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土撥鼠”收起尖叫聲,連跳帶跑地走來。

邊走便取笑道:“倪虹,你今天這是重色輕友了啊!把我們扔在林子裏,在這……”

喬薇瞄了劉珖一眼,笑吟吟:“你好啊,帥哥。唔,有點麵善。”

“這是劉導。”倪虹站起身,“燈會上……記得了吧?”

劉珖也立在一邊,衝喬薇點頭微笑。喬薇驀地想起,猜燈謎時,確實有一個男生,跟遲敏阿姨旗鼓相當。原來是他。

“哈?姓劉名導?哦,想起來了。”

“不是,是姓劉的導演。喬薇,你正經點。”

突然瞥見喬薇身後黑著一張臉的歐陽慎,倪虹不知為何有點心虛。

但奇怪的是,歐陽慎臉上的烏雲稍縱即逝,轉瞬間已是陽光燦然。他大大方方地走上前去,對劉珖伸出手:“你好,我們是倪虹的同事,我叫歐陽慎,她叫喬薇。”

頓了頓,他又補充道:“都一個辦公室的,每天都見麵。”

劉珖假裝沒讀懂歐陽慎的話外之意,隻含笑和他握手:“我是劉珖。請多指教。”

歐陽慎順勢問道:“劉導都拍什麽作品呢?”

“目前是打算拍幾部展現蘇州文化的非遺電影。蘇州呢,是一座文明富礦,有太多值得挖掘的東西啦。”

言及此,倪虹來了興趣,忙問:“劉導,您下一部想拍什麽?我看《畫船聽雨》是上個月才上線的。”

“你都注意到這個了啊,果然是美術老師,觀察力不俗。”

歐陽慎插嘴道:“她可不是一般的美術老師。虹虹精通吳門書畫,還得過獎辦過畫展呢。”

這話,本是為刷一波存在感,順道表現自己和倪虹關係匪淺,落在劉珖的耳裏卻變了道。

“虹虹這麽厲害!我還不知道,”劉珖也喊得親熱,“正好,我也沒找到題材。嗯,倒是可以做一個吳門書畫的非遺電影。到時候,我可要采訪一下虹虹。”

歐陽慎雙眼圓睜,心裏那個悔啊!恨不得吞掉自己的舌頭。

都是男人,他當然知道劉珖在想什麽。

他正懊惱不迭,倪虹卻已婉拒了劉珖,但歐陽慎還沒高興幾秒鍾,卻聽倪虹又問他:“我沒什麽可采訪的,但我可以給劉導提供一個思路。你了解蘇燈、蘇繡嗎?”

劉珖神色一黯,似有所思,但卻點點頭:“我對蘇繡了解更多。至於蘇燈,略知一二。”

“我想,您可以把蘇燈、蘇繡合在一起,做一部非遺紀錄片。如果你不嫌棄的話,我可以幫你做文案。”

“合在一起?”喬薇有點困惑,“蘇州的非遺文化項目很多,你怎麽……”

倪虹抿唇一笑,卻沒回答,隻笑看劉珖。

她有一種預感,他懂她的意思。

果然,劉珖忖了忖,已經了然:“我猜,蘇繡和蘇燈的關聯,在於‘吳門書畫’。”

這麽一說,喬薇、歐陽慎也明白了。

蘇繡,發源於蘇州吳縣,有明一代,江南已成為絲織手工業中心。而以唐伯虎、沈周為代表的吳門畫派,則間接推動了蘇繡的發展。蘇繡藝人往往結合書畫作品進行繡製。

至於蘇燈,則借鑒了古典園林的建築藝術,及吳門畫派的繪畫藝術,在造型上以亭、台、樓閣為主要造型,燈麵則以吳門畫派的藝術技法來繪製。

念及此,喬薇心說,雖然遲阿姨不讓倪虹學蘇燈製作,但她與姨父早就做了約定,高考畢業後,她去報考美院國畫係,專研吳門畫派。這也算是間接學習了蘇燈手藝。

為了參加元宵燈會,蘇燈非遺傳承人王千樹,和他的兒子王錚和兩位徒弟,需要趕製一批彩燈,參加燈會。倪虹看他們忙不過來,便利用寒假時間,前去繪製燈麵。

本以為,倪虹能把他媽瞞過去。誰知道,剛過了元宵節,便露了餡。

倪虹見劉珖全然明白,唇邊的笑意更深:“我都把名字想好了。可以叫《吳燈繡彩》,怎麽樣?”

“吳燈繡彩,嗯,吳即是蘇,而燈、繡兩種非遺名字都放在裏麵。不錯,真不錯!”劉珖由衷讚美道。

歐陽慎忙插嘴道:“要說蘇燈,我就有認識的人,可以……”

還沒等他說完,倪虹就擺擺手,道:“我有一位非遺藝人,想推薦給劉導。至於蘇繡,我這裏暫時沒有相熟的人。”

“你已經幫了我大忙了。這個選題確實不錯,我很喜歡。”劉珖定定地看著她,“方便帶我去見你說的那位藝人嗎?”

“就明天。怎麽樣?”倪虹知道這事兒有戲,更想趁熱打鐵,生怕劉珖反悔。

“好,明天。”

第二天一早,倪虹畫了個淡妝,穿上一套運動裝,就跑下樓。

按照約定的時間,劉珖應該已經等在樓下了。

但倪虹跑下樓,卻看到劉珖、歐陽慎,正在樓下尬聊。歐陽慎的越野車,還停在一邊,顯得十分紮眼。

“歐陽慎,你怎麽來了?”

“我也想去學習一下優秀的非遺文化。成不成?”

“額……成吧。”倪虹有些為難,“可是,我是想騎車過去。”

可不是嗎?昨天就約好了,騎行去王氏花燈工坊,順便鍛煉一下身體。劉珖也穿著運動裝,看起來比平時更有活力。

“那就坐車過去吧,你同事一番好意。”劉珖突然開口。

“對!劉導說得對!”歐陽慎忙把劉珖拉住,往越野車邊走,“快來,別讓你姨父久等。”

劉珖開了後座車門,大方地坐進去。倪虹看了一眼前車門,卻關上門,坐到了後座。

這可和歐陽慎的預測不同,他便嘟囔了一句“怎麽坐後麵”。

倪虹隻嗬嗬笑:“這是特殊座位,一般人不能坐那兒。”

歐陽慎不好再多說,隻能悻悻開車。

一路上,後座兩人聊起蘇州非遺來,都是一肚子的話。歐陽慎從後視鏡裏看見他倆聊興甚濃,自己因為開車不便插話,氣得嘴都快歪了。

拐過一條長街,王氏花燈工坊近在眼前,牌坊兩邊都掛著蘇燈作品,都是很傳統的樣式,一眼望去古意盎然。

倪虹剛下車,便見王錚哭喪著臉從裏麵走出來。

一見倪虹,王錚更覺得委屈,急忙走過來訴苦:“姐,你快勸勸我爸,他要把程超逐出師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