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華南屏經那晚一次之後,食髓知味,壓抑隱忍許久的欲望盡數暴發出來。時不時借機留我在他身邊。開始的時候我尚且能同他平分秋色,反撲什麽的也絕對不在話下,可奈何我的耐力當真比不上他,每每他神清氣爽地下床,我卻在那頭咬碎後槽牙。

我爹看我眼神依舊恨鐵不成鋼,抱著安樂悠悠歎道:“算了,如玉,這種事情還是不要那麽爭強好勝了。”他像是安慰我又像是自我安慰地說道,“一個男人在血氣方剛的時候愣是禁欲那麽多年,到如今你想和他在**事情上爭個高低勝負,實在不是明智之舉。”

我悶頭吃飯不說話。

很快我就發現,一向愛有事沒事找我麻煩的長公主銷聲匿跡了,問殷桃桃,她嘿嘿一笑,道,“傳聞長公主殿下覬覦相國寺方丈虛淨大師的美貌,幾度想要霸王硬上弓結果都沒有成功。”她順手拍拍我的肩膀,“你再也不用擔心她了。”

我疑惑挑眉,要知道這秦銘覬覦長公主倒是不假,長公主她覬覦秦銘?

這天傍晚,我進宮去看望小二子,廊角拐彎處冷不防與長公主撞了個滿懷,她疼得嘶了一聲,柳眉倒豎正要凶人,看到是我,氣焰才降了下去,揉著鼻子說道,“你怎麽在這裏?”

“我來看望安康,陛下說安康這兩天食欲不振,可能是想娘了。”我後退一步,回答道。

長公主嗤笑一聲,譏諷道,“本宮那小侄兒才多大,指不定想你的是誰呢。”

我垂眉不說話。

長公主似乎有什麽急事,撚起手絹擦了擦額頭上的薄汗,道:“罷了罷了,今日不是說閑話的時候,本宮先行一步,倘若有人詢問本宮去向,你隻當不知道。”

我點頭應下。

長公主提起裙子,拔腿就跑,剛剛擦汗的手帕從袖間掉了出來也不自知,我這才注意到她身後連宮女都沒有一個,看著她身影飛快地消失在疏影淡香裏,我蹲身撿起她的帕子,淺笑著搖了搖頭。

才走了兩步,迎麵又遇上一白裳男人,他淡漠地環顧四周然後將視線落在我身上,我抬頭笑眯眯地衝他打招呼,“喲,秦銘,真巧。”

他這次沒有糾正我的稱呼,頷首道:“趙將軍。”

我正暗自揣摩他在這裏的目的,隻聽得他直接問道,“趙將軍可見長公主從這裏走過?”

我心中一樂,看來傳言長公主幾度要霸王硬上弓了聖僧,簡直是顛倒黑白了,二人之間誰是主動誰是被動,如此一來一目了然,我輕輕咳嗽一聲,道,“未曾。”

他白色的衣袖伸到我麵前,從我衣襟裏揪住尚未藏好的長公主的手帕,悲天憫人地看著我,道,“將軍對這又如何解釋?”

我吞吐了下,“……這——”

“趙將軍不擅長說謊,這點我早就知曉。”

我伸手胡亂向背後指了個方向,他滿意點頭,又端出了那副高潔聖僧的模樣,“貧僧好生感化長公主,還望趙將軍不要插手,否則陛下那邊,趙將軍不好交代。”那口氣仿佛他講的是感化眾生的佛經而不是威脅。

我幾乎要暴起,丫我眼瞎了才一直認為他高潔與世無爭!感化?!感化到霸王硬上弓?

我那嬌蠻呆萌可愛的長公主……

到達小二子居住的錦雲殿的時候,伏在床沿心不在焉地逗過兒子,華南屏自我身後環抱起我,像往常一樣又毛手毛腳起來。

待他將我轉到正麵正對他,手中動作停了下來,“今天誰惹到你了,怎麽不開心?”

我垂頭有點蔫。

他親親我的眉心,濕潤溫暖得將走神的我拉回了現實,抬頭看了下他擔憂的眉眼,我雙手勾住他脖子問道,“倘若我問你要一樣……唔……你給不給?”

華南屏眉梢擔憂散去,“你要什麽我能不給你?說吧,想要什麽?”

我忐忑看著注意著他臉上每個細微的表情,“長公主。”

他臉色騰得一下沉了下去,看了眼那邊安然入睡的小二子,突然抱起我走到偏殿。

殿門緊閉,無人進來打擾,他讓我坐在桌案上,陰沉地看著我,“趙如玉,你誠心不讓我過兩天舒心日子?既然我不舒心,你也別想開心。”

我瞪大眼睛看著他咬上我的嘴唇,好不容易等他放過我的唇,動作野蠻地撕扯我的衣襟,我呼吸急促地解釋道,“哎,瓶子你聽我解釋,不是你想的那種。”

“你別撕啊,撕了我明早穿什麽……”

“我對長公主沒別的心思!”我欲哭無淚。

華南屏冷冷哼了一聲,手下動作卻不停,“趙如玉,你就是太閑了才有這麽多亂七八糟的旖旎心思,”他的手撫過我的小腹,“不如再給我生個孩子,免得你有時間擔憂這個惦記那個。”

我偏過頭不理他,他認準的事情,我再辯駁也沒用。隻會火上澆油,說不定再說兩句,他還以為我是惦記著秦銘呢。

還是過會兒等他醋勁下去了再說吧……

第二天我回到將軍府,我爹看到我的模樣以頭搶柱大呼虎父犬女……我抱起他懷裏的安樂去曬太陽,假裝沒有看見他那副愧對祖宗的表情。

安樂乖巧地伏在我懷裏,不停在我脖子上吐泡泡,我俯身親了下她的臉蛋,忍著腿上酸疼坐下,對安樂說道,“女兒,以後找男人定要找那溫柔賢良的,像你爹那種醋瓶子真是萬萬要不得的!”

安樂天真無邪地看著我笑,不知道她到底聽進去沒有。

第二年秋天,安樂安康都可以走路的時候,邊關傳來戰報,安順了十多年的幽雲十六州隱約又有作亂的趨勢,我立刻請求前往,我從記事起麵對的就是幽雲的鐵騎,不會有人比我更了解幽雲,朝中無論是胡默還是殷桃桃,作為派遣往幽雲的大將都沒有我合適。

華南屏坐在龍椅上看了我一眼,問道:“還有誰?”

胡默出列,“臣請求前往。”

我聞言撩袍朝華南屏跪下,“陛下,請三思。”

兵部的頑固尚書附和我向華南屏進言到,“陛下,當真沒有人比趙小將軍更合適,趙小將軍深得老將軍真髓,倘若派小將軍前去,起碼可提前一半時間解決戰事。”

一直扣著手指頭算計糧餉的蘇少銀聞言眼睛一亮,立刻表示附議。

陸續又有大臣出列讚成我前往。

華南屏揉了揉額角,抬手招呼:“擬旨——”

下朝之後我一直想找機會和他道別,可奈何他竟然不想見我,我也無奈,給他留了封信,甜言蜜語瞎說了一通,但願等我回來他能不再生氣。

啟程這天,剛出府門,長公主就不知道從哪裏角落出來撲進我懷裏嗚嗚了一會兒,我剛想安慰她,一個宮女就氣喘籲籲地跑來,跟她耳語一番,長公主抽抽鼻子又看我一眼,驚慌失措地跑了。

長安百姓長街送行,我看到了不少揮著袖子哭紅了眼送情哥哥的美人,心下感慨,可惜應當送我那美人估計就不會露麵。

打馬繼續向前走,剛出城門,眼前一亮,就看到三尺華蓋,華麗輦車和儀容肅穆的烏衣禁軍,還有垂首小心翼翼站著的官員。

華南屏站在輦下,附手而立,目光直視前方,臉頰上垂下一縷頭發隨風微微顫動,給他畫中人一樣的麵孔增加了幾分生氣。他轉身看到了我,似是微微一歎息,眉梢掛滿了無可奈何。

我迅速把臉上的表情從驚喜轉換為此去不知生死的淒涼,以便在他那裏得到幾分溫柔。

我這廂剛要下馬,那邊顧盼兮突然氣喘籲籲奔來,拉住我的韁繩:“不能去,當真不能去!”

我下馬扶住他,“盼兮你又怎麽了?”

“昨晚我去你府中給你診脈的時候你為何不告訴我你今日要出征?!”他瞪大眼睛怒氣衝衝。

我疑惑,“你不也沒問起嗎,我以為你早就知道了。”

顧盼兮狠狠揮了揮衣袖,“不能去,你這一去車馬勞頓,你讓你這腹中尚未穩定的胎兒怎麽辦?”

我被他的話驚到,下意識抬手撫摸了下小腹,然後向華南屏看去,他微皺著眉,大步向這裏走來,我趕緊叮囑顧盼兮,“不可說出去,萬萬不可說出去。”

“阿玉。”華南屏喚我,“可是身體不適?”

我趕緊呲牙露出無害的笑容,“沒有沒有,盼兮這是來給我送別呐。”

華南屏眉心褶皺更深,“孤說過,你不擅長說謊。”他轉頭麵向顧盼兮,“你講。”

我期待地看向顧盼兮,他卻不敢看我的眼睛,撩袍跪下,“陛下,微臣有罪。”

我心道完蛋。

華南屏聽著顧盼兮的匯報後,這些日子一直烏雲壓城的臉上終於露出一絲晴暖,他重複了一遍顧盼兮的話,“胎相未穩,不宜車馬勞頓?”

“是。”顧盼兮叩首。

華南屏轉身麵向跟在他身後的大臣們,“眾愛卿可聽見?”

兵部尚書柯曜又立刻跪下,“陛下不可,臨陣換將乃大忌,至於趙小將軍腹中胎兒,還望小將軍早作決斷!”

周圍所有人都聽出了他決斷二字的含義,我歎息一聲,在華南屏身邊跪下叩首。

華南屏蹲身淡淡平視我,擱在膝蓋上的手緊緊握成拳頭,指關節蒼白如雪。“你呢?你要做出這個決斷嗎?”

我小聲溫柔地喚對他說道,“瓶子,我答應你,但隻此一次。”

我知道他想留我,不想讓我去危險迭出的邊疆,可是我既身為趙家兒女,就注定我一身隻能在馬背上,他知曉我在這件事情上的倔強,不能硬留,心中一直憋悶。

他眉角綻出炫目的喜悅來,灼灼其華暖了我一直愧疚於他的心,想來我忠心為國東奔西走這麽些年,私心這一次,也沒有什麽大不了。

“此次前去幽雲,陳留名可擔此大任。”我對他說道,他點了點頭。

他身後這時又有大臣請求我早作決斷,華南屏陰沉地轉身,“決斷?如何決斷?!”

“自然是——”正有人要接話,卻在華南屏的注視下消了聲。

跪下眾臣後知後覺地瑟瑟發抖。

華南屏的聲音又響起,平靜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歡喜,“卿等可知,墮殺皇嗣,抄家滅門?”

一陣令人心悸的沉默後。

“臣死罪——”

“臣罪該萬死……”

自此,華南屏一直心念念的名分地位,終於有了個結果。

而後,禮部秦尚書白了頭發也不知道如何上奏折要華南屏納了皇子的娘,每逢看到我,都歎息不已。“委屈陛下了,真是委屈陛下了……”

趙家女不可能進宮,更別談成為皇後母儀天下了。他一直想讓華南屏大婚立後的願望,這次算是真正落了空。

隔年夏天,安平出世,是個活潑的胖小子,生他的時候沒少費我的力氣。

而這時候,安樂和小二子已經能用糯米一樣黏甜的聲音喊弟弟了。

安平的滿月宴依舊是在將軍府辦的,隻是與上次不同的是,華南屏可以正大光明坐在孩子父親的位置上,帶著讓人驚豔的笑容心情甚好地接受眾人道賀。

這一段時間裏,蘇熙終於經受不住家裏的逼婚,娶了他在邊關撿來的妹妹蘇素素,兩人如同歡喜冤家一般,日子過得倒也自在。陳留名的妻子則不堪忍受他納妾的要求,憤而和離,這次宴會上他獨身前來,賀喜之後又匆匆離去。

顧盼兮則自從給我接生之後就再也沒興趣談婚論嫁,我愧疚得不得了,給他介紹了許多美人,卻都被他拒絕,隻能看著他變成和趙青衿一樣的大齡恐婚男而無可奈何。

宴會快結束的時候,門房送來一個包裝精美的錦盒,上邊沒有署名,打開來看是一把削鐵如泥的寶劍,這禮物,不像是送給我的小兒子安平的滿月禮,倒是像送給我的。

這天天色漸晚,華南屏在後苑陪安樂,我牽著小二子去尋他,小二子啃啃巴巴地跟我抱怨,“父皇……不愛……愛,我,父皇偏心姐姐。”

我無奈低頭哄他,“娘愛你,娘還偏心你呢。”

小二子仰著臉笑,“娘好,娘抱抱。”

我一直以為華南屏會更喜歡這個模樣同他相似的孩子,卻沒想到他更偏愛女兒,簡直寵溺到了無法無天的地步,惹得小二子總是眼淚汪汪地跟我訴苦。

華南屏見我來,招呼身後侍衛將一雙兒女抱走,牽著我的手去喝茶。

天邊一輪如鉤弦月,風過樹葉瑟瑟清響,隱約聽到我爹不知道縮在哪裏在吹一首語調歡快的曲子。

華南屏拉拉我的手,我停下腳步,偏過頭看他。

“阿玉,明日沒有早朝,我今晚留下可好?”

我不會認為他的留下是單純地抱著我睡覺,低頭想了下,我對他道,“我在上。”

他猶豫地垂下琥珀色眸子,無奈地應了下來,“你在上。”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