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被越祈安帶著背了一日,便來到了珩州的城門處,此處的守衛已經不知去向。

門前有大量百姓背著包裹往外走,哀啼哭聲不絕於耳。

沈素與越祈安站在一邊,目送著這些人逃荒似的離開。

正準備進城,沒走兩步,一隻破破爛爛的瓷碗便出現在了沈素的眼前。

沈素順著那隻碗看去,目光落在了一隻瘦弱小手主人的臉上。

“大人,給點吃的吧,我已經三天都沒有吃飯了。”

沈素看她實在是可憐,而且並不像是說謊話的模樣,那張小臉髒兮兮的,臉頰都陷了下去。

恐怕都不止三日沒有吃飯了。

“給你。”沈素想起來從驛站裏還帶了兩三塊糕點出來,著實是不大好吃,但為了避免路上會挨餓,還是帶在了身上。

在糕點落在瓷碗裏的那一瞬間,沈素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撞開。

她痛得麵色發白,身子縮著有些發顫。

原來在她丟下糕點的時候,周圍眾多災民已經圍了上來,他們已經顧不得什麽禮義廉恥,直接哄搶起糕點來。

而在目標中心點的沈素,便是受害者。

沈素被撞得恰好便是受傷的右手,傷口還未愈合,白色的紗布已經溢出了鮮血。

越祈安神色一凜,急忙將沈素拉到了一旁。

“你……”越祈安不知該說些什麽為好,他剛剛隻不過與人在打聽守衛的去向,結果轉身一看便瞧見了沈素吃痛的模樣,還被一堆人擠在了中心。

沈素倒吸了一口涼氣,又感覺到了電量在驟降。

眼下她比什麽時候都更需要越祈安。

“沒事,隻是被撞了一下。”沈素左手扯住了越祈安的衣袖,生怕他離開。

感受到沈素對自己的依賴,越祈安的眸光掃過了沈素血跡溢出來的傷口處,神色愈發難看。

“主子,前麵那家客棧還開著。”飛童上前出聲。

“你去弄點藥。”越祈安下令道,冷眸掃視了一圈,薄唇緊抿。

沈素看著自己受傷的右臂,又回頭看了看爭完糕餅的現場。

可憐的小女孩依舊什麽都沒有吃到,她的糕餅已經被一搶而空了。

爭搶完的災民又坐回了各自的地方,正用饑餓的目光打量著沈素。

沈素現在隻慶幸她沒有穿她那身亮得晃人的錦袍,在驛站裏聽從越祁安的建議換了一身布衣的。

不然定然會被這群人連帶著衣裳都扒下來。

正處於災情期間的客棧生意蕭條,隻能從依稀的布置上看得出來,原先也是個講究的地方。

如今是凳子椅子都所剩無幾了,門前還有好幾個災民在堵路索要食物。

剛剛沈素剛表演完的前車之鑒,所以無人敢發好心給食物,一行人便直接踏入了客棧內。

“附近可有大夫?”越祈安衝著掌櫃問道。

掌櫃輕歎了一口氣,搖頭道:“這樣大的災,哪還能見到大夫的影子,有本事高的,也被請到了縣令府衙內。”

“為何?”越祈安眉頭微皺,心中不解。

“我也隻是聽說,縣令家有人生了病,遍尋名醫,恰好這次大災,病人多了去,大夫看不過來,醫館都被砸了好幾所,隻能去縣令府裏暫住著。”掌櫃一邊說著一邊拿著房間的牌子,“需要幾間?”

越祈安道:“三間,需要熱水還有飯菜。”頓了頓,又問道,“縣令府距離此處還有多遠?”

掌櫃摸出了三張牌子推到越祈安的麵前,“不遠,他們過得是瀟灑得很,我們這些人的日子可真是苦,隻有些粗茶淡飯了。”

說著話,又指了指門外道:“飯菜太香的話,這些人會進來搶吃搶喝。”

沈素還是頭一次聽到這樣的話,為了避免麻煩,所以故意將飯菜做得難吃不好聞。

“這姑娘的傷勢,看上去有些重。”掌櫃掃了一眼沈素的傷勢,頗為無奈地出聲道。

沈素渾身一僵,這姑娘莫非說的是她?

越祈安並未與掌櫃多解釋,拿了牌子交給了沈素,“上樓先清理一下傷口。”

沈素有些心虛,咬牙沒聲好氣道:“胡說八道什麽,我可是男子。”

掌櫃仔細看著沈素,半晌後摸著後腦勺,嗬嗬笑著道:“是我看錯了,公子如此俊秀,從前沒見過。”

“下次長些眼睛。”沈素提著衣擺便上了樓去。

進入房內,越祈安便盯著溢出血的衣裳道:“將上衣脫了,查看一下傷口。”

沈素瞪大了眼眸,這麽直接的嗎?

“不……不必了,我的傷自己看就好了。”

“都是男子,有什麽不能看的。”越祈安蹙眉,看著沈素的遠山眉杏糯唇,不覺得撇開了眼。

沈素的身子不自覺地往後縮了縮,“我沒那個習慣不是,平日都是自己穿衣的。”

越祈安對沈素表現的詭異並沒有多說什麽,而是將藥丟給她,“你仔細一些。”

“等一下,”沈素突然有些反應了過來,“先前我受傷身上的紗布,是誰裹的?”

越祈安看向沈素的眼神裏突然多了幾分深意,眼底之意不言而喻。

沈素微微一愣,“你——”

“殿下先前受了傷,微臣怕血汙與衣裳粘在一起,所以就將破的衣裳剪去裹上了紗布。”越祈安說到此處,不由地又掃了一眼沈素的手臂。

“多……多謝越大人了。”突然升起的氣勢瞬間又熄滅了。

——

沈素額頭發汗,小心翼翼地將衣裳從肩頭拉下來,又咬著帕子,才將傷口處給清理了一番,皮肉與紗布已經粘在了一起。

每撕下一寸,都是一股鑽心的疼痛。

沈素看著電量急速下降,又是痛又是心疼。

“咚咚。”門外響起了一陣敲門聲。

沈素疼的話都說不出來,外頭的人又敲了兩聲,見門內沒有聲響,便直接推門而入。

能在沈素麵前如此率性之人,除了越祈安之外,這天下還找不著第二號人物。

說起來這還是沈素自己慣的,誰叫她有求於人。

“唔!”冷風灌進來,沈素疼的打哆嗦。

“殿下!”越祈安神色一凜,也顧不得什麽禮教,上前要去扶住沈素,急忙去查看沈素傷處,隻見皮肉外翻,露出血紅的肉,十分可怖。

沈素也沒力氣去推開越祈安,任由他打量,隨著電量急劇消失,隻覺得一陣頭暈目眩。

“怎麽這麽嚴重?”越祈安見紗布上已經滿是鮮血,心情有些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