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我幾天後醒來的時候,那兩個醜巴巴的肉團都不在身邊,我送了口氣,可又覺得別扭,趙可聽到我的動靜,趕緊進來將我扶起來,我問她:“我生下那兔崽子呢?”
趙可囧然:“雖說小少爺小小姐還沒取個正經名字,但是小姐你這麽叫她,未免……未免……”
我手一揮,“不就是個代號嘛,大不了一個叫阿貓一個叫阿狗,要不一個叫旺財一個叫來福。”
趙可無限憐憫地望天。
我掀開被子起身要出去活動下筋骨,趙可著急地大聲嚷嚷,“小姐!你這還在月子裏呢!”
“月子是什麽玩意?”我疑惑看她,“能吃嗎?”
“吃——”
我可憐巴巴地看著趙可:“餓……”
這時,門被輕輕推開,我抬眼看去,認出門口站著的禁軍侍衛長,他衝我眨了下眼睛,用口型道恭喜,我溫和衝他笑了笑,這時華南屏從門口走進來,懷裏抱著一個紅色錦被裹好的團子,他臉上帶著明顯的喜悅,平素冷清的眉眼之間滿是柔情,看的人都忍不住心旌**漾,他側頭看我,眼角眉梢笑意滿滿,“阿玉。”
趙可跪下行禮,我也想掀被子起身,他趕緊製止住我,“你別胡鬧,好好躺著。”然後對趙可道,“你下去吧。”
門被輕輕掩上。
我靠著枕頭躺在**,既糾結又好奇地看著他抱著的團子,我深呼一口氣做好心理準備,畢竟再醜都是我的孩子,想到這裏我低頭歎息一聲,聽趙可的意思我生了一男一女,男孩子尚且好說,女孩子那副模樣怎麽嫁得出去……
我指指他懷裏的孩子,“讓我看一眼。”
他抱著孩子猶豫地看我,“聽盼兮說你剛生下孩子的時候被他們兩個嚇暈了,你當真還要看?”
我大義淩然地揮揮手,“沒事,醜點沒什麽大礙,大不了我改日出門給他們找個童養媳童養夫什麽的,我趙如玉的兒子女兒再怎麽也不會娶不到媳婦嫁不出去的!”
他忍了笑意,抱著孩子坐在我身邊。
我痛苦地閉上眼睛,準備良久才敢睜開,一看到那小家夥的臉蛋,頓時愣了,一句話脫口而出,“怎麽那麽像長公主?”這眉毛眼睛看的真是討人喜歡,難不成剛出來的時候那麽醜是因為在我肚子裏泡的時間太長所以腫了?
華南屏臉色頓時變得很奇妙。“我和念玥都長得像母後。”
我看到孩子其實是這副模樣,打心眼裏高興,對他的話隻是敷衍地噢了一聲,伸出一根手指逗弄小家夥的嘴唇,小家夥白白嫩嫩地,非常招人喜歡。
“所以,孩子是像我,不是像念玥。”
我隨口說道:“不管像誰,總歸是個美人兒就好,乖女兒,等你以後長大的,娘給你搶兩三個夫君回來。”
華南屏的臉色更奇妙了。
“阿玉——”
我抬頭瞥他一眼,繼續低頭揉著他懷裏寶寶的臉蛋。
“這是我倆的兒子,不是女兒。”他認真解釋。
我手指沒控製好力度,在寶寶臉頰上戳出了條淡淡的紅印,我趕緊收手,我仔細看他的表情,看起來不像是再騙我,我低頭看著那張頗有禍水胚子的美人兒臉,頓時想淚奔。
“把他被子掀開,倘若真是個兒子,我就把他的小晉江給絞了拉倒!”
華南屏:“……”
我不知道華南屏是如何跟我爹商量的,我爹直接跟我說,想讓華南屏將我的兒子抱走接到宮裏撫養。
彼時我正在吃飯,聞言嗆得眼淚都流了出來。
“如玉……”
兩個孩子同時嗷嗷大哭,新請來的奶娘手忙腳亂地哄了這個哄那個,我現在已經能認出來,大個些的時候女兒,小個的是兒子,女兒耳朵上有棵米粒大小的朱砂痣,兒子眉心有菱形的赤色印記,應該是個美人痣。女兒眉眼隨我,但是我爹說,其實跟我娘更像,兒子隨華南屏,但是我依舊堅信兒子長得更像長公主。
要讓兒子離開,姐弟小小年紀就得分開不能相認不能相見,我當真不舍。
我手中握著的筷子差點搗穿飯碗,我對我爹道:“再等些日子……總,總要讓我,給他辦了滿月宴吧。”
我爹看著我,歎息一聲,勸慰道:“畢竟陛下他後宮空虛,沒有那些亂七八糟的女人,太後她潛心念佛,看了孩子喜歡還來不及,應當受不到什麽委屈。至於滿月宴的事情……如玉呀,小二子模樣像透了陛下,假如真在滿月宴上將他抱出來,眾目睽睽之下他隻要睜開眼,那這事就再也瞞不下了。”
“我知道……”這些事情我當然都想到了,女兒我給她取名叫安樂,可是兒子的名字卻一直沒取,不是找不到合適的,而是覺得取了也不一定能用得上,倘若宮裏當真一道聖旨下來,憑我爹和我這些年的功勞苦勞,保住女兒還是有望的,但是兒子——
小二子他是華南屏膝下的長子,也是唯一的兒子。
縱使我真要任性一次,隻怕我爹也不會答應。
我放下飯碗過去把小二子抱起來,他睜開一雙遺傳自他父親的琥珀色眸子,無辜的看著我,我心裏一酸,差點掉下淚來。
我爹卻看的心驚肉跳。
“如玉呀,孩子不是那麽抱的!”
“哎喲如玉你個兔崽子啊,老子的外孫的脖子要是斷了老子就先宰了你!”
“趙如玉!你他娘的是不是想幹脆一不做二不休弄死你親兒子!”
我委屈。
陳老軍師明明跟我說我小時候我爹就這麽抱我的,我以為一準兒沒錯呢!
我最終還是爭來了給孩子辦滿月宴的機會,這天將軍府大宴賓客,我那苦逼的月子生涯也總算過去了,天知道我閑的頭頂都長蘑菇了。
而兩個孩子的滿月宴這天,正巧趕上了西涼送親的隊伍趕到長安城,而領隊的,正是阿莫爾。
他穿著大華的服裝,依舊是曾經那副溫潤公子模樣,隻是麵目陌生,沒人能認出他來,曾經他在長安時候都是以假麵示人,如今這番改變,雖然氣質還有相同之處,但是卻沒人敢認他就是曾經那個濁世佳公子了。
家中仆人領著他走進宴會舉辦的大廳的時候,我正站在華南屏身邊想把女兒搶過來,他抱著女兒左躲右躲不肯給我,我怒了,“你不是成天嫌棄地說不要女兒不要女兒,現在這又是什麽意思。”
他眉眼彎彎地笑。
我嫌棄地揮袖,正逢此時遙遙看到了江行知,我首先認出的,就是那雙帶著濃烈憂傷的鳳眼。他的眼神靜靜停留再我身上,過了良久勾起嘴唇一笑,這笑容不像他以前頂著旁人的麵容時候的溫潤平和,雖然還有曾經的幾分影子,卻在他異族混血的麵龐下顯得憂鬱而高雅。
我怔住了,喃喃張嘴,用口型喚了聲行知。
他眼中憂鬱像是被陽光直射的霧靄,頓時清散了幾分。
我想起他在惜月鎮放我離開之前的話,正色轉身對身後的華南屏說道,“陛下,把安樂給我下。”
華南屏平靜地看著那邊的江行知,神色高深莫測,可是待他轉而再看向我的時候琥珀色眸子頗為委屈,“不給。”
我說了許久的好話,他才軟了態度,將女兒遞給我。
我小心翼翼抱好女兒穿過庭前濃鬱的樹蔭走向江行知,女兒滴溜溜的黑色大眼睛看著我,嫩嫩的聲音阿吧啊吧不知道在說些什麽。
江行知走進幾步迎向我,看著我懷裏的孩子,道:“她叫什麽名字?”
“安樂。”
他抬頭衝我笑笑,“這個名字很好聽,恐怕不是你想的吧。”
我慚愧。
安樂揪著我的衣襟,黑溜溜的大眼睛盯著阿莫爾仔細地瞧,嘴裏偶爾發出一兩個聽起來稚嫩可愛的音節,江行知伸手想抱抱孩子,我猶豫了下,將安樂遞給他。
安樂比她弟弟比起來,膽子大上許多,也不懼怕陌生人,前些日子我心血**給姐弟倆玩我珍藏的一隻晃起來會發出詭異怪叫的撥浪鼓,安樂高興的咯咯笑,小二子卻直接嚇得撒了我一身尿,我爹心疼外孫兒哭的稀裏嘩啦的模樣,再也不許我單獨帶孩子了,要不是我還在月子,估計他直接把我丟祠堂跪著去了。
“她真像你。”江行知道。
我撓頭笑,“安樂確實沒她弟弟長得漂亮。”
“不,我不是那個意思……”
安樂揪著江行知散在胸前的一縷頭發玩的高興,這時候門房那邊一聲吼:“西涼公主殿下到。”
我皺了眉頭。
她來幹什麽?
江行知看到我臉上表情,愧疚地說,“怕她是跟隨我來的,我去打發她離開。”
說罷,低頭親了親安樂的臉蛋,然後將她遞給我,我想了想,點頭同意了,抱著安樂轉身離開,前邊涼亭裏,華南屏抱臂冷淡看著我,活像在看紅杏出牆的娘子。
我被這個念頭嚇了一跳。
他淺淺冷哼一聲,抱住我懷裏女兒就要走。
我拉住他袖子。
他回頭揚眉看我。
我傾身上前,輕輕蹭蹭他的臉頰:“瓶子莫生氣,我對他……隻是私人方麵他有恩於我,我有愧於他罷了,並無其他心思,家國和私事,我分得清的。”
華南屏麵容稍霽,啄了一下我的嘴唇。
“我知道,倘若你當真對他生出了其他心思,你以為他還能活著?”
我麵上溫和笑容僵硬住了。
他低頭看女兒,“安樂,父皇帶你去洗洗,下次一見到那些亂七八糟的叔叔要抱你,你就哭給他們看,記住了嗎?”
安樂哪裏能聽懂,隻啊吧啊吧的發出些無意義的音節。
他卻滿意了。
我哭笑不得。
華南屏抱著安樂走了兩步不到,突地驀然回首,音尾帶著輕飄飄的顫,“阿玉,你方才喚我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