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撞了一下,”沈素倒吸了一口涼氣,臉上浮現出極為難看的笑容輕聲說道,“隻是看上去嚴重而已。”

“等會便去縣令府吧。”越祈安拿著傷藥有些無從下手,吹彈可破的肌膚,感覺一碰就會碎。

沈素倔強地搖頭道:“你不是要微服私訪打探災民的消息嗎?”

“若是殿下真的出了什麽事,微臣無法交代,”越祈安握緊了手中的金瘡藥,他不明白沈素在堅持什麽,“殿下平日不是最怕痛麽。”

因為按照以往沈素的脾氣,若是碰著了哪裏,便是要鬧得滿城風雨。

就是從牆頭上翻下來,蹭到了一塊皮,那也像是獻寶似的湊到他的麵前給他瞧。

用嬉笑的聲音與他說:“越大人,你瞧瞧本宮的手,是不是要骨折了?”

沈素艱難地抬起左手,揪住了越祈安的衣袖,慢慢收緊了手,出聲道:“沒關係的,就是小傷而已,大不了多塗點金瘡藥。”

不是她不想去看大夫,是她怕去瞧了大夫後,會耽誤越祈安微服私訪的進度。

按照原定的計劃,越祈安不能直接前去縣衙,微服私訪一番,才能夠確定災區最真實的情況,眼下……

“小傷?”越祈安突然抬高了音量,“殿下這傷,微臣肉眼可見,若是再不仔細治療的話,怕是要壞了皮肉。”

沈素覺得眼前的人看上去著實有些奇怪,她壓根沒見過越祈安失態。

可如此表現,卻不像是他往常那副淡定自若的模樣。

“看著嚴重而已。”沈素猜不準越祁安的心思,用著安撫的語氣說道,“越大人盡快將事情調查清楚,不必為了我破例,此事傳出去,旁人還覺得我與越大人私交過密,更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好好的微服私訪還公之於眾了。”

越祈安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瞳眸幽暗:“事關殿下,殿下覺得微臣脫得了幹係嗎?殿下若真是出了什麽事情,殿下覺得微臣還能安心微服私訪?”

一板一眼,在沈素看來,她的一片好心,倒像是她做錯了事一般。

沈素急忙道歉:“我不是這個意思。”

“殿下又是什麽意思呢?覺得這傷口就在這裏晾著,就會好嗎?還是說微臣可以視若無睹,”越祈安的話音裏似乎還帶著幾分嘲意,

“殿下,這個時候就別耍太孫的脾氣了,不是所有人都要吃你這一套的。”

沈素一聽這話,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她可是一心一意為這廝著想,冒著一直掉電的處境。

可在越祈安的嘴裏,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

還說她有小孩子脾氣!

她這都是造的什麽孽!

“我說不治就不治,有本事大人就將縣令府裏的大夫神不知鬼不覺帶到我的麵前來。”

越祈安聞言,露出了一聲輕笑,無言之中卻在表示沈素不可理喻。

手中拿著的金瘡藥也重重地放在了桌上,拂袖準備出門去。

沈素見他要走,突然手臂處傳來了一陣疼痛,潛意識告訴她,如果不阻止越祈安離開的話,她肯定會血濺當場!

“等一下。”沈素牢牢地拽住了越祈安的衣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

越祈安看著沈素拽住他衣袖的手,隻是在一瞬間,眼前閃過了一道白光。

而這道白光,似乎是從沈素的手臂上發出來的。

等他再想要看清楚的時候,那道白光已經不見了蹤影。

“越大人,剛剛是我……說話不好聽,你不要生我的氣,”沈素強行咽下了這口氣,逼迫自己服軟道,“我以後再也不會這樣了。”

因為除了服軟,她無路可走。

她的電量在提醒她,壽命已經所剩無幾。

越祈安盯著沈素瞧,不知她又在搗鼓什麽心思。

明明剛剛都氣成那副模樣,他也是想暫時出去,讓沈素冷靜一番。

沈素抬眼可憐巴巴地看著越祈安,像是一隻隨時會被拋棄的小獸一般。

“我真的不是故意這麽說的,越大人,我錯了。”

越祈安壓抑的心突然軟了幾分,他想起剛剛那道白光,忍不住擔憂地問道:“殿下可有什麽地方是不舒服的?”

沈素想著越祈安還是關心她傷處的,便委屈地回道:“還是很痛。”

“那就去縣令府。”越祈安不容拒絕地再次開口。

沈素下巴指了指自己的傷處,“就這麽去嗎?”

“那你要如何?”越祈安盯著沈素問。

沈素看向桌上的金瘡藥道:“就麻煩越大人幫我擦個藥,我們再去縣令府找大夫吧。”

眼下,隻有按照越祈安的意思走了。

她要是再說不去,難保越祈安真的就將她丟在此處,然後綁個大夫回來。

越祈安聞言微微一愣,顯然是沒有想到沈素會提這樣的要求。

待上完藥後,沈素一路嚎著與越祈安出了門去。

“走慢點。”沈素覺得現在的自己猶如一個傷殘人士,走一步痛一步。

越祈安步子放得極為緩慢,然後攙扶著沈素朝著縣令府而來。

珩州的縣令名為陳賀,是個四十來歲的中年人,原先也是在京城呆過一年半載的,後來不知走得什麽狗粑粑運,就被派遣到了珩州來做個縣令。

珩州是個寶地,又天高皇帝遠,實在是個好差事。

沈素與越祈安還未到縣令府,便在路上遇見了二人。

“大人,這掐指一算,怎麽算著京城要來賑災的人該到了。”一個做小廝打扮的男子弓著腰一臉糾結地出聲道,似乎很是擔憂的模樣。

沈素與越祈安對視了一眼,沒有立即去叫陳大人,而是聽他們繼續說了下去。

“京城的人來便來了,看到珩州這副模樣,又不是本官的錯,本官哪能測算天象,讓平民百姓都逃出生天呢,本官更不是什麽大善人,這當官嘛……說著是為民,你說要是沒個好處的話,誰要去當官,從京城過來的官個個眼高於頂,”陳賀捏著唇上兩撇小胡子輕哼了一聲道,“本官還是悠著點吧。”

小廝幹笑著道:“那這些災民——他們都鬧著要出城去呢,已經走了好些個了,走不動的就在城裏,到時候他們朝著京城來的官告狀該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