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 嫣然遇遊龍 獨愛 (萬字更,求熱愛)

“王妃小心,太燙……”

聶雙城趕緊一縮手,藥碗從手裏滑落,在青石地上跌成了幾半,滾燙的藥湯潑得到處都是,還飛濺到了漁嫣的裙角上。

“呀!”漁嫣連退幾步,靠在了禦璃驍的身前。

“王妃恕罪。”聶雙城趕緊抱拳,向漁嫣賠罪,“屬下再去煎一碗藥。”

“好吧,大夫說了我這眼睛是怎麽了嗎?現在看東西還是有點不太清楚。盥”

漁嫣輕輕點頭,抬眸看向禦璃驍。他也不出聲,她這眼睛是不是沒得治了?還有這胎記的事……若夙蘭祺在這裏就好了,可以問問清楚。

“去吧,讓大夫仔細開藥,不得出了差子。”

禦璃驍輕一揮手,讓聶雙城退下去。這小子機靈,不亞於錦程。忘蝶一事,他還不想讓漁嫣知道瀘。

“那我們呢?是先喝了藥再去王府,還是現在就去?”

漁嫣猶豫了一下,他的事固然重要,可是聽著聶雙城提到眼疾二字,又覺得自己的眼睛更為重要,莫等成了瞎子,那可就後悔莫及了。

“回來再喝吧,也沒什麽大礙。你整夜顛簸,又沒那個強壯的身子骨,以後要切記,還是坐馬車吧。”禦璃驍彎下腰,撣了撣她的裙角,擰擰眉。

昨兒王府裏的夫人送了幾身衣服來,可他看著極為俗氣,不想讓漁嫣穿著。可這裙子畢竟髒了,也不能讓堂堂驍王妃穿著條髒裙子出去。

等她換完衣服再出來,禦璃驍立刻就後悔了,這衣裳實在是不適合她,豔|俗得很。緋色原本就很豔麗,可偏在心口和裙擺上還繡了大朵的芙蓉花。

“不好看?我也覺得挺醜的。”漁嫣輕歎。

“還行。”禦璃驍勉強說了句,把手伸手給她。換來換去,難免又吹了冷風,她方才還在說冷。

“算了,還是穿我那件男衫吧。”漁嫣又折回去,不由分說地關上了門。

禦璃驍站在台階下等著,滿腦子全是她這來勢洶洶,又去得莫名其妙的病。

“王爺,我讓大夫換了一個滋補的方子,大夫說,還有助於一舉得男。”

聶雙城又喜滋滋地過來了,把方子舉到他眼前獻寶。

禦璃驍嘴角猛抽,掃他一眼。

“這大夫是有名的送子大夫,這城中不少人都是吃他的藥,才生下了子女,延續香火。”

聶雙城自認為有功,又誇了幾句。

禦璃驍擰擰眉,都不想責備這小子了,這是質疑他某些方麵的能耐了?

他的子嗣當然不能隨便讓女子生出,一定要是最好的那個,為他生出最優秀的兒女。但漁嫣如今這身子的狀況,隻怕還不能承受孕*育之苦。

“去,給白城安傳個信,讓他開個溫和一些的方子,讓她暫時不能有低聲囑托。

聶雙城一怔,禦璃驍又低聲道:“隻你知,他知,便可。”

“白禦醫?屬下馬上去辦。”聶雙城明白過來,趕緊收好方子,快步出去。

“藥好了?”

漁嫣清柔的聲音傳過來,禦璃驍轉頭,黛藍色的長衫包裹著她纖瘦的身子,站在一束陽光下,美好到似一位剛剛從畫裏出來的小公子。這樣挺好,既不用穿得那般俗氣,還不讓別人覬覦她的美貌。

“走了,回來再喝藥。”禦璃驍忍不住地彎起唇角,過去牽住她的手。

“其實我挺不想喝藥的。”漁嫣小聲念叨。

“嗯,以後把身子養得強壯一些,就不必喝藥了。”

“很好了,能一夜奔襲,骨頭還在。好歹我也是禦史家的千金呀,總不能壯得像屠夫家的大嫂吧?”漁嫣和他開著玩笑,扶著他的手,爬上了馬車。

禦璃驍溫柔地笑笑,貓腰,坐了進來。

小馬車穿過長長的街,兩邊的鋪子都已經大開大門。汰州富足,百姓日子過得安穩,在這裏聞不到一絲戰火的味道。小攤小販在街上挑著擔子,慢悠悠地晃過,不時大唱幾句誇讚自家貨好的打油詩。

漁嫣趴在窗子上,饒有興致地看著。

遠遠的,隻見一座恢弘的大宅映入視線,暗紅的高牆往兩邊延伸過去,大門上是數對黃金鑲玉的門環,可大門上卻沒有王府的牌匾。

“王府?”漁嫣指著問。

璃驍的長指輕輕推開些馬車門,看了一眼,收回視線。

“怎麽都沒個牌匾的?你府上的牌匾就很大啊,大到好像怕人家看不到一樣。”漁嫣紅唇一揚,笑著問他。

“我府上?”禦璃驍輕輕一掀眼皮子,灼亮的目光停在她的臉上。

“總不是我府上吧。”漁嫣故意說。

“皮癢!”他低低地說了句,一抬手,在她的嘴上輕輕打了一下。

“你的王府很大,人很多……我隻想要一個小院落,有幾棵大樹,有一園子花,有個秋千,有個你,有個我,哦,我還要一個自己的書房……”漁嫣偎過來,輕輕合上眼睛,在腦子裏幻想。

這不就是她的漁府小院嗎?

禦璃驍輕輕地拍著她的背,眼中柔情愈濃。

被一個女人這樣依偎著,描畫著隻屬於他和她的小日子,確實很有趣,讓他感覺到……很溫暖。這是一種純粹的感情,不帶功利,野心,yu望,簡簡單單的男女之情,足能溫暖他心中的整個城池。

————————————————我是隻要純粹溫暖愛的分界線,請一定要愛我啊——————————————

大門打開,放馬車直接進去,一重一重的通報往裏麵傳,最裏麵的聲音透過來,居然像遠到了天邊。

這奉孝王府不簡單!

遠離天子腳下,獨自開辟出一方樂土,還能成功地在各方勢力的威脅下如魚得水地保持著它獨有的繁榮,更令人敬佩的是,居然能讓各個霸主都不來輕易得罪他。

奉孝王的四個兒子一起出來迎接禦璃驍,長子已有三十多歲,小的卻隻有六歲而已,一色的暗紫色郡王袍,那三個容貌都有些相似,帶著奉孝王的影子。最小的這個最可愛,個子比同齡人要矮小一些兒,白白胖胖,明明是個小不點,卻像模像樣地學著三個哥哥行禮,小小郡王袍,小小玉蟒帶,還有小小的金冠,再加上他那雙黑葡萄一樣的大眼睛,讓人看著,真恨不能上前去擰他一把。

“驍王,驍王妃。”四人長揖到底,十分恭敬。

“免禮,自家人,不必客套。”禦璃驍輕輕一扶孝王長子,禦清安。

“聽離王妃病了,想去探望,又怕叨擾王妃清修,父王早就囑吩下來,讓府上的大夫隨時聽侯差遣。”禦清安已三十有七,身為貴公子,養尊處優,皮膚很白,胖胖的臉上帶著謙恭的微笑,雙手一直輕抱著拳,跟在禦璃驍的身邊。

他年紀大一點,人也沉穩一些,沒朝漁嫣多看,那三個卻不同了,老二禦清宏和老三禦清沈年紀差不了幾歲,正青春壯年,都忍不住看這個把禦璃驍給迷倒的美人。

一身男裝,五官倒是精致,不過才病過,臉色還有些白。依世人之目光,漁嫣比不上宮中的趙蓉欣,也比不上禦璃驍身邊的郝晨瑤,因為她額上有那麽塊紅斑,給人感覺總像是美玉上有了瑕疵。

而且女子有這刺目的斑記,總讓人覺得不吉,怎麽看,也都不能理解為什麽禦璃驍會寵愛這麽一位女子。最重要的是,她還是漁朝思那頑固老頭的女兒,對禦璃驍來說根本不起什麽作用。這滿朝上下,隻怕除了雲家和幾位和漁朝思一樣固執的老頭兒,人人都被漁朝思彈劾過,包括禦奉孝!

“你叫什麽?”漁嫣不管那二人好奇的視線,彎下腰拉住了小公子的手。

小公子趕緊縮回手,又恭恭敬敬地行了個禮,認真地回話。

“回王妃,我叫禦清晨,因為我是早上出生,是早上的第一縷陽光。”

“哇,這麽有意義,小郡王果然像陽光一樣,有朝氣。”漁嫣樂了,摸摸他的小腦袋,笑著誇讚他。

“王妃過獎。”禦清晨趕緊說,胖胖的小臉上露出幾分驕傲的笑意。

“嗯……你最小,你的哥哥們,我就不管了,不過我送你什麽見麵禮好呢?”

漁嫣有些為難,什麽也沒帶,可這小公子是小孩,空手麵對,始終有些不好意思。

“王妃,不用了,我什麽都有呀。”禦清晨趕緊擺手,緊張地說:“不然父王和母親會怪罪我的。”

“怎麽會怪罪呢,你這麽懂事,很惹人喜歡呢!不如,就把這個送你吧。這是你王叔送我的,雖不貴重,但也算有趣,你放在水裏,就會有魚影在盆底遊動,拿著玩吧。”漁嫣從腰下取下錦鯉纓絡佩,送給禦清晨。

禦璃驍給她的東西,一定不便宜,所以這東西送人也不丟麵子。

這孩子才六歲,禦奉孝就讓他穿了郡王袍,一看便知是捧在手心裏疼愛的,這孩子的母親一定是美人,極得禦奉孝的喜愛。婦人的枕頭風,有時候盛過謀臣進言,禦璃驍若不想汰州落入敵人的手中,便得讓奉孝王保持中|立的態度。和這位美人建立良好的關係,又何嚐不是一條捷徑呢?

漁嫣願意用她最大的努力,為禦璃驍分擔一切。

禦璃驍扭頭看著她,心房裏又湧起幾分暖意,漁嫣就是這樣,想做什麽,就會依著她的心思去做,而且做得不露山不露水,很輕鬆平常。

“走了。”他淡淡招呼一聲,把眼中的小歡喜小心地掩飾起來,徑自和禦清安走在了前麵。

在外人麵前表露太多的寵愛,對漁嫣來說也不算是一件太好的事。

漁嫣牽著禦清晨的手,慢步跟在後麵。

往遠處看,那紅牆綠瓦,高樓入雲,綠樹成蔭,各色奇珍異草繁茂生長,不時有亭台水榭闖入眼中,潺潺流水上,有香霧繚繞,聞之令人心醉。

這孝王府實在氣勢磅礴,不輸皇宮!按理說是愈矩的,隻是先皇不管,禦天祁也放任他。大夥兒都需要有這麽個地方,緩衝各方尖銳的矛盾。

所以,禦奉孝是個極聰明老頭兒,他讓幾個兒子對任何人都表現得像這般謙恭,誰也不得罪,悄悄兒地發他的大財,住在他這仙境一般的地方享樂。

穿過長長的漢白玉石雕的路,前方又走來一群人,那領頭的瘦高個兒一身藏青色錦袍,濃眉大眼,額心有歲月刻下的川字紋,同是禦家人,倒和禦璃驍沒一個地方相像,禦奉孝的長相,更像天漠國人,可能是和他的母親來自天漠國有關。

“皇侄,你大病歸來,我還沒去看你呢!”

他大聲說著,扶著身邊美人的手,慢步過來,到了禦璃驍跟前時,那雙微微有些混濁的眼睛一紅,眼看就要老淚縱橫了。

“皇叔抱病在身,勿需親自出來。”

禦璃驍大步過去,扶住了禦奉孝的胳膊。

“哎,是驍兒你來了,我才出來的。三年多未見,你倒比之前更加威武了。”

禦奉孝抹抹眼睛,又笑著拍拍他的手背,連連點了好幾下頭,一副欣慰的神情,末了,這才轉過頭看漁嫣,笑著問:“王妃的病可好了?”

“好多了,謝孝王掛念。”漁嫣微笑著點頭。

“那就好,我已吩咐廚下,給你熬了些好東西,就在我這府上住上幾日,好好養養身子。”

“謝孝王,隻怕不成,驍王他忙著呢。我也是私自趕來的,若不是生病,隻怕早被他攆回去了。”漁嫣牽著禦清晨的手,笑吟吟地看向站在後麵的那位夫人。

她猜得果然沒錯,陪孝王出來見客的都是這美人兒,氣質文靜秀雅,一看就是知書達禮的大家閨秀。如此佳人,委身於這樣一個老頭兒,實在委屈呢!

“清晨,王妃病著,不可造次,快過來。”禦奉孝看到禦清晨手裏拿著的玉佩,趕緊招呼他過去。

“這是王妃賞我的。”禦清晨把玉佩捧起來給禦奉孝看。

“哎呀,別打爛了,讓你娘替你仔細收好。”禦奉孝眼中精光閃過,樂嗬嗬地招呼身後那位美人上前來。

“快過來。”美人上前,拉過了禦清晨,又給漁嫣行了個禮。她隻是側室,漁嫣卻是正妃,所以雖是嫁的長輩,也得在漁嫣麵前恭敬福身。

“免禮了。”漁嫣笑著點頭。

“父王,進去吧,王妃不能久站。”禦清安在一旁邊小聲提醒。

“嗯,進去坐吧。聽說十九公主找著了?”禦奉孝點點頭,一麵走,一麵小聲問禦璃驍,“琴館裏的刺客是什麽人?”

“應該是禦天祁的人,提前一步到了琴館,想誘殺我。”禦璃驍神情淡淡。禦天祁雖有長進,但因趙太宰嫉妒心太強,一旦有人會威脅他的權勢,便往死裏下毒手,所以禦天祁手下的強兵不剩多少,難以和他對抗。

“哎,芙葉的心就是小,這麽多年過去,還是如此霸道。”禦奉孝搖搖頭,一臉感歎,“你們親兄弟,卻鬧成這樣,實在不雅,若你肯聽我調停,我倒想讓你們兄弟坐下來,好好談上一談。”

“我肯,他肯嗎?王叔不必操心了,若可能的話,我會留他性命。”禦璃驍笑笑。禦奉孝這老狐狸,慣會裝老好人。

漁嫣跟在後麵,邁過門檻的時候,腳下稍滑了一下,一雙手立刻從身後探來,扶住了她。轉頭看看,正是那禦清沈。

“謝了。”她點點頭,慢步進去。

禦清沈不出聲,隻垂著雙手,恭敬地跟在後麵。

禦璃驍聽到動靜,扭頭看了一眼,眼中微微滑過一絲不悅。莫說隻扶一把,就是衣衫衣角,他也不願意讓別的男人沾上!

“過來。”他衝漁嫣招招手。

漁嫣偏偏頭,慢步走了過去,任他拉住了自己的小手。

“王叔,我這愛生病的王妃說要來吃府上的美食,有什麽好吃的?”禦璃驍拉著她坐下來,這才抬眼看禦奉孝。

“嗬,好東西多著呢,我這一輩子最愛的就是吃!”

禦奉孝眼中一亮,側過身向在身邊服侍的小夫人說了幾句什麽,夫人便快步出去張羅了。

不多會兒,瓜果、點心、汰州有名的小吃,擺了滿桌子,還有好幾種糖水,任漁嫣挑選。

漁嫣剛想動筷子,那小夫人又過來了,親手挽了袖子,手中拿著銀針,當著二人的麵一一試過,再用筷子自己先夾了吃了,這才恭敬地說:“驍王,王妃,請用。”

漁嫣怔在那裏,這可是小公子的親生母親,禦奉孝居然讓她來試毒!萬一有事,死的可是這小夫人!男人的寵愛真可是可怕!

再冷眼看那四位公子,之前的美好印象一掃而空,那三個都冷眼看著,眼神令人玩味。

侯門深似海,柔弱的女子進來了,便和入了大牢一樣。小夫人生了這樣伶俐懂事的公子,又得了多少榮耀呢?

漁嫣的胃口大打折扣,隨便吃了幾樣,便放下了筷子。

“怎麽了?不合胃口?”禦璃驍俯過身來,小聲問她。

“雯兒,你怎麽搞的?王妃不愛吃,再去準備!”禦奉孝濃眉一緊,看著小夫人的眼神淩厲起來。

小夫人趕緊起身,匆匆出去。

“不必了,是我病了,胃口不好,都挺好吃的。”漁嫣趕緊解釋。

“嗯,病了胃口確是不佳,不過,也無礙,午膳就讓廚下多做些好的,開胃養胃,總之,到了我這裏,你們隻管當成自己的家一樣。”禦奉孝又嗬嗬地笑起來,轉動著拇指上的龍頭扳指,一副慈祥的神情。

漁嫣輕吸口氣,側過臉對禦璃驍說:“我怎麽感覺,這是對我們示威呢?”

“嗯……”禦璃驍笑笑,攬住了漁嫣的腰,貼在她耳邊說:“我不過是第二次來這府上,一年下來,最多也隻能和他見上兩回,你覺得我們有多親厚的感情?”

漁嫣嘴角抽抽,他們叔侄見麵的那一幕,分明能感動得人眼淚縱流!

“我們隻有兩個人,是不是來少了?”

漁嫣忍不住擔心,看這麵前的父子幾人,隱隱有種羊入虎口的滋味。

“他不敢。”禦璃驍篤定地說。

“嗯,有你在!”漁嫣拍拍禦璃驍的腿,微笑著說,眼中分明是促狹的光芒在閃爍不停。

“雖然你是諷刺,我還是勉強當成褒獎吧。”禦璃驍轉過頭,一臉黑線。

“可是,我還送人家玉佩了,別是肉包子……”漁嫣說了一半,又覺得不應該如此說小公子,便一歎氣,小聲說:“與人作|妾,就是可憐。”

禦璃驍唇角抽抽,漁嫣總能飛快地在感情和理智之間轉圈,讓他都跟不上她的思緒。

漁嫣正歎息,抬頭一瞧,隻見小夫人正悄悄看禦璃驍,那眼神含怯帶憂,十分複雜。察覺到漁嫣看她,小夫人趕緊收回了視線,安靜地跪坐在禦奉孝的腿邊。

“你覺得,小夫人好看嗎?”漁嫣湊到禦璃驍的耳邊問。

“好看。”禦璃驍隨便點頭。

“比我好看?你怎能如此好**se!”漁嫣眉心輕皺,不高興了。

“那你說,是我好看,還是小公子好看?”禦璃驍轉過頭來,臉色鐵青。

“小公子。”漁嫣衝他輕輕一吐舌。

“漁嫣,你怎能如此皮厚,連這麽小的孩子也不放過!”禦璃驍當即就諷刺道。

漁嫣噎了個半死,撫撫額,往他胳膊上一歪,小聲說:“怎麽頭暈呢?沒吃飽啊!”

“你少裝!”禦璃驍推開她,把筷子往她手裏一塞,“吃吧!最好撐到嘴巴不胡亂說話了。”

“是,妾身一定聽從王爺吩咐,撐到嘴巴痛為止,反正王爺有別的美人嘴巴可以親嫣拿起筷子,在點心盤裏扒拉起來。

禦璃驍嗤笑一聲,真恨不能立刻把她掀翻為止。這病才好一些,魚骨頭就開始硌人了,不硌得他心中熱血倒湧,她是不會放過他的!

禦奉孝一直看著二人,這時才樂嗬嗬地說:“驍兒,很少看到你有如此鐵血柔情的一麵哪。”

好像……他時時見到禦璃驍一樣!漁嫣把糕點塞進嘴裏,抬眼看向他。此時她開始試著去看禦奉孝的臉色了,這人接下來會不會又說些局勢難測,兄弟情深的話。

可此時老狐狸話鋒一轉,低聲道:“聽說莫問離昨晚到了琴館?”

璃驍點頭。

昨晚禦清沈就在琴館等著見他,莫問離大搖大擺進出,哪會看不到?

“此人心思不正,邪氣太重,驍兒你一定要多加提防。”禦奉孝濃眉緊鎖著,盯著他說:“而且此人來曆不明,這麽多年,都無人知曉他到底是哪國人,祖籍何處,又在江湖上建了個寒水宮,逼著江湖中人尊他為主,其心之野,可見一斑。”

“哦?有野心?”禦璃驍側臉看去,沉吟一會,沉聲道:“王叔可是知道了什麽?”

“也不知是真是假,我隻是聽聞他和大雲朝後裔有些關聯,這等餘孽最難纏,自認高貴,不肯放棄所謂的複**國的愚蠢念頭。”

“這不可能吧,大雲都滅*亡兩百多年了……”漁嫣忍不住說。

“驍王,大雲國是有國書傳世的。”禦清安此時接話,依然是一副溫和謙恭的語氣,“聽說國書中記載了大雲國龍脈所在之地,當年先祖帝並未找到龍脈,所以餘|孽們才不肯放棄。”

“謝王叔提醒,我會多加提防。”禦璃驍神情嚴竣,手指在玉樽上一轉,輕輕點頭。

“父王,今日陽光正好,不如請驍王和王妃去園子裏走走?”禦清安抱拳,彎著腰上前去,恭順地上前去扶禦奉孝。

“也好,驍兒,我這幾年侍弄花草上了癮,親手種出了幾株絕妙的花,我帶你去看看!”禦奉孝興致大揚,手在膝上一拍,讓禦奉孝扶他起來。

漁嫣其實怕的是來獻來幾個舞姬歌姬,又拋媚*眼,又扭纖腰,膽量大的,還會投*懷送抱,讓你尷尬地坐著,還發不得火,所以,如此提議倒合她的心意。

“驍王,園中還有箭場,想請教驍王幾招。”禦清宏喜武,這半天下來,還是主動和禦璃驍說話,摩拳擦掌地,興奮勁兒直冒。

“好啊。”禦璃驍也不推辭,和他們兄弟三人往前麵走去了。

“王妃,謝王妃贈清晨玉佩,太貴重了。”小夫人牽著小公子跟過來,陪漁嫣說話。

漁嫣低眼看看小公子,笑著說:“小夫人有福氣,小公子很可愛懂事。”

小夫人臉色微微變了變,深埋下了頭。

漁嫣見狀,頓覺怪異,這小夫人心事重重的,似有難言之隱。

“夫人要小心,別和王爺走散了。”小夫人突然匆匆說了句,拔腿就往前走去了。

漁嫣怔住,不知這小夫人為何突然提醒她。可她不能追過去問,這小夫人分明很害怕,若她表現太明顯,會連累小夫人丟掉性命。

她心中有了警惕,步子便加快了,不敢離禦璃驍太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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園子裏花香正濃,禦奉孝種出的是重瓣墨蘭,一片片墨綠的葉片在陽光下舒展開,像一雙雙溫柔的小手,輕撫陽光。蘭花花瓣美妙絕倫,重重疊疊地往上堆砌,又像是一束雪。往裏看,又是別的蘭花,都精妙到聞所未聞。

漁嫣欣賞著,見和禦璃驍離得不遠,不過十數步,他側臉就能看到她,便走進了蘭花叢中,想看看裏麵那些花的奇妙之處。

走了十數步,突然感覺不對勁,好像眼前一切都變了,隻有茫茫無際的蘭花,那些人統統從眼前消失掉!大聲叫出來,卻感覺這聲音立刻就消失在了空氣之中。

她心中一慌,若非妖*術,她就是踏進了陣法之中!她努力鎮定了一會兒,轉身往回走。

進來的時候應該隻有十幾步,按理說,她用不了多少時間就能走進去,可是二十多步過去,不僅沒走出去,反而壓迫感更重了。

奇門遁甲之術,在這些皇族之中很受歡迎,驍王府中也有這些陣法,隻是平常人看不出來,在眾人眼中,可能就是一園子花,幾個假山,幾池清水而已,可踏進去了,便是能繞到你無法回頭的絕境。

“小青魚……”

低沉的聲音突兀地從身後傳來,她猛地扭頭,愕然看到禦天祁就站在身後不遠處。雙手負在身後,一身暗色長袍,袍上沾了片片蘭花碎瓣,不知道已在這裏站了多久,等了多久。

可眼睛又一花,前麵站的人又不像禦天祁,好像是雲秦……風*塵赴赴,血染盔甲,一隻手還無力地垂著……那是他上回被箭毀掉的手!

漁嫣暗自叫苦,這是幻覺!

她若不能撐住,一定會鬧出亂子來!

“小青魚,過來……”雲秦一臉愁容,大步往她麵前走。

“雲秦,你沒收到我的信嗎,為什麽還要來?”見他越來越近,漁嫣忍不住大叫一聲。

就在此時,手臂突然落進了一隻滾燙的手掌,人被用力地扯開,一陣腥味兒從身前擦過,待定晴一看,隻見一隻偌大的大狗正衝她瞪著血紅的眼睛。

拉著她的人是禦清沈,正一腳踢開那狗,怒聲斥責。

“放肆,是誰把陣法打開的!”

“小的該死!”幾名侍衛匆匆過來,嚇得臉色發白,重重磕頭。

漁嫣一身如墜冰窖,若非禦清沈拉住她,這喉嚨一定被狗給咬斷了。方才小夫人提醒,隻怕就是此事。可是為何他們要對她一個女子下手?還是想困住她,以威脅禦璃驍?禦清沈出手相助,是無意,還是故意?

“漁嫣。”禦璃驍大步過來,一把她攬進懷中,惱怒地盯著地上跪著的幾名侍衛。

“還不拖下去,打死。”

禦奉孝一臉鐵青,手一揮,怒聲喝斥。

“算了,也不是故意的。”

漁嫣見要連累這些無辜的人丟掉性命,趕緊給他們求情。

“家有家法,一定要罰。”禦清安走過來,低聲說了幾句,讓人這幾個闖禍的侍衛拖下去。

漁嫣晃了晃禦璃驍的胳膊,他卻隻鐵青著臉色,一言不發。別人的性命於他來說,還真不算什麽,若這狗真傷了漁嫣,他會讓滿府的人給漁嫣陪葬。

“看來,這花也不好賞,我們先告辭。”禦璃驍攬著漁嫣,也懶得應付行禮,大步往園子外走。

“驍王息怒,容我等查明情況。”禦清安兄弟三人趕緊追上來,連聲向他告罪。

漁嫣扭頭,隻見小夫人就站在禦奉孝的身邊,一臉驚恐,小公子也嚇著了,躲到了禦奉孝的腿後,怯生生地探頭來看他們。

“走吧。”禦璃驍手掌微微用力,把腳步慢了些的漁嫣帶到前麵來。

小馬車很快就趕過來了,他鐵青著臉色,上了馬車,也不看那兄弟幾人,令人揮鞭策馬,離開王府。

漁嫣扭頭看,那幾人還站在陽光下,恭敬地抱拳行禮。

“別看了,他們是故意趕我們走。”禦璃驍此時已經平靜下來,淡淡地說。

“啊?”漁嫣一怔。

“禦天祁在這裏!”禦璃驍手指輕輕挑開了車簾子,瞳中銳光輕輕閃過。

“你怎麽知道?”漁嫣愕然問。

“若沒猜錯,他就在陣法裏等你,若不是那隻狗驚動了外麵的人,隻怕你又落進他的手裏了,是我大意,居然沒看出蘭花陣有異。”

“那隻狗還是救我的?”漁嫣不解地問。

“明明是他站在裏麵,你喊雲秦幹什麽?”禦璃驍的臉色又不好看了,轉過頭來瞪她。

什麽男人都行,隻是這青梅郎刻在她心裏太深,時時讓他不舒服。

“不是幻覺哪?”漁嫣想著禦天祁一襲錦衣,袍擺沾著蘭花的那一幕,心頭一緊。若不是她喊了聲雲秦,,讓禦天祁的腳步慢了,隻怕真的又被他給捉住了。

“原來禦奉孝已經作了決定,要和禦天祁一夥,你怎麽辦?”漁嫣擔憂地問。

汰州如此重要的地方,被禦天祁奪去,雲家軍再圍過來,禦璃驍的優勢便剩不了多少了。

“難得,你真會擔心我了,得你一憂,勝過千座城池。”

他轉過頭,凝望她時,那唇角勾起的弧度,讓漁嫣分不出到底是喜悅,還是諷刺。

不過,經這麽一鬧,漁嫣骨頭裏那涼嗖嗖的冷,消失得無影無蹤,渾身都舒暢起來。

“咦,原來被嚇一嚇,也是有好處的,你看看,我都好了!”她活動了一下腿腳,又笑起來。

禦璃驍擰眉,她憂得快,也笑得快,也不懂得俯過來抱抱他,遞上溫*柔紅*唇,當朵解語花,真令人鬱悶。

“哎,其實生病的時候也不錯,起碼你不會這樣瞪我,凶我!”

漁嫣見他盯著自己不放,又愁起了小臉。

“有你受的!”他一咬牙,撲了過來。

漁嫣一聲驚叫,還有侍衛趕車呢,他也不知羞!

他的大手在她身上亂掐了會兒,她便投降了,把自己完全交給他他,誰讓他是禦璃驍呢,不僅能攻占她的心,還能把她整個城池都占走……

說到底,挺刺激的,馬車飛馳在陽光明媚的大街上,分明還有人聲鼎沸不時鑽進耳朵裏,可又仿佛覺得這世上隻有他和她兩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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孝王府的花園裏,禦奉孝已經走了,兄弟三人各自收拾著殘局,恢複蘭花陣,處|死凶悍的狗,隻留禦清安在這裏站著。

禦天祁從蘭花陣深處走出來,抬眼看向馬車消失的方向,一臉冷酷。他隻比禦璃驍早半個時辰到。漁嫣病倒,他馬上就收到了消息,一夜狂奔,隻想看看,她是否安好……

“皇上請移步,”禦清安走過來,低聲說:“父王正在書房恭侯。”

禦天祁撣撣衣袖,冷笑道:“你父親見風使舵慣了,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