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順其自然
“長高了，也變黑了。”宸轅笑道，“怎麽想起來看我了？”
“又多吃了幾年飯，自然長高了。我想三師兄了嘛，所以就到這裏來了。”薑靈祈說道，她笑起來帶著少女的陽光嬌俏，很招人喜歡。
宸轅一臉不可置信，稍稍偏頭驚訝道：“真的？我可不信。”
“唉，不信就算了。”薑靈祈故作失望說。
宸轅笑了笑，說：“都在外曆練了十年，怎麽還是那麽不懂事？不說了，進城吧。”
薑靈祈和宸轅並排著走，一路上說著這些年的所見所聞。“你不知道，我看到了好多從前沒看到過的東西，才發現在蠻荒之時真是井底之蛙。一路過來，我什麽神和人都見過了，和他們打交道太有意思了。”
宸轅對薑靈祈的所作所為有所耳聞，說：“你要記住，你是神族的公主，身份尊貴，結交那些三教九流之人，對你的名聲不好。”
“有什麽不好？是公主又怎麽了？再說那些神和人知道我的名字後，也沒當我是公主，我也沒覺得自己是公主，做一個平凡人有什麽不好？你也別把他們說得那麽差，他們身上也有好多故事和優點。”薑靈祈反駁說。
宸轅歎氣說：“我不過說了你一句，你就說了一大通，真是說不過你。”
“那是我說得有道理，讓你無言反駁。”薑靈祈露出小得意的神色說道。
薑靈祈每日也跟著宸轅四處巡邏，沒事時就在平鏞城內閑逛，偶爾和宸轅切磋一兩招，約上幾個新交的副將朋友出去喝喝小酒，大塊吃幾盤牛肉，她似乎很習慣邊疆的粗獷日子。
宸轅不止一次提醒她要有一個新時代姑娘家的模樣，不能像個男子一樣。“有些人願意做高高在上的公主，有些人願意隨性所欲做自己想做的事。如果做公主有那麽多束縛，我寧願不要那個位置。”薑靈祈說道。
“靈祈，你要知道，有些人是無法隨性所欲的做自己想做的事。你終究還是要回王城的。”宸轅無奈說。他固然為薑靈祈可惜，但也必須提醒她，她有她的責任和擔當。
薑靈祈一直不願再提那些事，垂頭喪氣說：“讓我再玩玩嘛……”
“你是不是還在生神皇的氣，所以故意不回去？”宸轅湊近對她說。
薑靈祈漲紅了臉不吱聲，宸轅用長輩的口吻教育她說：“你不說你已經是大姑娘了嗎？大姑娘就該懂事了，不能隨便使小性子。他必須先是神族的皇，其次才是兒女的父親，你要明白這個道理。你回來十年了，也該回去看他們了，神皇、太子和皇後都盼著你回去。”
“你都說了他是我父親，我怎會和他置氣？我隻是想趁著現在天下太平多長長見識而已。”薑靈祈說。
“口不對心！你那點兒小心思我還不明白？你的性子我最清楚不過。”宸轅輕扣她的頭說，“這些年你借著遊曆的由頭在外闖**十年，一該玩夠了，別讓人說你小心眼。”
“我本來就小心眼。”薑靈祈小聲嘀咕說。
“那就學著把心變大些。”她微不可聞的嘀咕還是被宸轅聽到。
薑靈祈抬頭看他，說：“我明天就回去。”
“我派人送你回去。”宸轅不放心，擔心她又亂跑。
“我又不是小孩子，管得住自己，能找到路回去。”薑靈祈反駁說。
“在神族，未滿一千歲都是未成年。所以你現在說的話做的事都可以看在你年紀小的份上原諒你。這次必須由我手下的人送你回王城，我也會寫信回去通知神皇。”宸轅嚴肅道。
薑靈祈焉氣說：“好吧。”
宸轅修書一封回王城，告訴薑昊薑靈祈將回王城的消息，同時派兵送她回城。臨行前，宸轅警告她說：“這些人的性命都握在你手裏，如果你平安回去，他們則性命無憂，要是你半路失蹤的話，他們則性命不保。你好生掂量掂量吧。”
薑靈祈未想到宸轅會用這種手段逼她回王城，心中極度反感，頓時火冒三丈，說：“我說過我十年不回王城並不是因為和神皇賭氣，我就想在塵世遊曆一番開開眼界。回不回去是我自己的事，你用不著這麽管我。這些神的生死與我何幹？你們位高權重者愛怎麽做就怎麽做！”
宸轅大聲製止她的抗議，說：“不要以為在外麵闖了十年就以為自己什麽都知道什麽都能對付的了。你結交的那些江湖三教九流之人哪會真心與你成為朋友？不過是看在你是公主的份上！和你以後要走的路比起來，你那些江湖經驗什麽都算不上。人心險惡，你永遠無法預料。我知道我這麽做會讓你不高興，但你以後總要麵對更多脅迫，甚至比我今天的做法更狠更讓你不滿。如果你以後遇到了還像今天這樣嘴硬不懂得收斂自己的情緒，遲早有一天會吃虧。”
薑靈祈心理不服氣，嘴上還是說道：“我知道了。”賭氣上了馬車後，再也不看宸轅一眼。一路上薑靈祈倒是老實，沒搗亂也沒找事，規規矩矩的在車裏坐著。
出發前宸轅告訴過送行的副將和兵丁，薑靈祈生性狡猾愛耍小聰明，極其不好應付，要他們一路小心，不能讓她再跑了。看到薑靈祈這麽老實，心理踏實了不少。心想道，小姑娘就是小姑娘，再怎麽滑頭也逃不出他們幾個大漢的手心。
薑靈祈不是愛使小性子的人，她的皮子向來來得快去得也快，她在馬車內思考宸轅那日說的話，想通她的確不能再逃避下去，該麵對的遲早要來。在蠻荒時，她讀過不少史書，書中記載的大臣們之間的拉幫結派勾心鬥角的事不少，如果她還那麽任性不懂得收斂，隻怕將來會被碾壓。想通這層，心裏不那麽堵得慌。
為以防萬一，薑靈祈回王城的消息並未公開，知道的隻有薑昊和天鏡。直到薑靈祈到王城的西城門口，薑昊才親自領人去接她。
薑靈祈剛下馬車，就見天鏡和一身便服的薑昊站在城門口。“大師兄？”
“終於舍得回來了？”天鏡輕聲笑問道。
“遊曆夠了就該回來了嘛，我也想你們了。”薑靈祈笑道，有些許靦腆和尷尬。
天鏡不和她開玩笑，說：“這是神皇薑昊，也是你的父皇。”
薑靈祈朝薑昊盈盈一拜，問安說：“父皇安好。”她落落大方不羞不怯，到讓薑昊意外，似乎和想象中的不一樣。“平安回來就好。”
護送薑靈祈回王城的副將兵丁聽天鏡說穿便袍的男子是當今神皇，忙要行禮。薑昊抬手製止說：“我這次是便衣出行，不必行禮。”又對長信說，“長信，你領這幾位去領賞賜，讓他們在王城休息一夜，明日再走。”
“你剛回王城，如果不急著回宮，為父倒可以陪你在城內轉轉。”薑昊說。
“那好呀，謝父皇。”薑靈祈雀躍道，“不過您今日不處理政務嗎？”
“今日不急，正好也看看今時今日的王城。”薑昊說道。
薑昊和天鏡陪著薑靈祈在王城的大街小巷轉悠，她四處打量觀察，吸引她的新鮮事物不少，不過她倒沒露出沒見過世麵的粗淺眼神。
“靈祈似乎和當年不一樣。”薑昊對天鏡說。
天鏡看著前麵東橋西看的薑靈祈，說：“不怕神皇不相信，靈祈絕不是嬰孩時那般的膽小怕生。到蠻荒之後，她似乎變了個性子，從小頑劣不堪，雖天資聰穎卻不服管教。姑姑對她寄予厚望，對她管束嚴厲，但她從來都不聽姑姑的話，性子叛逆乖張，經常說些歪理，將姑姑駁得啞口無言，連我也看不透她到底在想些什麽。宸轅到蠻荒那年，她曾出走過一次。”
“華音是個好師傅，我以為靈祈在她的教導下會變得端莊識大體，至少像碧月那樣乖巧懂事。”薑昊心底還是有些失望，如果神族三百年後沒有劫難，他寧願薑靈祈是現在這副無憂無慮的天真模樣，隻是她不能。
天鏡勸道：“各人有各人的緣法，神皇不必擔心。當年老巫神既然預言靈祈是打敗龍龑的人，她必有她的過人之處。也許今日您隻看到了她的表象，比起姑姑的軟弱寡斷，靈祈她果決狠辣的神。陽光越烈，任何東西投下的影子就會越黑暗。靈祈麵上越燦爛，她的另一麵就越陰暗，讓人無法看透，這也是我看不懂她的原因。”
“希望真如你所說的那樣。”薑昊說道。
“一切順其自然吧。”天鏡說。
薑靈祈在王城內轉了大半天，薑昊給她介紹城內各處的景致和天子腳下的民風民情，薑靈祈聽得仔細，把薑昊說得每一句話都記下。
“時辰也不早了，該回去了。”薑昊說。薑靈祈出乎天鏡預料的沒纏著薑昊多逛一陣，乖順跟著他回宮。
碧月得到玄鏡傳來的消息，早早的等候在薑昊的正德宮門前。薑靈祈剛踏進正德宮門口，就見到一臉著急的碧月。雖說她是個嫻靜少言的少女，但從前也是雙眼有神的靈氣少女，此時的碧月少了過去的得體大方，多了許多怯懦和憂鬱。
“碧月！”她還是歡喜的上去和碧月打招呼，還像從前在蠻荒時一般親切友善。
碧月一見薑靈祈就哭了，說：“我還以為你忘記回家了。”
“我聽三位師兄說我從小就愛哭，惹人嫌得很，你可變變成我原來討人厭的樣子，快別哭了。”薑靈祈掏手絹給她擦眼淚。
碧月破涕為笑，勉強說：“我是太高興了，所以才哭的。”
“你們姐妹許久不見，先去說會兒話吧。等會兒用膳的時候再派人叫你們。”薑昊對她們二人說道。
“謝父皇。”薑靈祈欣喜道，行了一禮後拉著碧月離開。
等薑靈祈和碧月走遠後，長信說道：“公主雖從小長在蠻荒，但禮數一點也不差。”比起被皇後寵上天的薑靈犀，薑靈祈顯得要討喜得太多。
“還算懂禮知進退，也很大方得體。”薑昊說。
長信心知薑昊不喜怕馬屁，故不多說誇獎薑靈祈的話，這位公主當真和三百年前不一樣，想想神皇和皇後這般天下無雙的神，生出來的女兒怎麽會差？
姬歅珞在昭陽宮內臨湖的涼亭品茶，小宮女來回稟說神皇身邊的掌事內官長信來了。“長信公公可是神皇身邊的大紅人，今日會親自來我的昭陽宮？”她陰陽怪氣的說道。
瑰麗圓場說：“興許是神皇有要事相商。”
“讓長信進來吧。”姬歅珞說。
長信行禮問安後說：“今夜神皇安排的晚宴，請皇後務必盛裝出席。”
姬歅珞檀口輕起，問道：“晚宴？到底是什麽大神降臨，讓陛下親自設宴款待？”
“神皇不讓說，所以娘娘您去了就知道。”長信說道。
“除了本宮，還有誰要去？”姬歅珞問道。
“神皇，皇後，太子，靈犀公主和正琰皇子。”
姬歅珞一聽都是自家人，微微諷刺說：“看來還是家宴，就不知這頓團圓飯能不能吃得舒心。”
“老奴還是那句話，娘娘去了便知。”長信說道。
“本宮一定去。”姬歅珞笑靨如花的說道。
薑靈祈居住的宮殿早已備好，薑昊收到宸轅的信後便命太監宮女再大清掃一次，故她回宮後直接到了九華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