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5章

車走走停停地,遇到積雪嚴重的路麵,往往要鏟車來回鏟幾遍雪,後麵的金杯麵包車才能通行。從邙北市到後河鄉三十多公裏路,早上九點出發,到了下午兩點多,才走了一多半,可見路上的積雪嚴重。

又到了一個彎道,路上的積雪堆得有三尺多厚。因為這裏避風,雪都被風吹過來堆積在這裏。趙長風下了車,看著鏟車在前麵一遍一遍地推著雪,心中著急,這般走下去,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到達後河鄉。他拿出手機看了看,依舊是一點信號都沒有,後河鄉雖然是黃金之鄉,但是中國移動的基站也隻覆蓋了後河鄉政府附近的地方,這漫長的山路暫時還不在中國移動的考慮之列。現在既聯係不到邙北市政府,也聯係不到後河鄉,趙長風心中真想罵中國移動的娘!

忽然,前麵隱約傳來柴油機的轟鳴聲。趙長風心中一動,身旁的劉俊康連忙說道:“老板,我到前麵看看情況。”說著深一腳淺一腳的踩著沒腿的雪往前走去。

“小心點!”趙長風在後麵叮囑道:“靠著岩壁走!”

劉俊康應了一聲,知道老板擔心他靠外邊走會滑下懸崖,就向左側走了幾步,緊靠著岩壁往前走去,然後一個轉彎,就消失在趙長風的視線當中去。

趙長風焦急地等待著劉俊康,不停地看著手表,大約過了二十多分鍾,劉俊康身影終於出現了,身後還跟了三四個人,為首的正是後河鄉鄉長霍乙路。幾個人渾身是雪,跌跌撞撞地跑了過來。霍乙路老遠就伸著雙手過來,口中說道:“市長,我們迎接晚了,實在是不好意思,你看這大雪……”

趙長風伸手霍乙路等幾個後河鄉的鄉幹部握了握手,說道:“同誌們辛苦了!現在後河鄉是個什麽樣的情況?”

霍乙路縮了縮脖子,跺著腳說道:“昨天早上我就把全鄉所有幹部都召集起來開會抗雪,讓他們都到山裏去,每個人承包一個村,務必保證老百姓生命財產的安全。據今天上午反饋過來的情況來看,山裏倒塌了五間房子,由於幹部已經提前把房子裏的人轉移到其他村民家中去,沒有出現人員傷亡。另外就是梨樹口村的小學校舍倒塌,學校也按照鄉裏的通知停了課,所以也沒有什麽人員傷亡。隻是一個鄉幹部到下麵村裏去的時候被掛到的樹枝把腿砸傷了目前在後河鄉衛生院住院治療,傷勢沒有什麽大礙。”

趙長風心中舒了一口氣,嘴裏卻嚴肅地說道:“霍鄉長,這種大事可開不得玩笑,這數十年一遇的暴風雪,出點什麽情況也是情有可原的,你現在實話實說還來得及。假如你現在隱瞞不報,將來被人揭發出來,那問題就嚴重了啊!”

霍乙路心中被刺了一下,卻直著脖子說道:“趙市長,我剛才說的全部都是真實情況。如果市委市政府調查我在這件事情上撒了謊,可以隨時撤掉我的官職!”

趙長風見霍乙路說得理直氣壯,知道他並沒有撒謊。他心中其實蠻欣賞霍乙路這個幹部的。當初在後河鄉黨委書記馬會來的打壓下,霍乙路還是能堅持原則,最大限度的減少金礦對周圍村民的影響,很不容易啊!

第154章 告狀

趙長風對霍乙路的表態不置可否,他看了看手表,問道:“路什麽時候能打通?”

“隻剩下這一百多米積雪路段了。”霍乙路說道:“我也帶了一輛鏟車下來,我們兩邊一起努力,估計半個小時就能通了。”

趙長風看了看手表,說道:“那好,霍鄉長,走,我們一起到那邊看看去。”

“市長,太危險了,等道路通了再過去吧。”劉俊康連忙攔著。趙長風就有些不高興,說道:“你們能過去,我就不能過去?”劉俊康囁嚅著不敢說話,但是堅決地擋在趙長風麵前,絲毫沒有讓步的意思。

趙長風看著劉俊康的樣子,忍不住笑了起來,他輕輕拍了劉俊康一下,說道:“俊康,沒事,我靠左邊走,沿著你們的腳印走,很安全的。”劉俊康還要說什麽,見中州晚報社記者江文靜和邙北市電視台記者程苗苗帶著攝影記者一起往這邊走來,隻好閉上了嘴巴。

“走吧,霍鄉長。”趙長風對等在前麵的霍乙路說道。霍乙路應了一聲,就在前麵領路,趙長風正要跟上,忽然聽到身後有人喊道:“趙市長,等等,我要跟你過去。”扭身一看,卻是江文靜。

“趙市長,我們也要去!”程苗苗不甘示弱,連忙舉著話筒追了過來。

“道路太危險,你們不能過去。”趙長風沒心思聽江文靜、程苗苗磨嘰,他看了一眼劉俊康,撂下一句話:“攔住她們。”然後快步向前,跟著霍乙路去了。幾個鄉幹部也連忙跟在趙長風身後過去。

路上的積雪都沒過了膝蓋,埋住了半個大腿,趙長風深一腳淺一腳地跟在霍乙路後麵,艱難地往前走。他今天為了抗雪,專門從武裝部弄了一雙翻毛大頭軍用皮鞋穿,可是這時候皮鞋裏也灌滿了雪水,雙腳象針紮的一樣疼痛。

轉了兩個彎,趙長風感覺自己的腳變得木木的,一點感覺都沒有。不過這種感覺挺好,最起碼感覺不到疼了。這時候轟鳴聲越來越大,終於看到前方一輛大鏟車正在把路上的雪都推到路右側的懸崖裏。

趙長風走過去揮了揮手,示意那鏟車停下。鏟車司機不認識趙長風,卻認得趙長風身後的霍乙路等幾個鄉幹部,就連忙停了下來,跳下車來。

“司機師傅,辛苦了!”趙長風熱情地握著司機的手說道。

霍乙路在旁邊介紹:“這是趙市長。”

司機連忙說道:“趙市長好!不辛苦,不辛苦!”

趙長風笑了一笑,摸出一根中華煙遞了過去,說道:“就你一個司機?吃得消不?”

司機倒是識貨,知道這是好煙,接過來放在鼻子下嗅了嗅,沒有舍得吸,夾在了耳朵上,憨厚地說道:“我和老張兩個司機一替兩個小時幹,老張幹了兩個小時,正在後麵的麵包車裏休息,我剛上來不久!”

趙長風點了點頭,說道:“嗯,那你繼續,主要安全!”

司機又憨厚了笑了笑,跳上鏟車,繼續鏟雪。

趙長風來到後麵避風處,對霍乙路說道:“霍鄉長,趁現在有空,你詳細匯報一下後河鄉受災的情況。”

霍乙路的鞋子都濕透了,知道趙長風和他情況也差不多,怕趙長風在外麵冷,就說道:“市長,我們到麵包車裏說吧。”

趙長風搖了搖頭,說道:“那個鏟車司機老張不是在裏麵休息嗎?就在這裏吧。”

霍乙路遲疑了一下,說道:“市長,稍等一下,我馬上過來。”他拉著鄉黨政辦主任彭修成到旁邊交代了兩句,彭修成連連點頭,把另外兩個鄉幹部叫過去匆匆的向後麵跑去了。霍乙路這才轉了回來向趙長風回報後河鄉受災的詳細情況。

幾分鍾後,幾個人跑了回來,每個人手裏都抱著幾根枯樹枝,原來霍乙路交代他們去撿幹柴去了。

霍乙路就暫停了匯報,縮著脖子哈了一口熱氣,對趙長風說道:“市長,生著火暖和一下吧,我凍得實在是受不了了!”

趙長風一笑,說道:“好,大家都暖和一下吧!”

生著了火,圍著火堆,趙長風頓時覺得暖和了許多,濕透的鞋子在火的熏烤下往外散發著熱氣。霍乙路一邊往火堆裏添加著幹柴,一邊向趙長風匯報情況。總的來看,這次雪雖然很大,但是對後河鄉的影響主要是幾間危房的倒塌和梨樹口村小學校舍的毀壞,其他倒是沒有什麽影響,現在的問題是如何搞好災後重建。

“市長,這個我恐怕要向您伸手討要了!”霍乙路笑著說道。

“霍鄉長,還是要提倡艱苦奮鬥的作風,不能總是等靠要,要打破這種舊觀念。當然,市裏也會酌情給一部分補助的,但是大頭還是要靠你們下麵的幹部群眾艱苦奮鬥來解決了。”趙長風沉吟了一下,說道。對趙長風來說,無論是老百姓倒塌的危房,還是梨樹口倒塌的小學校舍,都是需要重建的,而且需要立刻重建。但是現在自從省政府工作組停了邙北市百分之八十的中小金礦後,邙北市財政非常吃緊,每天上門向他這個主管財政的市長要錢的部門不斷,趙長風往往是拆了東牆補西牆才能勉強維持邙北市的財政正常運作,尤其是這才暴風雪,邙北市整個受災的情況還沒有統計出來,究竟需要多少資金補助,趙長風心中也沒有底,所以這個時候當然不能給霍乙路什麽承諾了。

霍乙路愁眉苦臉地說道:“市長,鄉財政現在是一分錢都沒有了,鄉政府的工作人員上個月的工資都沒有發呢!”

趙長風吃了一驚,拿眼睛看著彭修成,彭修成連忙說道:“市長,霍鄉長說的都是真的。我上個月就沒有領導工資,差點沒被老婆罵死!”

“霍鄉長,怎麽會這樣呢?”趙長風有點不敢相信,“後河鄉財大氣粗,在邙北市可是出了名的啊!除了城關鎮和周莊鎮之外,就屬後河鄉富裕了。”

霍乙路歎了一口氣,說道:“市長,您說的都是老黃曆啊!那是以前。當時後河鄉金礦沒有被關閉的時候,後河鄉財政情況是不錯,可是現在金礦都停產了三個月了。您也知道,自從開了金礦之後,後河鄉的農業和林業幾乎全部被毀了。現在金礦一停產,後河鄉財政收入幾乎為零了。”

“有這麽嚴重?”趙長風臉色就嚴峻起來,“原來金礦沒有停產的時候,後河鄉財政就沒有什麽積累嗎?”

“哪裏有什麽積累啊!”霍乙路搖了搖頭,“馬書記是有名的三光書記,號稱要把財政收入都吃光發光用光。他說反正是金礦一響,萬金萬兩。財政收入都耗光了不要緊,守著金礦還怕沒有錢使?可是現在馬書記也出事了,金礦也停產了。後河鄉現在幾乎是一窮二白,還不如山下的農業鄉鎮!”

“這個馬會來!”趙長風哼了一聲。

這時聽到那邊的喊聲:“通了,路通了。”然後劉俊康領著江文靜和程苗苗還有攝影記者就過來了,後麵跟著金杯麵包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