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5 不如把她奪來為妃

那急促的呼吸從她的耳畔匆匆拂過,不過一眨眼,那人便護著她擠開了人群,把她輕輕推開。

“你是誰?”

她快速轉身,隻見那道黑袍黑影迅速被亂擠的人群淹沒。

“喂……枇”

她大叫著,跳起來往人群裏看,尋找良久,隻見巷子口有道削瘦的身影一閃而過。

“王妃,你沒事吧?”

念安從人群裏擠出來,拉著她的雙手焦急打量。

“那是誰啊?鈹”

漁嫣指向那身影閃過的地方,念安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巷子口卻湧出了好些百姓,前來搶藥。

“哎呀,我們快走,大家都瘋了,全瘋了!”

念安一跺腳,拉著漁嫣就跑。

滿街地混亂,人群亂擠,擠倒者不知有多少,小孩子哭,大人叫,這還是漁嫣見過的最亂的場麵。越來越多的士兵過來了,把人群往藥鋪久麵驅趕。

“這樣不是辦法呀。”

漁嫣停下來,擔憂地看著慌亂四散的人們。

幾名身著儒袍的中年男子站在街邊,連聲長歎。

“當年有預言,妖孽入京,後青必亡。”

“驍王暴戾,多年前就傳遍天下,蜜蜂都能殺人了,百姓還有什麽活路。”

“就是,驍王弑君殺弟,惹怒上天,所以累得百姓受苦。”

都什麽時候了,居然還有人說風涼話!漁嫣心中頓怒,轉頭看幾人,不悅地說:“你們堂堂男兒,還穿著儒衫,想必都是讀書人,怎能這樣說這些無知的話?”

“咦,你這小女子,怎能出口傷人?”幾人麵上掛不住,紛紛瞪她。

“小女子如何?小女子也懂的大道理,你們幾個居然不懂!驍王雄才大略,有他治理,後青必當強盛。而天祁朝時,太後專權,太宰黨獨攬朝政,雖然天祁皇帝出於孝道,隻能隱忍,但畢竟憂柔寡斷,處處受人限製,天漠來犯時,完全無力抵擋。你們想看著後青國成為天漠國的奴國?你們想當奴才?”

幾人被女子當眾無情數落,惹來眾人竊笑,一青衫男子上前來就指責漁嫣。

“你是女子,怎能議論國事?女子無才才是德。”

“女子若有才,哪有你容身之地?家國天下,人人有責,有誌男兒當報效國家,為國出力,我敢斷言,天祁皇帝時,你們隻怕也是站在這裏說風涼話,愚昧,懦弱,可笑。”

“你……”那人語塞,左右看看,見眾人正看熱鬧,指著漁嫣怒斥,“若非看你是女子,我一定替你父親好好教訓你,居然敢在我們麵前大放厥詞,你知道我們是何人?我們可是敬書院的……”

漁嫣微抬下頜,緩緩掀起了麵紗,明亮的雙瞳緊迎那人的視線,反把他逼得退了兩步。

“真是可悲,天祁皇帝居然讓你們這種人進敬書院。當初漁禦史時,敬書院中有溫夫子、上官夫子、喻夫子,哪個不是國之棟梁?天漠來犯,他們捐錢捐糧,共同抗敵,將自己的兒子送上邊境,黃沙征戰,請問,你們在國家大亂時,都做了些什麽?”

“說得好!”人群裏有人大聲鼓掌喝彩。

“謝謝,謝謝捧場。”念安在一邊抱拳,笑顏頓開。

“你、你到底是何人?”幾人麵麵相覷,若是尋常女子,又怎知道這麽多?漁嫣一身光芒,句句珠璣,讓幾人狼狽不堪。

“民女而已,跟著父親學了點知識罷了。”漁嫣放下麵紗,轉身往前走。

“這麽淩厲,一定嫁不出去!”有個男子忍不住諷刺。

“很可惜,你觀察力有待提高,沒發現小女挽的是髻、攢的是釵嗎?小女不僅嫁了,還嫁得很好,夫君赫赫有名,還有知已、朋友文武雙全,肝膽相照,能令敵人聞風喪膽。”漁嫣步子放緩,擲地有聲,“我這樣的女子,你十輩子也修不來,所以不必說風涼話,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

眾人又是一陣笑,那男子啞口無言。

“那到底是誰啊?夫君赫赫有名,莫不是一位將軍?”有人疑惑地問。

“比將軍厲害呢,你們猜不著。”念安扭頭,做了個鬼臉,一溜快步,追上了漁嫣,滿眼崇拜,“王妃,虧得你想不起來,若想得起來,這些人還不被你臊得去撞牆?”

“謝謝,謝謝捧場。”漁嫣點頭,學她的調調,輕一挽袖,露出素手一隻,攤到她的眼前,“看了熱鬧,銀子不能少。”

“哇……奸……商……”念安撇嘴,隨即眼兒彎彎,抱住了她的胳膊,小聲說:“若念恩在就好了,我好想她啊。”

“念恩是誰?”漁嫣隨口問。

“哎……”念安鬆開手,手搭在眼睛上,抬頭看緩緩綻放金光的太陽,喃喃道:“王妃,莫問離大人在哪裏哦,我也想他了。”

“你怎麽想的人這麽多?”漁嫣好笑地看她,腦子裏卻也開始描繪莫問離的臉。

“哎,我就是多愁善感哪,不然我怎麽會一直長不胖?”念安低頭,手在腰上掐。

漁嫣嘴角抽抽,步子快了。

小馬正拉著馬快步跑來,這小子憨哪,怎不騎著馬,牽著馬跑!疾奔過來,嚇退一眾往前亂擠的人,還臉不紅,氣不喘,平靜得像在閑庭漫步。

漁嫣接過韁繩,並未立刻上馬,而是轉過頭,一雙秀眉微怒揚起。人群有幾張熟悉的麵孔,獐頭鼠目,像地鼠一般亂鑽,這不是那天在巷子口攛掇百姓打人的那幾個臭無賴嗎?

“又是這些無賴在搞鬼,上回就逃了。”

漁嫣臉一寒,叫過小馬,低頭耳語幾句,指出其中兩個。

小馬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點點頭,從懷裏掏出昨日領來的衙門令牌往脖子上一掛,大步往人群中走去。大掌揮動,人群就像麥子一樣,被他輕鬆地拔開。

到了那二人身後,他一手拎住一個的領子,往上一提,然後互相一撞,那二人來不及反應,腦門便重重撞在一起,頓時眼冒金星。

小馬又大吼一聲,“你們兩個染病了,還在這裏亂擠,快和我去城隍廟。”

他嗓門大,胸前還掛著官府的令牌,眾人一聽這裏有兩個染病的,頓時驚得魂飛魄散,連連後退。

“我滴個娘呀,還不止這兩個患上病了,還有好幾個呀,趕緊回家去。”念安依著漁嫣的吩咐,又大叫了幾聲,然後轉身就跑。

她聲音尖細,立刻讓大家更加驚慌,紛紛掩鼻離開。

漁嫣看著小馬把兩個無賴交給了官差,這才扶著馬鞍,利落上馬,翠色長裙,如青鳥展羽,要往廣闊的空中飛……

有快馬匆匆而來,攔在了漁嫣的馬前。

“王妃,王上請您回去。”

“我還有事,晚些自會回去。”

漁嫣繞過他,不給他機會再說話,匆匆趕往城隍廟,她還要去給小綠他們拿藥呢,再耽擱不得了。

況且,這氣一過,才覺得為這些俗人浪費時間真不值得。雖是為禦璃驍鳴不平,但嘴長在別人身上,世間最難堵的就是悠悠眾口,她堵得了這幾個人的,又能堵上所有人的嗎?

隻能快些讓瘟疫遠遠滾開,城中恢複秩序,用繁榮平安來打這些人的嘴巴!

———————————————我是卷土重來的分界線————————————

街邊小樓,禦天祁隔窗望著漁嫣遠去的身影,眼中癡癡的光輕閃,藏於袖中的手緊握成拳,身體因為繃得太緊,微微發顫,袍子也跟著微抖不停。

“皇上,禦清安居然敢戲弄您,他成天算計,隻怕死也沒想到被人算計了進去。那對jian婦yin|婦想找個墊背替死鬼,無意中把他給拽進去了。”站在他的身後的侍衛東蘭收回視線,嘲諷地說。

禦天祁卻像沒聽到一樣,輕輕轉頭,痛苦地閉上了眼睛,良久才啞啞地問:“她說的對嗎,我憂柔寡斷,到了現在還不敢帶她走、拚一拚。天下和她,我皆輸了。”

“皇上不要灰心,我們還有轉機,小不忍則亂大謀,這裏的事都已安排妥當,大家正在城外等著我們呢。”

“可就算我奪回了天下,她能來我身邊嗎?”他喉結顫顫,喃喃地問。

“皇上,有誌者,事必成。”男子小聲勸道。

“就我這樣?”

禦天祁完全轉過了臉,右臉頰上一道偌長的新鮮刀疤,從眼睛一直到下巴。

這是那晚出宮時,被手下暗算留下的傷,不過半月而已,醒目錐心地提醒著他,他是多麽狼狽落魄。

不等那人回答,他又自言自語道:“就我這樣!他能成,我為何不能成?”

他緩緩低頭,攤開掌心,掌心一隻耳環,玉石珠晶瑩剔透,像漁嫣明亮的眼睛。掌心握緊,感受著那玉石的溫潤,沉默良久,才把耳環用錦帕包好,小心地放進了懷中,再抬眼時,已掃去往日溫良謙恭的神情,冷硬非常。

“玄泠內亂,夙蘭祺被他的兄弟們逼迫交出寶庫,天漠國各部落正以安溪人之事催促即墨陵發兵,我們隻要聯手其中一人,便能奪回後青。你繼續留在這裏,見機行事。”

“是,兄弟們這幾天已經把城中局勢攪渾了,他們的人也沒拿我們怎麽著。”東蘭有點得意。

“別小看他,他的行事作風我很了解,明明知道是怎麽回事,但旁人一點都看不出來,總能突然出手,直接掐斷人的喉嚨。你以為,禦清安的事真是你的那些小把戲能促成的?小夫人哪來的膽量在鞋底縫什麽血書,一定是他的計謀。切記,小心行事。”

禦天祁轉過身,快步往外。

東蘭收拾好東西,也迅速關門離開。

房間裏殘留著藥味兒,在空氣裏久久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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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是半夜。

禦書房中,禦璃驍還在和眾臣商討國事,連續數夜的不眠不休,讓他臉色有些憔悴。

“今兒就到這裏吧,都回去歇著。”議完最後一件事,他合上了折子。

眾人趕緊起身,行禮退下。

傅總管今日告假,禦書房裏隻有兩個小太監伺侯,一個奉茶,一個管墨硯,這時人都走了,禦璃驍感覺到有些不自在。

“王妃還沒回嗎?”他端起茶碗,低聲問。

“是。”小太監點點頭。

禦璃驍微微擰眉,順手拿起城中的布防圖看,“去禦膳房傳點湯水來。”

忙到這時候,有些餓了。若放在以前,那四夫人,總有一個會早早備好,送到他手中,如今居然有種孤家寡人的滋味,漁嫣的心思回不來,也沒人像往常一樣,與他分享心事。

門輕輕推開,一陣熟悉的淡香鑽進鼻中。

他抬眼看,隻見夜明月端著一隻盤子進來了,身上穿的,居然是一件宮婢的衣裝。

“你怎麽穿成這樣?”他淡淡地問了句,又低下了頭。

“穿成什麽樣呢?你不要我,我便終身不嫁,當個丫頭守著你。”夜明月固執地看著他,把食盤往他麵前一放,一碗溫熱的米飯,三碟她親手做的菜。

“別人不心疼你,我心疼你,圍著國事轉,圍著她轉,何苦?我待你的心,你看也不看。”她說著,眼眶紅了,長睫一垂,小聲說:“你都瘦了,她看得到嗎?隻知莫問離,哪知有你?”

“好了,回去吧。”

“不回,你殺了我吧。”夜明月越加固執,繞過了桌子,不由分說地抱住了他的肩,“驍哥哥,我們像穀裏一樣好不好?我給你做飯,彈琵琶,給你解悶,我也隻會這個啊……我不如她能幹,能為你分憂……可你睡不著,我也睡不著。”

禦璃驍輕握著她的手指,偏過臉看她,就在此時,夜明月突然就把嘴唇貼過來,吻上了他……

窗子邊有人停住腳步,手裏的東西從掌心落下,隨即轉身就走。

禦璃驍扭頭看,隻來得及看到一抹翠色身影,匆匆穿過了回廊,跑遠了。

“明月,你看晨瑤,不是也能另嫁嗎?”他扳開夜明月的手指,無奈極了。

能對敵人鐵麵無情,可夜明月不是敵人,他苦心癡付,才懂癡付人的心多難受。夜明月此時的心境,他能體會幾分,一時間居然狠不下心腸去喝斥她。

“我不嫁,你若不讓我呆在這裏,你就賜死我算了。”夜明月從他背後抱住他的腰,小聲說:“我生不如死,夜夜無法入眠,我隻要呆在你身邊就好了,丫頭,就當丫頭,我伺侯你吃喝,陪你解悶,你隻管去愛她……”

“明月,你……”禦璃驍扳開她的手指,語結。

“答應我吧,我就算嫁人,沒有感情,又怎能幸福?不如每日能看著你,這才是幸福啊。”夜明月仰起掛滿淚珠的小臉,可憐兮兮地看著他,“不然,你賜我一個孩子,我這輩子也就圓滿了。”

她說著,拉著禦璃驍的手指就往心口上放。

“好了,別鬧了。”禦璃驍抽回手指,揉了揉太陽穴,沉吟了會兒,低聲說:“回去歇著吧,漁嫣方才看到了……”

“難道你怕她嗎?”夜明月愕然瞪大淚眼。

“我不舍得她難過。”禦璃驍沉聲道。

“她都忘了你們的情份,根本就不會難過。”夜明月抹著眼淚,小聲抽泣。

禦璃驍唇角微微一揚,“她會的。”

若不會,就不會跑開了!

夜明月沮喪地離開,小太監們把漁嫣掉在窗口的東西撿了進來,一個精致的蠶絲包裹,裏麵是三隻小竹筒,掀開竹筒上端捆好的油紙,一隻是湯,兩隻是小籠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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漁嫣換了身幹爽衣裳,坐在搖椅上看月亮。夜明月的話,她聽了一些,那個吻看在眼中,心裏有種難受勁兒,沒法子形容。

她握了空心拳,在額上敲了敲,腦中越加糊塗,好多畫麵不停地換來換去,扯得太陽穴都疼了起來。她索性兩隻拳一起上,不停地在額上頭頂亂打,鬱悶地呢喃。

“為什麽想不起來,快想啊。”

“幹什麽呢!”禦璃驍的聲音突然響起,大掌握住她亂揮的小拳頭,往兩邊拉開。

漁嫣眯眯眼睛,再慢慢瞪大,盯著他看著。

燭光從他背後投過來,麵頰削瘦堅毅,正擔憂地看著她。

“哦,你回了。”她抿抿唇,勉強擠出一句。

“既然去了,怎麽不叫我一聲。”他鬆開她的手,在她身邊坐下來。

“叫了,你沒聽到,你正在忙……”漁嫣笑笑,轉頭看他擱在一邊的竹筒,小聲說:“一定沒有那位明月美人做的好吃,你給我吧,我自己吃了,我有些餓了。”

“你在外麵還沒吃夠呢,回來搶我的。”他從竹筒裏拿了隻包子出來,雪雪軟軟的,兩個拇指大小,非常精巧,隻怕他能吃下幾十個。

“本來是做來哄孩子的,想著你沒吃過這種,拿來給你嚐嚐……我不記得你是貴人,好東西吃多了……”

禦璃驍的眉慢慢擰起,突然就伸手,把包子塞進了她一張一合的小嘴裏。

“堵著你的嘴,這麽酸的話。”

漁嫣掀了掀眼皮子,把包子吞了,盤腿坐起來拿竹筒。

“今兒,聽說有位女子在大街上讚美我了。”

禦璃驍也踢開了鞋,盤腿坐起,拿了另一隻竹筒,拈包子出來吃,鮮美的湯汁在嘴裏漫開,別提多好吃的了。

他唇角揚了揚,扭頭看她,“不知那位女子威風赫赫的夫君是誰?”

漁嫣臉一紅,搖頭說:“不知道。”

禦璃驍的頭俯過來一些,笑著說:“朕覺得這女子如此懂得欣賞朕,朕理當找到她,嘉獎她,若生得美貌,就奪來為妃,你覺得如何?”

“趕緊去吧。”漁嫣抬頭就往他胳膊上打。

“王後的話,朕一定聽,朕現在就奪她去。”

他站起來,慢條斯理地說著,見她一臉愕然,突然就彎下腰,把她從搖椅上給拎了起來。

“又作什麽~!”漁嫣頓時想到綢緞莊裏的事,大臊。

“什麽叫又?”他好笑地問。

“就是……”漁嫣更臊,在他的臉上擰了一下,小聲說:“就是,吃包子吧,我包了好久給你的,明兒我會早點回來,給你做飯。你別再讓人親你了,好麽?”

禦璃驍的眼底開始湧出笑意,鼻尖蹭過來,在她的額上慢慢蹭動。

怎麽不好?太好了!心花怒放!

【微劇透,莫問離居然在某人那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