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不過紙張略新,像是近期描摹出來的。
“越大人的記性果然好得很,簡直就是過目不忘啊。”沈素笑著出聲誇讚道。
原書對於越祈安的設定,那是千般萬般好,尤其是這腦子,像是補了幾輩子的核桃,凡是在意的所見之物,都能做到過目不忘。
越祁安抬手就想敲打沈素一番,到底沒伸出,收回來指著一處水渠引流經過之處道:
“殿下,你看這裏。”
沈素湊了過去,眨了眨眼,歪著頭有些不解,“這有特別之處嗎?”
“岷江是過珩州的主要江流,先前采用的圖紙途徑之路,與另外一條江流交匯,引流到了一起,會加劇洪災。”越祈安纖細的手指在圖紙上遊走著。
抬眸時與沈素相撞,二人相近的距離使得他下意識後退了一步,卻又故作無事發生的模樣。
沈素並沒有察覺到異樣,“不是說水渠修了一點就停工了?這也沒什麽影響吧。”
沈素身上有一點若有似無的冷香,與旁人皆不同,撚動衣袖下手指,越祁安凝眸肅穆:
“先前以為陳賀沒有動工,如今看來他是沿著過去的圖紙動了工,隻不過……加劇了洪流的影響。”
看了眼越祁安,撇撇嘴:
“怪不得,剛剛一路上我也瞧過了,這裏的地勢偏高,根本就不適合在此設立水渠,地勢偏高的情況下,一旦上流漲水,或是今年天氣不如何,根本無法承擔泄洪的功效,反倒會將無法處理這些水流,導致直接被灌入附近兩側的農田之中,剩餘的水則會浩浩****地闖入下流的城鎮中。”
沈素的食指摩挲著建成的石碑上,心思不明。
“他倒是會撿現成的便宜,續流比重建來得輕鬆得多。”
越祈安看向沈素的眼神裏多了一分審視,他倒是小看了她,沒想到這一路上她都在仔細查看此處的情況,而非隻記著遊山玩水。
眼前之人,看樣子紈絝不化,大字也不識幾個,但心思細膩,眼下同行所做之事,卻實在是對不上紈絝二字。
若是從前的沈素,定然沒走兩步就要喊累了。
愛好美人,卻也隻是調戲一番,並沒有做出實際不軌的行動來。
還是說,他對於沈素的印象過於定化,她其實並非是表麵那樣。
越祈安不明白他為何這般在意沈素,手中捏著的紙被用力揉皺了。
“越大人,也不必這般對陳賀動氣。”沈素盯著越祈安手中的紙看了一會兒,心想著越祈安真是個為國為民的好男主。
對陳賀這種人嫉惡如仇,恨不得捏碎的不是紙張,而是陳賀這個人。
越祈安聽到沈素的聲音後,回過了神鬆了幾分力氣,臉色恢複如常,“不會。”
不會什麽?
沈素還未來得及問,便見著洛鳴從不遠處走來。
自從洛鳴見著了自家主子,與眼前這沒臉沒皮的太孫相處日常後,心裏就有些莫名發慌。
“主子。”洛鳴也不敢多看沈素,上前便將一張圖紙遞給了越祈安。
越祈安將圖紙打開,對照著舊的圖紙,忍不住冷笑出聲。
沈素湊過來看圖,一眼便看出來了其中大有不同。
修建的水渠的位置簡直是天差地別,一個在地勢高的位置,一個是處於地勢較低的位置。
“這是從陳賀那裏摸過來的舊圖?”沈素瞪大了眼眸問道。
“是。”洛鳴回稟道,“這張圖被陳賀藏在了櫃子的最深處。”
沈素嘖嘖道:“舊圖沒問題,走線也是合理的,從低窪處走,中間開出幾條支流進行分流,若不是龍王爺要報複拉仇恨,就是一個完美的泄洪的方案。陳賀這個無恥小人!還敢擅自修改圖紙在錯誤的位置上修建水渠,我看他是活得不耐煩了。”
還敢跟她哭窮,沈素一想到陳賀那張醜惡的嘴臉,沈素忍不住憤憤不平起來,“修建水渠不是工部官員的事情,總不會是陳賀一人總攬大局,怎麽會出現這麽大的問題。”
越祈安看著沈素氣得臉蛋都有些發紅,看上去還有幾分可愛模樣,腹部便如著了火般,忙深呼吸一口氣,便耐著性子與她解釋了起來,“一般來說,工部官員隻是負責勘察水利,然後進行繪製線路圖,接著就是戶部撥款,最後會在戶部官員和工部官員的共同監督下修建水渠。”
“但很多時候工部官員在畫完圖紙後,接下來的施工其實便與他們沒有什麽太大關係了,圖紙直接會交給當地的縣衙實施。按照曆年來的記載,興修水利並不是個小工程,短則三年兩年,長則十年八年都是有的,其中按照位置環境區分,像是北澤一帶,山石橫立,農田幹旱是常有的事情,這等工程便是十分艱苦,工期更加要延遲。”
“再說與珩州相似的嶺南一帶,身處岷江周邊,他們也曾建造水渠分流,卻因為降水的緣故,還有分流時砍伐過多,每次暴雨便是泥石流,生生地將分流的水渠掩埋卡點,造成洪澇發生,不過這都是十年前的事情了。”
“所以像是修建水利這等要事,上下都有一個不成文的約定,不必細查,工部隻會派人去縣衙交代一番,確定位置走向,與縣衙的官員仔細探討,然後便在京城等著消息,修好了就會直接上報朝廷,若是出現了什麽問題,便是有好一通可以扯的。”
沈素聽得仔細,心中產生了一個不敢確定的猜想,“那按照你的意思,僅僅憑著陳賀這等階級的小官,是根本沒有資格去收買京城官員的,除非——”
畢竟工部的人雖說不能仔細監察,但還沒有離譜到圖紙都換了,還一副裝死的模樣。
“除非他們心知肚明?”沈素冷冷一笑,“無需陳賀出手,自然有人幫著他打通關係,或許陳賀一開始被調派到珩州這處來,就是計劃好的。”
話都說到了這等地步,沈素和越祈安二人對視一眼,心如明鏡。
想京城上下,能夠在三年前調派官員,還能安排個好差事之人,除了五王爺之外,恐怕京城上下,都找不到第二個人選了。
想來這修建水渠之事,多半也隻有他會從中作梗,上下勾結後才進行貪汙受賄。
想到這裏沈素不禁後背冒起冷氣,五王爺一年前才借皇祖父病重進京侍疾,那就是說,他的勢力早在三年前甚至更久滲透到京城各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