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提起越家舊事,越祈安臉一沉:“閉嘴!”
“越家的事我沒忘,沈素也唯有厭惡。我也再說一遍,今日沈素並不在我府中,王爺要是再胡攪蠻纏,內閣便會將此事視為羞辱,與王爺死磕到底。”
越祈安眼中寒光逼人,“王爺從藩地千裏迢迢到京中,想必也不願意灰溜溜地被內閣打壓回去吧?”
藩地有兵力的藩王,在藩地上是龍,可到了燕京,在可以直轄兵部的越祈安麵前,不過就是一條蛇。
五王爺被越祈安善待久了,忘記了自己原先的樣子,如今聽到了越祈安的警告,登時記憶複蘇。
他臉色白了又白,許久,還是不甘心的問了一句:“這裏麵的人,真的不是沈素?”
越祈安不耐煩地看著他,結果被子卻動了動。
被裏的沈素貼近了越祈安,掐著嗓子,柔情似水地問:“祈安~這老頭~什麽時候走啊~人家衣服都沒穿~好冷呢~~~”
五王爺:“……………………”
沈素原先的聲音中性,可憋細了的聲音卻像極怡紅院裏的騷包老鴇,一個字左拐右拐拐了八百個顫抖的彎,讓人聽著就跟骨頭貼雨天的避雷針上似的,她炸一下五王爺抖一下,抖得心髒病都快出來了。
“咳。”被口水嗆得咳了聲,五王爺看向越祈安,“是,是本王搞錯了,本王便不打攪大人的好事,現在就走。”
“哐。”
五王爺退出去,還緊緊地帶上了門。
人一走,沈素唰地掀開了被子,大口喘氣:“靠,憋死本宮了!”頓了頓,她轉頭,“本宮剛才學女人,學得不錯吧?”
她活了兩輩子,就沒有一次那麽有女人味過。
沈素對自己的拿腔作調很滿意,但越祈安俊逸的臉上,卻明顯出現了空白。
沈素疑惑:“我學得不好嗎?”
越祈安起身喝了口茶:“學得很好,不過下次不要再學了。”
簡直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
沈素卻沒聽出來他的暗示,高高興興的把被弄亂的發冠拆下來,重新束發。
她的手很快,青絲披下來,還沒在她那張笑得明豔的臉上掛幾秒,就被她一左一右擼了上去,用發冠箍好。
“行了,那本宮也不叨擾你了,本宮回府了。”
拍了拍頭頂的銀冠,沈素轉身要走。
“等等。”越祈安把剛才收進被子裏的奏章拿出來,“五王爺不會輕易放鬆警惕,殿下今夜,還是在微臣這兒過夜為好。”
五王爺是出了名的多疑莽夫,便是已經被沈素的黏糊嚇走,他也不見得立刻就撤走布在越府周邊的眼線。
所以,為了他好,也為了沈素好,他再不喜歡沈素,最好也還是留她一夜最好。
“殿下留宿府中,待明早微臣上朝時引開眼線,殿下再從後門出去。”越祈安道,“若不如此,隻怕五王爺撞破後,會在朝中散播……”
說到這兒,越祈安看了沈素一眼。他現在仍未確定沈素是否在裝模作樣接近他,但換了以前的沈素,肯定會對造謠人置之不理,甚至會承認謠言中的一切。
他停頓了一下,沈素倒坦然的接受了安排:“那本宮睡哪兒?”
越祈安的疑慮落回了心裏,垂眼道:“就在這裏。”
決定跟著男主方針行動一萬年不動搖的沈素,懵了。
“本宮和你……?”愣怔裏,沈素總算找回了一點靈魂,反應過來哪不對勁兒了。
她,是個女扮男裝的,皇太孫。
而越祈安,是性別無誤的,男人。
“等……本宮不能和你睡在一塊!”
回想起了關鍵,沈素暗暗不動聲色背著越祈安掀起了衣袖。
經過剛才的被迫親密接觸,她的電量已經續到了三十五天。
沈素真香改口:“本……本宮要自己睡。”
一個接觸就漲了十五天的電量,要是能和越祈安呆一晚上……隻要不暴露自己是個女人,那怎麽著都是不虧的!
於是……
沈素得到了一個位於耳房的地鋪,跟越祈安隔了兩重簾子、一個外廳、還有一扇屏風。
因為距離越大人牌充電寶太遠,充電提示也沒了。
沈素裂開了。但這會要是再貼上去說想靠他近一點睡,恐怕她敲碎的變態人設隻會重新回到她身上。
沈素遺憾地歎了口氣,翻了個身,便聽黑暗中越祈安問道:“殿下……為何要把東廠當年查越家的奏章拿來?”
越家,曾是南朝舉足輕重的將門,帶領南朝將士在對抗北朝和異邦的戰爭中,取得了多次勝利。
可就在十二年前,在對北朝一戰中,越家父兄卻接連舍棄南朝八道防線,令南朝接連損失北方十二城,死在了北方邊境。
通敵之罪,令曾經輝煌的越家一夕破滅。他娘因為不相信他的父親和兄長會通敵,孕中血崩難產甍斃,他的親人們,被盡數誅殺,而他則躲藏在乞丐中間苟活,直到被母親外家的族人找到,接回去隱姓埋名。
自然,越祈安能做到首輔,重新立起越府,證明越氏的案子已經被翻。但就如當年越氏背叛古怪一樣,越氏的翻案也十分奇怪,是北方邊境的有人被救下,變成植物人後醒來的親兵一路帶著物證進京,證明了越氏父兄在防線被推翻之前,就已經被人圍剿死去,是不能領兵,而不是有意放棄。
但當年之事已然久遠,故而明德帝有心調查,也無力推動。隻能為活下來的他加官進爵,並昭告天下越家有冤。而麵對越祈安索要當年東廠調查細節,也是一再推辭。
越祈安知道,明德帝不是不願意給,而是他年事已高,又不查清楚就殺了自己的肱股之臣,他怕他生出反骨不受控製,所以便用這些東西,死死的吊著他。
越祈安相信,沈素也知道密奏控製他的好處。
平臥在**,他偏首,看向地上的沈素。
少年人睡在被褥裏,隔著簾子,看不清表情,隻聽得到她慵懶低沉的語氣:“本宮不是說了麽,本宮可以和大人執手同袍……自然是戰友的那個意思。既然是戰友,本宮不想和大人有秘密,本宮能知道的,大人也可以知道,更何況是這種本來就該讓大人知道的事。”
沈素的語氣昏昏沉沉,她忙活了一天,神經一直為了續命這件事緊繃,現在頭沾了枕頭,實在忍不住生出困意。
打了個哈欠,沈素見他沒再說話,不再強撐,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