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我爹曾對我道:“華南屏美貌傾城卻心思深沉,萬萬招惹不得,他倘若對你不動心思還好,我趙家尚可安穩,他倘若對你動了心念,隻怕萬劫不複。”

可惜似乎當年我年少輕狂,還帶著點叛逆,我爹的話就像粒耳屎一樣被我掏了出去,所以最終應了我爹那句萬劫不複。

昏黃燈光下,我死死盯著華南屏如畫的眉眼,可愣是想不起當初相遇的一丁點細節,偏偏心裏又絞痛的厲害,隻能歎了口氣,道:“殿下,請放開我。”

他淺笑一下,放開擁抱著我的手,坐下用我的杯子倒了杯酒,一飲而盡:“趙如玉,我今日暫且放手,你再回長安之日,便是我們清算舊賬之時。”

我想了一陣,沒有任何結果,於是硬著頭皮答道:“那舊賬不舊賬的我實在記不清了……我欠你多少銀兩你還是找我爹要吧。”

他沉默了會兒,淡淡道:“父皇答應我見你一麵也實屬不易,你就莫要再氣我了。”

我尷尬地閉嘴了。

他交代了我一些事情,告訴我邊關寒冷,保重身體。

我點頭道謝。

這麽坐了一會兒,他開門交代小二尋我家人來,然後關上門走向我,我依舊雙腿雙手發軟動彈不得,也不知道他到底在那酒裏下了什麽藥。

他走到我身邊停下,撫著我的臉頰,接著似乎帶著一絲猶豫一般緩緩低頭,我感覺到他細碎的呼吸灑在臉上,像被羽毛拂過一般,心頭一陣酥軟,我側過頭本想躲開,可是臉卻被他的手固定,而且渾身無力又大力掙紮不得,這時候眉心溫熱,柔情似水。頓時我像被驚雷劈過,腦中空白一片。

門突然被大力推開,空氣一下變得冷凝,我背對著門,看不清進來的是何人,隻聽見小二抖著聲音解釋道:“我……我剛出門就碰到了江公子在路上找小將軍,不知道……不知道客官您還沒走。”

小二聲音抖得厲害,我心肝也開始發抖了……

所謂捉奸在床,也不過如此了,萬望江行知還肯給我個辯解的機會不要直接軍法處置了。

華南屏揮手示意小二退下,門口的侍衛適時出聲提醒他該離開了。

他側臉看我,薄唇微抿,卻淡薄無情,剛剛柔似水的溫柔淺笑仿佛隻是我的幻覺:“將軍不可忘了與本王的約定。”

我想起他那要找我算賬的言論,回答他道:“我欠下的,一定如數奉還。”

他怔了怔,卻沒有說話,直接離開了。

門開啟又被關上,我聽到身後有腳步聲,正朝我走近,我塌下肩膀,“倘若我解釋,你是否肯信我?”

第二日剛剛破曉,我一身戎裝,帶著身後的十幾人準備出城,因為不是領兵作戰,所以輕車簡從,隻帶了數十個侍衛。

趙可不滿我剛回來就要走,一定跟著我,據說因此昨天晚上還與新婚夫君吵了一架,現在她臉色都不好看。

我爹昨晚連夜進宮一趟,知道皇帝這次的意思不可違逆,撓了一晚上的頭,把陳老軍師和趙青衿從孩子窩裏拖出來,塞在我身邊要我帶走。我看老爺子難得如此認真,於是也沒有拒絕。

至於江行知……

我著實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他鐵青著臉把我送回家扔回房間,轉頭就回了他自己的府邸,他在長安城東有自己的府院,隻是他是孤兒上無父母侍奉,為了遷就我爹就搬來將軍府。他這次離家出走,想來……是真氣的厲害了。

我也甚是委屈,長安城今天一大早就開始流傳趙小將軍風流寡情,鴻雪樓私會情郎被正牌夫君捉奸。今早我爹看我的眼神就像下一刻就要大義滅親。

身下的馬下一刻就要出了城門,我拉起馬韁回頭,不知道心裏到底念著什麽,看到沒有任何熟悉身影的街道,我悵然回頭,正準備縱馬離去。

“趙如玉,停下。”有人喝止我。

我偏過腦袋,竟看到了顧盼兮那張獸醫臉,頓時一驚,差點從馬上跌下:“我病早就好了,你這庸醫休要謀財害命。”

他不怒反樂,捧著碗漆黑的湯藥遞給我,“趕緊給我喝了。”

“我病早好了。”我解釋,“你看我現在身強體壯能吃掉一頭豬。”

“我看你才是一頭豬,讓你喝就趕緊喝,否則我現在就讓人回府請老爺子灌你。”

我聽他拿我爹威脅我,這才滿不樂意接過他手裏藥碗,問:“為何不到府裏等我,偏偏一大早在這裏受凍?”

他並不答,隻待我喝完藥將碗遞給他的時候拉過我的手把了下脈。

然後垂眉思索了一番,翻身上了馬,“此行我與你同去。”

我忙搖頭:“你乃太醫院首席,你這一走,太醫院那群老爺子還不得拆了我的將軍府。”

“可惜他們一群加在一起也比不上你家老爺子無賴。盡管安心。”他摔了手裏的藥碗,衝我揚揚下巴示意可以走了。

我心裏越發不安寧:“莫不是我得了什麽治不好的惡疾你要這般跟著我?”

他挑眉:“小將軍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居然聰明了不少。”

我聞言死活不肯走了,交代身後趙青衿擬奏折,我要乞骸骨告老還鄉。

顧盼兮嗤笑看我一眼,道:“我隻對趙小將軍身上的蠱毒感興趣,還望小將軍不要自作多情。”

我噎住了,不知道該說什麽,於是隻能打馬趕路。

可惜顧盼兮他忘了,我同他相識近十年,他搖搖尾巴就知道他要幹什麽。

我嘴裏還留著他送來那藥的苦澀滋味,這次他沒有惡意加入過多的黃連或者別的來苦我,喝起來不算太胃疼。但我倒也清楚一點,我應該是當真得了什麽惡疾,不過看那獸醫依舊能活蹦亂跳諷刺我的模樣,估計不累及性命。

回頭看顧盼兮一眼,他正糾結地皺著眉毛,見我回頭,怒道:“看甚。”

我故意認真又嚴肅地說:“盼兮,倘若哪日我英年早逝,你一定要幫我照顧好我爹。”

本想他定然諷刺我兩句,誰料他竟然沉默了。

我忐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