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童微微一愣,顯然是沒有想到會被如此發問。
“太孫殿下一定會吉人自有天相。”
他深深地感覺到,自家主子多半是有些瘋魔了。
看著不像是越祈安,倒像是被人奪舍了。
“那你為何——”越祈安突然想起來,他其實也是這麽想過的。
但是他卻聽不得旁人這般說,因為他想到禍害二字的時候就後悔了。
沈素怎麽會是禍害呢?
她明明……笑得那樣好看,看著凶凶的可並未真的害死過誰人性命。
“等盛南秋回來的時候,你再來報我。”越祈安輕吸了一口氣與飛童吩咐道,末了,又鄭重其事地補了一句,“日後好生說話。”
飛童知曉自家主子這是不高興了,回了句“是”後,心有餘悸出了門,看著在廊前依舊抹著眼淚的昭月,唇角有些抽搐,最後還是將安慰的話說了出來。
“剛剛是我出言不遜,太孫殿下是吉人自有天相。”
昭月這才將眼淚抹幹淨了,朝著飛童艱難地擠出了個笑臉。
“我也是這麽覺得的。”
夜幕降臨之時,盛南秋才帶著一隊人馬回到了縣令府,此時府內已是靜悄悄一片。
無功而返的他,自然是一身的脾氣。
又將睡著了的陳賀拉出來,仔細詢問了沈素到底是朝著哪個方向被衝走的,最後卻也被回了個一問三不知。
盛南秋的火氣剛好沒有地方鬆懈,一股腦給了陳賀一頓刑罰,不過還要留著找人,小懲大誡,沒真往死裏弄。
“盛大人,在太孫殿下被衝走之後,下官就已經派了人順著水流而下去尋太孫了,但是您也是知道的,這條河流的支流本來就多……再過五六裏,還有更多的支流,這可實在是為難下官啊。”
陳賀這話說的委實無辜,但盛南秋向來是冷麵冷心之人。
他可管不了誰人無辜,反正誰擋他的道,誰便是要罪該萬死。
“那你的意思是……太孫殿下是找不著人影了?”盛南秋揚高了聲調,言語之中又生出了肅殺之氣,那氣勢,是恨不得將陳賀給當場處置了。
而且他就是這麽做的,甚至不需要他怎麽做,副手直接著人要給陳賀再次上刑。
陳賀哪裏禁得住,連忙道:“盛大人莫急,下官這就派人繼續查找,定然能找到蹤跡的,大人忙了這麽許久,不如歇歇吧,下官已經替大人準備好了吃食。”
“是啊,盛大人遠道而來,這一路定然累著了。”陳二也幫腔安撫著說道,生怕下一個就是他。
二人對視一眼,皆隻有一個想法,這位大人人如其名,比沈素還叫人害怕,沈素喜怒無常好歹接點地氣有弱點可攻略,這廝完全就是個冷血劊子手,銅牆鐵壁一般油鹽不進。
盛南秋的確是有些困倦了,從京城趕路而來,一刻也沒歇下過,聽陳賀如此說,他怎麽不知陳賀意思,從進府衙開始他就發現不對勁,如今且順了他意,瞧他葫蘆裏埋了什麽藥。
“算你知趣,也罷,本官日夜兼程,的確有些疲累。”
陳賀大喜過望,急忙往前領路,心裏麵心思電轉。
而縣衙眾人,皆被盛南秋派人看著,不得踏出府門一步。
翌日,越祈安便來見了盛南秋。
盛南秋早就穿好了衣裳,亦或者一夜未眠,一麵聽下屬匯報一麵瞧見越祁安好好地走進他屋子。
他如今無暇去計較陳賀到底在私下裏做了什麽事,本以為越祈安與沈素一起飄走,越祈安那麽有本事,兩個人自然不會死了的。
可他現在是活著的,可沈素卻不見了蹤跡。
若是沈素那樣,一人飄搖在外,是死是活還真是個不定數。
當今聖上就這一個嫡皇孫,也是唯一的一個。
這就是最大的問題,比陳賀修築堤壩偷工減料嚴重的多。
“這不是越大人,臉色怎麽這麽難看,難不成是昨晚沒睡好,夢到太孫來找你索魂了。”盛南秋見著了越祈安便沒聲好氣地諷刺道。
越祈安已經換了一身幹淨的衣裳,將一張圖紙從衣袖中摸了出來,“你若是想活著,便隨我一同去尋。”
盛南秋的目光落在了圖紙上,半晌後唇角微勾,眼神卻冷徹的很,“你這圖是——”
“昨日被洪流衝走,運氣好,在溝渠間被水草絆住,又倚靠著浮木,這才尋得了一線生機,後來我又順著河堤回來,這是一路上的圖紙,我對這條水流的走向還算是熟悉,便仔細記錄了下來。”越祈安冷靜出聲道。
此話引得盛南秋一記異樣的目光,“我從未見過你對旁人也如此上心,我還以為這次必死無疑了。”
越祈安不理會他,隻叫人套馬驅車。
“你該不會真的是喜歡上沈素了?”
越祈安斜眼看著他,聲音不冷不淡道:“盛大人身為稟筆太監、西廠都督,素日裏也這般閑的嗎?”
這般欲蓋彌彰。
“關心太孫怎麽能叫閑?”
越祁安扭頭就走,盛南秋悶口氣在心口,隻得跟上去:
“順著你的路線找就可以了嗎?聽陳賀的意思,這條河還是有支流的。”
“那豈不是好事,”越祈安指著圖紙道,“若是支流多的話,主洪流的速度就會減慢,這樣一來,於太孫殿下是好事,說不定會與我一樣,在路上遇上雜物水草,或是被人搭救,都能夠尋得一線生機。”
盛南秋:“也有可能被水草絆住,身死魚腹之中。”
越祁安袖裏拳頭緊握,不理會盛南秋,說出自己的猜想:
“陳賀說的支流,是不是在五六裏之外,那是曾修建堤壩的位置,若是太孫殿下被洪流衝到了那處,倒也無礙。”
越祈安冷靜地繼續分析道,
“因為那裏改道過,殿下大概率會被衝到拐彎處的河灘上。”
聞言,盛南秋搶過他手裏的地圖,仔細觀摩,尋到淺灘所在的位置,疑惑浮上心頭:
“這裏為何改道?”
按照原來的路線應該更合理吧。
越祁安不語,盛南秋很快明白過來:“嗬,芝麻點的官,膽兒真大。”
二人各自上了馬,盛南秋倏然迎著光展顏:“你們不會是發現了人家不可告人的發財秘密,被設計落水的吧?”
“盛都督來這裏光練嘴皮子的嗎?”越祁安拿回圖紙,拉起韁繩,“這都沒查到?”
說完一騎絕塵。
嘖,這就生氣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