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讓人都不好意思打破這無比“和諧”的畫麵。

越祈安站在一旁神色淡定地瞧著,眼底閃過了一絲極快的嫌惡。

陳賀隻當做自己的戲碼耍的不錯,將粥鋪一一介紹後,便帶領著沈素與越祈安朝著醫館走去。

昨日醫館都沒開張過,大夫都被請到了縣令府裏,今兒個便有個醫館大大方方地開起張來,門前的百姓還絡繹不絕。

這副畫麵,是怎麽看怎麽詭異。

沈素走在越祈安的身側,小聲地詢問道:“戲導得不錯,我要是有他半分功力,也是享譽京城的太孫殿下了。”

也不至於名聲差那麽多年。

“傷還痛嗎?”越祈安的目光落在了沈素的手臂處。

沈素搖了搖頭,其實還有些痛,但比起昨天已經好多了。

“如果不舒服的話就回去歇著,剩下的事情微臣來做,”越祈安眯了眯眼,臉色稍霽,“太孫保重身體乃是萬民之福。”

“沒事,還能撐得住。”沈素微微一笑,示意他放心。

但越祁安的眼神表達了不信任,沈素歎氣:“越祁安,你說若是太孫第一天就退縮,會被傳成什麽樣?”

原來她在想這個,越祁安略思考了片刻,點頭:“也好,有微臣在,定不叫太孫有事。”

沈素眨巴眼睛,想說倒也不必,其實她主要是為了蹭電,但,沉默是金。

沈素與越祈安走進醫館時,正見一堆人坐在椅子上閑來無事聊天。

大約是見著了他們一行人的到來,這些人瞬息麵露出痛苦之色,不是揉著自己的腦袋,就是護著自己的膝蓋。

“大夫,我真的不要緊嗎?為什麽我肚子這麽痛?”

一個三十來歲的男子捂著肚子哼哼著出聲,見到了陳賀的出現,哼唧的聲音更大了。

“不會是懷了吧。”沈素麵不改色地關懷問道。

那男子頓時愣住了,不僅是他,滿屋子的人都沉默了,以一種‘這人眼神該不會有問題’的目光看著沈素。

陳賀露出了一抹笑意道:“太孫您這是認錯了,他是個男子。”

“原來如此,本宮從背影這麽看過去,是看錯了,不過本宮曾經聽婦人臨產時,也是這麽叫喚個不停,這若是男子疼成這樣,”

沈素說到此處,輕歎了一口氣,麵上很是無奈,

“不會是不治之症吧。”

越祈安側目看著沈素,眸底的笑意隱去,淡聲道:“太孫關切百姓,你們還不從實說來。”

大夫即刻變臉,急忙道:“不是絕症,就是一個小病而已。”

沈素大徹大悟地點了點頭,“果然珩州與京城不一樣,一個小病而已,還要鬧騰成這樣。”

陳賀臉上的笑容有些掛不住,但也不好說沈素什麽,隻能硬著頭皮繼續幫忙給台階下道:“他可能是因為太痛了。”

“原來如此,這也是人之常情。”沈素也沒有再繼續找事,肉眼可見陳賀麵色鬆下來。

一聽沈素這麽說,剩下的病患們也恢複了神色,又開始故技重施。

“多謝陳大人,要不是您,草民的孩子就怕是活不下去了。”

陳賀拉住了個稚童的手,露出了慈愛的笑容,又上手摸了摸他的小腦袋,疼惜著說道:“為你們這些百姓盡心盡力,才不辱沒京城大人的一番用意。”

沈素覺得眼下場景堪比一場荒誕的喜劇,看的她全身雞皮疙瘩都冒出來了。

“陳大人,你就是我們的再生父母,隻有你才能將我們救出水火之中,”又有一個婦人淚流滿麵跪下,“民婦無以為報,唯有日夜為陳大人和眾位大人祈福。”

沈素嘴角**,越祁安依舊麵癱臉,瞧不出半分被感動。

陳賀似乎是看出來沈素的尷尬了,但他自認為站得直,也坐得住,所以隻是淡定地給他們認著沈素與越祈安二人,“他們二位是從京城來的大官,你們可有福享了,再也不用挨餓和凍著了,他們二位還將賑災的糧食帶來了,很快咱們珩州就能重建。”

這話一出,所有人又將感激涕零的目光投向了沈素與越祈安。

“多謝二位大人。”

接著又是跪了一地。

沈素看的都嫌累,卻也不好擺出什麽冷臉來,隻能硬著頭皮對這個說快起來,對那個說你剛剛不是捂著膝蓋嗎,難道這麽用力跪下去不痛嗎?

因為過於和睦的場景,所以沈素講話頗為不解風情,也隻是被當做了從京城來的大官愛開玩笑。

倒是越祈安一路上都很淡定,接受著眾人的感激,也沒有多說這些平民百姓所露出來的各種奇怪之處。

逛著逛著就逛到了下午,沈素正好要換藥,便叫著越祈安一道回去了。

留下的陳賀則是繼續陪著這些災民同甘共苦,問候問候他們還缺些什麽。

沈素與越祈安回到了房內後,沈素就笑出了聲來。

“他們這戲碼倒是會演。”沈素抿了一口水,看向越祈安問道,“越大人怎麽看?”

越祁安讚許看她:“難為太孫久居京城,竟也瞧出不妥來。”這話還真不好聽。

沈素難得沒反駁,皺眉:“但哪裏不對呢?”

越祈安手中是一片已經枯黃的樹葉,黑眸閃過一道厲色:“剛剛路過民居,附近的樹皮都不見了蹤跡,都說沒有東西可以吃的時候,隻能吃樹皮挖野菜,眼下就是如此人間地獄。”

本是枝繁葉茂的季節,卻生生長得半死不活,一棵如此,棵棵如此。

沈素從他的掌心處捏著樹葉瞧著,笑了笑道:“越大人,我瞧著那些人不一定都是陳賀弄來故意糊弄我們的手下。”

“為何。”越祈安瞥了她一眼。

“他們的臉上雖然幹淨,衣裳卻弄得很髒,但他們的裏衣卻不幹淨,若真是陳賀找人假扮的,那他們的確是盡心盡力了,連臉都弄得幹淨,怎麽會忘記裏衣要換件幹淨的。”沈素說到得意之時,還輕輕地拍了拍有些發酸的肩胛骨。

這一拍,就拍到了痛處。

沈素小臉一白,伸手就拉住了越祈安的衣袖,“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