,一口一個伯伯,叫的好不親熱,就差勾肩搭背了。
“賢侄,張家所有人停職三月的事,還要勞煩賢侄跟皇上說說情,前日事出緊急,並非故意怠慢,不知可否讓皇上免了三月的停職?”
席上眾人瞪大了雙眼,張大人雖然官位不高,卻手握天下經濟大權,什麽時候如此對人低聲下氣過。
然而,這個要求,縱然是低聲下氣也不是尋常人能做到的。
聖心難測,皇上聖旨已下,別說是小小的東方辭,就連朱老甚至太子都很難改變。
這不是強人所難嗎?
所有人的目光“唰唰唰”的看向東方辭,紛紛猜測以他那連皇子都敢劍指的性子,懟張家這個已經失去聖心的家族豈不是隨心所欲?
一些前日參加過東方辭開府宴的,瞪大雙眼等著看熱鬧。
然而,東方辭並沒有滿足他們看熱鬧吃瓜的心境,而是略微一怔,麵現為難:“伯伯,聖旨已下,侄兒也不知道……”
“先別急著推辭,隻要你能說服皇上鬆口,伯伯就將一品堂等幾個不錯的鋪子送給你,權當謝意。”
張大老爺刻意提起一品堂,就是要告訴東方辭,他手裏還握著證據。
這小子城府極深,又沉得住氣,張大老爺不相信,忍了這麽久的東方辭,到了此刻會忍不住。
果然,東方辭的麵色變了變,眼底閃過一抹堅定。
“隻需你到皇上麵前說說好話,盡力而為即可。”他十分開明的拍了拍東方辭瘦弱的肩膀,仿佛在說,就算無法改變最終事實,他也不會為難。
“成與不成,隻要你入宮,一品堂便是你的。”
再次提起一品堂,東方辭知道張大老爺的性子已經快沒了。
她點點頭道:“是,侄兒盡力一試,隻是幫您乃是理所應當,至於一品堂的贈予,小侄豈敢無功受用。”
“跟伯伯無需客氣。”
“比起這個,小侄更想求伯伯答應我一件事,若聖心有變,還請伯伯滿足小侄一個心願。”
張大老爺若有所思,不要一品閣,那便是為了那被強了的女子。
兩人對視,彼此瞬間明白。
“好,我答應你。”左右隻能二選一,他有的是手段讓東方家那些人再次成為把柄。
這一瞬間,東方辭從他眼角看出得逞和算計。
卻也還是不得不答應。
入宮,看來,她不得不入宮了。
看著這伯侄倆有商有量的樣子,完全沒有眾人想象中的天崩地裂,所有人張大了嘴巴。
他們怎麽從兩人的笑容中,看到了濃濃的算計和奸詐。
眾人麵麵相覷,各有擔憂歡喜。
歡喜的是張家知道底細的人。
擔憂的則是中立和各個皇子的心腹。
東方辭跟張家如此親密可怎麽好。
暈暈乎乎喝了半天的酒,張家的人終於放東方辭出來。
千琴推著東方辭背對著張家大門,迷茫四顧,一時間猶如夢中。
“少爺,我們來是做什麽的?”感覺什麽都沒有做,一場酒就出來了,沒受傷,沒為難,這讓做了一天心理準備的千琴有些不敢置信。
東方辭長歎,望向皇宮的地方道:“走,進宮。”
“進宮?”千琴一愣。
雖然不明白東方辭為何要入宮,卻轉動輪椅,往皇宮的方向推去。
“你覺得我們進入張家,連證據證人都沒見到,仿佛什麽都沒做是嗎?”
千琴點點頭。
“這就是伯……啊呸……張大老爺的高明之處,將我置身於所有人的注視之下,讓所有人都看到我們的親密,不給我任何詢問的機會,我甚至連個開口或者單獨相處的時機都找不到,卻又拿著我不敢確定的事威脅我,今日這頓飯,看似什麽都沒有說,其實,什麽都做了。”
頓了頓,她心中醞釀著濃鬱到極致的不甘和痛惡。
被人當槍使,還是第一次。
她很不爽。
就算今天她不配合說說笑笑,她的到來,便已經讓張大老爺達成目的。
千琴依舊疑惑,然而看著東方辭冷沉到極點的臉色,她不敢打擾,靜靜的往皇宮走去。
入了宮,有行走令牌在,一路暢通無阻。
小黃門為她引路:“皇上方才午睡起,現正在禦書房與諸位大臣商議政事。”
“勞煩通傳。”禦書房外,東方辭靜靜的坐著,笑的純良。
片刻,高瑜親自迎出,笑問道:“駙馬爺許久不曾入宮了,奴婢還以為您是不想看到奴婢這張老臉呢。”
外人麵前,高瑜總是保持著對東方辭有意見的表情,不滿,不屑又無可奈何的想要挖苦幾下。
“公公多想了。”東方辭淡笑,不卑不亢。
“隨奴婢進去吧。”
那嫌惡的語氣仿佛多餘的一句話都不想說。
禦書房內,大臣們告辭離開。
隻餘皇帝和東方辭。
皇帝抿了口茶,頗為詫異的抬眼問道:“聽說你今日去張家了?”
東方辭苦澀:“去了。”
“難道是被威脅了?”皇帝知道東方辭寧折不彎的性子,若不是迫於無奈,她絕對不會出現在張家。
東方辭詫異抬頭,微愣之後迅速回過神來,若無其事道:“皇上多想了。”
她說的認真而誠懇。
皇帝挑挑眉,雖然東方辭嚴實的很好,確難逃皇帝那雙睿智虎眸。
“來找朕做什麽?”皇帝神色輕鬆的問。
被苗槑治療之後,他感覺身體比四五年前還輕鬆許多,這些日子心情十分舒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