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海波起身追趕,卻隻看到一縷影子消失在黑黢黢的後花園。
他的兩眼發黑,脖子一側的血管還在撲通撲通地跳動。
門鈴再次響起。
大門打開後,夏若生驚訝地看見童海波**著上身,頭發被冷汗打濕,脖子一側血流如注。低頭一看,才發現他的手掌也鮮血淋漓。
夏若生立刻給保衛處打電話報告襲擊,但顯然當保安們磨磨蹭蹭地趕到後花園搜索時,凶手早已經混入人群離開了。
夏若生從酒店要來紗布,替童海波包紮了脖子和手掌。
童海波皺著眉照了照鏡子,又低頭看了看被裹得像熊掌的雙手,問:“做你們這行的不用學習怎麽包紮?”
“不學,因為死人不用包紮。”夏若生抓起“熊掌”前前後後欣賞了一番,問:“你打算怎麽報答救命之恩?”
“若不是你,我這會兒說不定已經抓到她了,你們的案子也破了。”
“別吹牛了,再向左一毫米,你現在就躺在我的解剖台上了。”說著,她又後退幾步,看著他,“你若真死了,我也不會活著,因為是我害你的……”
童海波莫名地覺得這嚴肅的神情配她的五官真美。這劫後餘生嗬,看什麽事物都是美好的。
“你還沒說,大半夜來找我做什麽?”
“我本來有一個想法,想和你探討一下。”
“本來?又是關於這案子?”
童海波想搖頭,脖子卻動彈不得,便歎了口氣。
夏若生往沙發上一坐。“我本來是想告訴你,我覺得凶手是個對董正源有感情的女人,她用催情藥隻是因為她不想或者不能讓董正源看見她真正的麵貌,而董正源的死亡是一次意外。若果真如此的話,凶手不會是箬笠,因為1294案從半年前就開始了,而董正源和箬笠在十一月才相遇。因此,凶手應該是和董正源相識很久的人,而且她的任務已經完成,不會再出手……唉,可是……現在凶手又明目張膽地來殺你,我真的糊塗了,好像我的假設通通錯了……”
“這還不容易解釋嗎?”童海波在她身邊坐下,“她本來愛上了董正源,現在又愛上我了。”
“她愛上你,為什麽要殺你呢?”
“或許因為她識破了我不是馬先生,因愛生恨?”
夏若生對他的自戀不屑一顧。箬笠必定知道常去舞廳的人都是逢場作戲,謊報一個職業,吹噓一個學曆都是家常便飯,就算她覺察出了他在說謊,也沒有途徑可以知道真相,畢竟這隻是他們兩人的計劃,在案發前並無第三者知情。
“剛才我在大堂打聽你的房間號,前台對我說:‘這裏沒有一位姓童的先生’,我才想到你也許把前台的名字也改成了‘馬德生’。你可真夠細心的!我又問他們,這兩天有沒有其他人來打聽過這位‘馬先生’的房間號,他還特意問了另兩個輪班的前台,都說沒有。問題是……凶手怎麽知道你住在這裏?”
“那封信……我在信中留了回信地址。”童海波捂住額頭,“天哪,這麽說果真是她?可她剛才來勢洶洶,仿佛與我有深仇大恨,我真的無法理解。”
“也許她的仇恨來自童年的經曆。她把拋妻棄子的父親的影子投射在每一個男人身上。”
正在這時,孫浩天帶了取證科的人趕到了。
取證員如獲至寶地撿起地板上的匕首,放進證物袋,仿佛它是破案的唯一指望。
童海波忍不住打擊他:“凶手戴了皮手套……所以,這刀上恐怕隻有我一個人的指紋。”
他又指指那個精致的水晶水壺。“你們該看看這水有沒有問題。一個女殺手如果沒有麻醉敵人,就這麽直接帶刀闖進來,實在是太莽撞了。”
“你沒喝吧?”
“沒喝。我在飯店門口看見黑衣女人時,就懷疑她已經到過我的房間了,為此多了個心,屋裏的水和食物都沒有碰。我熄了燈以後,就在等她出現。要不是緊貼著床邊緣睡,早就被她捅成爛柿子了。”
“你沒有看到殺手長什麽樣?”孫浩天用筆杆子敲了敲筆記本,道。
童海波不喜歡別人質疑他的觀察能力,但他確實什麽都沒看見。
“也就是說,你並不能確定這大門外的女人和進你房間的人是同一個人?”
“不能百分百確定。”
“會不會那個黑衣女人隻是普通路人,而凶手是男人呢?”
“我雖然沒有看見,但聽到了她搏鬥時的喘息聲,這是女人的呼吸聲。”
這時,夏若生的餘光突然發現了寫字桌上的玻璃球音樂盒。
她認出了這是五年前她送給童海波的生日禮物。
隻輕輕一碰,清脆的音樂聲又響了起來,吸引了屋子裏其他人的注意。
“你還帶著它。”她自言自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