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7 結局卷四,狠者為王

“婧歌,我是皇叔,不要再裝了好嗎?”

禦璃驍雙指輕捏她的下頜,語氣嚴厲。話音才落,婧歌已經軟軟地偎進了他的懷中,小聲哼起了歌。

“婧歌!”禦璃驍推開她,神情冷竣。

但婧歌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絲毫不顧他的反感,攤開掌心,笑嘻嘻地舉到了他的眼前。

“雲秦哥哥,你看,我手心裏開花了。洽”

禦璃驍看她的掌心,一朵小小的梅花已經被她揉壞了。

她輕撫著梅花瓣,哼著歌往前走鈐。

“來人,張出皇榜,讓京中的大夫都來公主府,朕就信,治不好婧歌公主的病。”

禦璃驍嚴肅盯著婧歌的背影,若說禦醫可能會被收買,不可能全城的大夫都被收買。總有人會看出端倪。十月就是在公主府外出的事,就算不是婧歌,這人也一定躲在公主府。

他環視四周,眉頭緊鎖。

自婧歌出嫁之後,公主府一直處於空置狀態。大亂之時,府中貴重物品幾乎被搬空。如今也隻拾綴出公主府中的兩個院落和後花園,供公主活動。

“把公主帶去王府,公府裏裏外外都搜一遍。”收回視線,手掌輕輕一勾,讓侍衛附耳過來。

走出公主府時,他回頭看了一眼,幾名婢女正哄著婧歌上轎,她還在拔弄掌心的梅花,抬眼看他時,眼兒彎彎地笑,就像當年那不諳世事的小姑娘一樣……

禦璃驍無法猜測出婧歌的心思,她難得有清醒的時候,就算清醒,也隻能短暫維持一小會兒,便又要去找她的雲秦哥哥了。

白城安隔天就會給她診脈,但一直未看出有異常之處。她瘋了就是瘋了,身上的傷也作不了假……這樣的小姑娘,吃足了苦頭,從天堂跌到地獄,她有什麽理由要和他作對呢?

難道是恨他傷過雲秦?或是恨漁嫣一直占據著雲秦的心?

禦璃驍心中的猜疑和不忍交替占據著上風,他擰擰眉,大步離開。

十月正處於危急時刻,就安頓在驍王府、禦璃驍的房間裏。它中了四支毒鏢,白城安已經給它放了血,此時大眼緊合,身體正微微抽搐。

“十月。”他彎下腰,撫摸著它的腦袋,小聲喚它。

十月沒睜開眼睛,隻把爪子微微伸了伸。

“王上,它的右爪一直未鬆開,臣也不敢太用力,你來安撫它幾句,看看這爪中是否另有乾坤。”白城安輕抬起它的右爪,看著禦璃驍說。

“十月,把爪子打開,讓我看看有什麽。”禦璃驍在它的爪背上輕撓幾下,十月緩緩展開爪子,一片大拇指大小的黑布片飄落下來。

禦璃驍撿起黑布,放到鼻下輕嗅,臉色微沉,“是鐵麵人。”

“難道他們藏在公主府裏?難道是雲秦回來找婧歌?”白城安愕然地問。

“血漬留在牆外,若說是雲秦回來找婧歌,不太可能。”禦璃驍若有所思地搖頭。

“王妃在戲台子那裏看到了傅全,傅全打的那隻飛鏢有些古怪。”聶雙城拎著一大桶熱水進來,接過二人的話,狐疑地說:“自打郝海死後,那些黑衣人就沒動靜了。不知王上是否記得,傅全說過,安溪人極會這些蠱術,忘蝶蠱就是從安溪族傳出來的,那麽這些黑衣人是不是也被蠱所控製住了秋玄靈和傅全還在謀劃複仇之事?見您和即墨陵休戰,心有不甘,又想攪起風浪?”

“傅全畢竟是漁嫣唯一的親人,他此番前來,隻怕是想有所警告,但是又不便現身,所以才出此下策。”禦璃驍踱了幾步,扭頭看向十月,“我要回去看看那隻飛鏢,十月,你要撐住,你隨我南征北戰,是勇士。勇士,是不會輕易放棄性命的,我明早就過來看你。”

它似是聽清了,耳朵微微動了一下。

“十月,我們還要一起看著小皇子出生呢,好好睡一覺,明早一定要醒過來。你要看守小皇子,就像我當年把你抱回來,看守你一樣。”禦璃驍握了握它的爪子,沉聲說道。

“王上去吧,屬下在這裏照顧十月。”聶雙城拍拍十月的腦袋。

“臣也在這裏。”白城安抱了抱拳。

“白禦醫,你年紀大了,不要熬夜。熬藥這種事,交給他們去做。”禦璃驍輕輕拍他的肩。

“王上放心吧,老臣身子骨還硬朗著呢。”白城安笑笑,送他出了大門。

外麵風正大,雪花被風卷得亂舞,白城安搓搓手,仰頭看著天空,小聲說:“貴妃娘娘啊,王上越來越沉著了,將來一定是一代明君,無人可及啊。”

“那是,十月,你到時候也是無獅可及的獸中之王啊。”聶雙城輕撫十月的背,眼眶有些泛紅。

“逢亂世,必出英豪,我怎麽寧可沒有英豪呢?都是普通人,過普通的日子。十月也能在山裏麵,想跑就跑,想睡就睡,想抓隻兔子就抓隻兔子,哪用麵對這些險惡的人哪。”白城安關門過來,和他一起看著十月。

“那我怎麽建功立業啊?”聶雙城勉強開著玩笑。

白城安笑笑,在躺榻前坐下,二人怔怔地看著十月。它呼吸微弱,毛皮上的血漬遞增結成塊,看著就令人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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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胖一瘦兩道黑色身影疾疾奔入夜色,出城之後,直奔山腳下的茅廬中。

胖的那個取下蒙麵的黑布,用火折子點著了油燈,微弱的燈光映在他的臉上,赦然就是傅全。

高的那個抱著頭緩緩蹲到了地上,痛苦地低吟著。

“雲秦,你要忍住,我們不能功虧一簣。”傅全蹲下來,摁著他的肩,小聲勸他。

“頭痛……”雲秦捧著腦袋,聲音沙啞僵硬。

“我們熬過這一個月,你隻要徹底擺脫藥的控製,一切都能好。”傅全從懷裏拿出一隻小瓶,倒了兩顆藥丸給他,“趕緊吃了,睡一覺。”

雲秦手哆嗦著,勉強從鐵頭罩下方伸進手指,把藥塞進嘴裏。

“嗯……”藥才入嘴,他就倒在了地上。

傅全長歎一聲,用力把他拖起來,放到榻上。把油燈拔得暗了一些,生起火爐,坐在爐邊打瞌睡。他找到雲秦有段日子了,但是雲秦發作次數太頻繁,一旦發作,便六親不認。他不敢貿然把雲秦帶回去。而且,秋玄靈還在夙蘭祺手中,他已算是背叛誓言,離開秋玄靈的身邊了,若公然去漁嫣那裏,或者告密,他害怕夙蘭祺把秋玄靈殺了。

他正在謀劃著,把秋玄靈接出來,複仇這種事,他已經不想繼續下去了。他年紀大了,想安穩,想漁嫣安穩,想秋玄靈安穩。他很後悔,這些來一直教秋玄靈那些事,灌輸複仇的觀念,時時提醒她,她是安溪族長的女兒,若能再來一回,他絕對會走另一條路,讓秋玄靈嫁個普通人家,過平凡日子。

如今漁嫣已經有了好歸宿,但秋玄靈還沒有,他曾在族長麵前立下血誓,一定要保護好族長的血脈,當年逃跑途中,小公子已經夭折了,不能再讓秋玄靈出事。

大風把窗子撞開,雪花往小屋子裏灌來。

他趕緊起來,想把窗子關上。雙手剛碰到窗棱,隻聽有笛聲響起,幾支箭淩厲射來,他躲閃不及,一枝正中他肩頭,強大的力量帶著他連退數步,被釘在了牆上,箭上抹了散功藥,頓時讓他覺得渾身力氣被抽光了。

五個人破門而入,兩把鋒利的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另兩個過去拖起了雲秦。

“傅大總管,皇上和秋姑娘等你很久了,你太不夠意思了,出來就不肯回去。”領頭的一人走過來,堆著滿臉溫和的笑。

這人是夙蘭祺手下的大統令,祁蘭。

“祁大統領,賣個人情,就當沒看到我們吧,我和雲秦會躲進山裏,再不出來了,而且,我會給你你想的東西……你不是想既增強功力,又不必變得像雲秦那樣嗎?”傅全困難地呼吸著,眉頭緊擰。

“嗯,確實想要。”那人眼神閃爍,又溫和地笑道:“但是我沒大總管這樣的膽量,敢對皇上不忠呀。”

“不會有人知道的,皇上已經走火入魔,你總不想也變成雲秦這樣吧?”傅全又引|誘他。

祁蘭的臉色果然變了變。

“他一向不喜歡對他無用的人,待那些人都變成雲秦這樣,武功超群,能替他送死,到時候蘭統領可就英雄無用武之地了。”傅全見他心動,趕緊趁熱打鐵。

“你……有那種藥?那你為何自己不吃?”祁蘭將信將疑地看著他。

“我年紀已大,受不了藥性這麽猛的藥物,況且我練的是陰柔的內功,更是無法讓兩種不同的氣息調和,為我所用。祁大統領不用,你練的正是外家心法,又正當壯年,這藥不僅有助於增強功力,還能、還能延年益壽。”傅全肩頭滴下的血已在他腳邊淌開,寒風挾裹著飛雪,拚命往屋子裏麵撲來,他的臉已漸成慘白色。

“藥在何處?如何服用?”祁蘭眼中貪婪的光亮起,鬆開了手裏的刀,盯著他問。

“祁大統領同意放我們走,我就給你。”傅全輕聲說。

“傅全,要放你,我可是冒著要掉腦袋的危險的。這些人雖然聽不見,暫時隻聽我指揮,但也有隨時蘇醒的可能,萬一告訴了皇上,到時候我功力未成,腦袋先掉了。這生意不劃算,你還是跟我回去吧。”祈蘭猶豫了半晌,搖頭拒絕。

看著他滿臉陰冷的笑,傅全的心往下沉去。夙蘭祺身邊的人,還個個都有他的風範,都是一貫帶著溫和笑容的惡魔。

祈蘭吹響竹笛,黑衣人過來,拔掉傅全肩上的箭,抬起他和雲秦,快步出去。

“你放心,你和雲秦身邊的紅人。皇上不會殺你們,隻要以後乖乖為皇上效命就好了。”祈蘭掃視一圈茅屋,又笑道:“你真會躲,若不是皇上料到你一定會去找漁嫣,我還真找不到你。”

傅全緊閉上眼睛,不再出聲。

馬車就停在外麵,祈蘭讓黑衣人把二人丟上去,匆匆離開了茅屋。

大雪很快就把一行人的腳步掩蓋住了,山林恢複幽靜,就像一切都未發生過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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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泠國皇宮。

大殿中懸著十九盞七彩琉璃燈,滿殿幽香。

夙蘭祺已喝至半醺,半臥在龍椅之上,濃紫色的錦袍大敞著,黑發從榻沿滑下去。一雙狹長的眸子緊盯著大殿中的舞姬。

她們窈窕的身體正搖擺得妙曼,扭腰、抬足間,風情萬種。

但是,就是不合心意。

“皇上,楚姑娘帶到了。”太監引著一名女子快步過來,跪到高階下。

他低眼,掃向那女子。

這是傳說中淮安一帶有名有豔姬,精通音律,最擅長服侍男人,最重要的是,看畫像,與漁嫣有點兒相像。

他對宮中嬪妃毫無興趣,那些木頭女人也經不起他的折騰,這些日子不知道玩死多少個,想著那些死魚一樣的身影,他就暗生怒意。

此時楚姑娘正抬眼看來,一張俏臉果然有些味道,有四分漁嫣的模樣。

夙蘭祺其實並不知道她對漁嫣是什麽感情,若說喜歡,愛,好像又不夠。但就是想得到她,離他越遠,他就越想拽到麵前來。

“過來。”他勾了勾手。

楚姑娘起身,輕拎裙擺,蓮足一抬,一步一步地踏上了高階,到了他的麵前。

“讓孤王高興了,孤王會好好賞你。”他長睫微合,淡淡地說。

楚姑娘麵上一喜,趕緊跪下去,柔媚地俯到他的腿上,“皇上,想奴婢如何服侍?”

“盡你所能。”他懶洋洋地伸手,捏住了楚姑娘的下頜,輕輕搖了搖。

“是。”楚姑娘媚眼一抬,柔荑撫上他的小腹。

“皇上,祁統領傳信回來,已經找到了傅全和雲秦,正帶回來。”大殿外傳來了侍衛的稟報。

他一喜,手一揮,大聲道:“讓他趕緊帶二人回來。這個老東西,說跑就跑,耽誤了孤王多少事!若不是他跑了,孤王的大事早就成了,何苦還要等到現在。”

“皇上,還有消息,傅全似乎給漁嫣傳遞了什麽消息。”侍衛又說。

“什麽消息?”他臉色一沉,坐了起來。

“他打了隻鏢,但鏢上什麽也沒有,看樣子漁嫣也在猜。”侍衛說。

楚姑娘此時正用小嘴親吻他的小腹,他不耐煩地一掌掀開了楚姑娘,冷冷地說:“先下去。”

楚姑娘抬眼,見他神色狠戾,嚇得趕緊就走。

“皇上在幹什麽?”秋玄靈的身影出現在大殿外,愕然看著衣衫不整的楚姑娘。

“你怎麽出來了?”夙蘭祺惱火地看著她。

“找皇上商量一些事。”秋玄靈忍住氣,邁進大殿。

“有事派人來傳話就行,誰許你到前殿來了。”他語氣愈差。

秋玄靈忍不住大步衝過來,質問他:“我就這麽見不得光嗎?你如今也不怕對他們對抗了呀!說不定早就猜到我在你這裏了,何必還要我遮遮掩掩?”

夙蘭祺眼神漸涼,死死盯著她,衝她輕輕勾了勾手。

秋玄靈快步過去,他又示意她跪坐下去,秋玄靈又溫馴地坐下去。就在此時,他突然動手,一把揪住她的發髻,用力往榻沿上撞。

“我忍你很久了,若不是看在你能為我煉藥的份上,我早就殺了你。”他惡狠狠地罵道:“我生平,最恨女人在我麵前大呼小叫,你以為你是什麽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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