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雲昭辭不說這些，薑月姒都不知道原本今日是她的將死之時。
哪怕得知雲椋要將她賜死，薑月姒也無波無瀾，心裏沒有痛也沒有恨，對雲椋早已隻剩下平靜。
“薑月姒，你後悔嗎？”雲昭辭回眸問。
“你問的那件？”
後悔的事情太多了，她已經不知道雲昭辭問的哪件。
“嫁給大哥。”
薑月姒彎了下嘴角，沒有猶豫：“後悔，可惜人生沒有重來。”
若是人生有重來，她寧願不認識雲椋。
“咳咳咳......”
雲昭辭低聲咳嗽幾聲，薑月姒看他臉上不對勁：“你受傷了？”
雲昭辭沒說話，靠在一棵樹上微微閉上眼神。
“雲昭辭，你要把我帶去哪兒？”薑月姒到現在還不知道雲昭辭把她帶出宮的目的是什麽。
雲昭辭抬眸：“你覺得我能帶你去哪兒？”
薑月姒若是知道這個問題就不問他了。
沉默了片刻，雲昭辭又突然問：“若是我帶你離開皇宮，離開大哥，你願意跟我走嗎？”
薑月姒的瞳孔怔了怔，大抵沒想到雲昭辭會這麽問。
但也不知道怎麽回答，緘默了許久沒也說話。
天色暗下來，雲昭辭坐在樹下閉目養神，薑月姒坐在山頭看著蒼穹，滿眼都是荒蕪。
這晚她想了好多事情，想著想著便睡著了。
她做了個很奇怪的夢，夢裏夢見的不是雲椋，而是在雲椋之前遇到的一個哥哥。
時間太久了，她已經忘了那哥哥長什麽樣子，但在夢裏依舊能清晰感受到他那雙淒涼的眼神。
薑月姒醒來時，身上披著雲昭辭的一件外衣，雲昭辭還在昨晚那棵樹下背對她坐著，不過似乎在忙很什麽。
薑月姒走近，看到雲昭辭拿著幹草在編織東西，旁邊還有幾樣編織好的竹蜻蜓和一些小動物。
“你還會這些東西？”薑月姒很是稀奇，蹲在麵前看雲昭辭熟練地編織，這些也是她最拿手的。
雲昭辭頭也沒抬：“你忘了，還是你教我的，”頓了一下，又嘲笑一聲：“你確實已經忘了。”
薑月姒還在回想什麽時候教過他這些東西，在雲昭辭指尖翻動時，突然看到他掌心的一顆痣，許多記憶瞬間湧入她的腦子裏。
“你是當年那位哥哥......”她把那哥哥的樣貌全忘了，卻唯一記得他掌心有顆痣。
雲昭辭停下動作，輕輕抬眸：“你終於把我記起來了。”
薑月姒說不出心裏是什麽感想，五味雜陳，更多是的酸澀。
“你是不是早就認出我了，可為什麽不提醒我？”
為什麽？
因為她滿眼都是大哥，他不敢再提及當年和她的往事，怕對她有困擾。
也更怕她知道他那點綺思後，會對他越來越疏遠。
許是太愛了，他不得不小心翼翼又如履薄冰。
薑月姒坐下來和雲昭辭聊了很多，聊起兩人在揚州的那段時光，薑月姒突然覺得也是很美好的。
隻是以前滿眼都是雲量，讓她錯過了很多美好。
“雲昭辭，昨晚你問的那個問題，我現在已經有了答案，我......”
薑月姒還沒說完，便被雲昭辭用食指點住嘴唇：“現在已經晚了，不用再說，我已經不想知道了。”
薑月姒沒有再說下去。
他以為雲昭辭是厭煩她了。
雲昭辭卻道：“我怕聽了你的答案後，會很舍不得。”
薑月姒的答案他已經猜出來了。
他說的“已經晚了，”不是說薑月姒答複的晚了，而是他已經沒時間了。
他怕聽薑月姒親口說出來後，他心裏那股舍不得，會更加蝕骨。
“你說什麽？”
薑月姒還沒懂他什麽意思，突然聽到有陣陣馬蹄聲傳來。
她剛回頭看向雲昭辭，手裏卻被他塞了一把匕首，抵在他的心髒處。
薑月姒恍然驚駭：“你做什麽！”
她想把手抽回，卻被雲昭辭用力握著：“這是你唯一翻身的機會。”
“要用你的命來換嗎？”薑月姒搖頭頭：“不值得你這麽做。”
“不，值得，”雲昭辭說著，嘴裏吐出一口血：“即便你不殺了我，我也沒幾日活頭了，我的身子早已中毒已深，回天乏術。”
薑月姒終於知道他的臉色為什麽看起來不對勁了。
“你為什麽會中毒？”
“已經不重要了，”雲昭辭輕笑，握住薑月姒的往胸口捅進幾分：“你不用怕，我不會疼的。”
薑月姒用力搖頭，看著鮮血一點點染紅他的胸口，哽咽道：“雲昭辭，你別這樣。”
“姒姒，”雲昭辭輕聲低語，滿眼溫柔，“我真的不疼，你別害怕。”
他握著薑月姒的手，用力把匕首刺穿了自己的胸口。
“雲昭辭！”薑月姒滿眼通紅，淚水瞬間決堤。
雲昭辭想幫她擦下淚痕，卻無力抬手：“姒姒別哭，不然我會更疼，你不哭我便不疼了......”
薑月姒用力捂住嘴，不想哭出聲，眼淚卻順著手指往下滴落。
“雖然你把我忘了，但我還是很高興，因為筱筱已經告訴我，如果重來，你不會再選大哥，會選我的對嗎？”
薑月姒哽咽著聲音，用力點點頭。
雲昭辭笑了，一雙桃花眼從未如此的璀璨生輝，“對不起姒姒，我有幾件事情瞞著你，我說出來你別怪我......”
“不會怪你，你說。”
“那晚碧箐找的男人是我，碧箐也是我的人，是我當初故意安排在你身邊的.......”
薑月姒沒忍住，瞬間哭出聲。
那晚幸好是他，慶幸是他。
“姒姒，我真的很愛很愛你，你從揚州回來那日，我正好去找你了，怪我把你錯過了.......”
所以他第一次在王府遇到薑月姒的時候，就把她認出來了，因為那份刻骨銘心的愛意，才讓他聞到薑月姒身上的香味時便立即認出了她。
雲昭辭吐出幾口血，氣息越來越弱，聲音漸小：“那次去揚州找你，我是準備要把你接回來娶你的，讓你做我唯一的妻，我不會像大哥那樣，娶好多妾侍.......”
“姒姒，你願意嫁給我嗎......”
薑月姒泣不成聲：“願意，我願意。”
她說完，雲昭辭已經閉上了眼眸，沒了生息。
她那句“願意，”不知他是否聽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