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花與木葉的香氣,也不是人體內的香氣,那似乎是來自某個專屬地域的味道,一種獨特的味道”。

這股味道正回**在聶星辰的鼻腔裏,似幻似仙,卻又極為真實。

——在每個人的幼年都曾聞過這種味道,成年後卻如何也尋不見了。

一隻梅花鹿低頭親吻著聶星辰的臉龐,它就好似一位溫柔的母親。

陽光灑入山穀,也灑入聶星辰的雙眼裏。

聶星辰醒來時,梅花鹿已不見。

一個人正用一雙很可愛的眼睛在看著他。

那雙眼睛忽然有了笑意。

“你醒了?”

聶星辰模糊的雙眼漸漸清晰,眼前的少女一身雪藍色長衣,一顆冰藍色的小絨球如發髻一般躲在她的長發裏,她的雙眼似乎也如同兩顆藍寶石一般。

清風輕撫小溪,也輕輕吹起少女秀美烏黑的頭發,那一抹幽幽香氣瞬間鑽入聶星辰的鼻腔裏。她身上一股冰寒之氣也悄悄襲入聶星辰的身上,那感覺並不刺骨,而是如流星穀裏的“無憂玄冰草”一般,淡淡的寒意讓人內心舒爽。

莫非她是來自冰雪裏的精靈?

聶星辰抬頭望著湛藍的天空,天空下是一片繁花之地,蝴蝶翩翩起舞,尾尾遊魚在碧綠溪水間嬉戲玩耍,沙沙作響的木葉與曼妙鳴翠的小鳥和諧相依,儼然夢裏徜徉之地。

“這裏是什麽地方?”

少女起身道:“這裏是輪回之穀,也是重生之地!”

聶星辰撫摸著心胸,驚道:“我沒有死?”

少女嫣然笑道:“你當然沒有死!”

聶星辰身上的水漬還未幹,頭發也濕透,他起身回望著遠方,道:“那位老船家呢?”

少女道:“老船家護送的客人已安全達到,他吃飽喝足了便離開了。”

少女的手心裏不止有陽光,還有一個密封的飯籃子。

聶星辰無法嗅到裏麵的味道。

當飯籃子打開的時候,精美菜肴的香氣如同火藥一般瞬間炸開,全部衝入聶星辰的鼻腔裏。

再看裏邊的菜肴,都是聶星辰最愛吃的。

“慢慢吃,都是為你準備的!”

聶星辰狼吞虎咽時,少女為聶星辰倒著酒。

不到一會兒的時間,所有的美食都進了聶星辰的肚子。

聶星辰打了個隔,摸著肚子吐了口氣,任由水珠從額頭上垂落,他笑道:“我以為自己已必死無疑,當我麵對冰與火的痛楚是如此絕望,當冰火之痛無法消解之時,我唯一選擇的解脫方式便是死!”

少女道:“死並不可怕,可怕的是活著卻如同死了,你的選擇是對的!”

聶星辰望著山穀的美麗景致,開門見山地道:“莫小歌給我的是什麽藥?”

少女沒有故作神秘,道:“那顆藥丸被稱為‘一心空境’,有置之死地而後生的效用!”

聶星辰道:“‘一心空境’?這顆藥丸是何人所創,竟然可以使人置於死地卻又能起死回生?”

少女道:“除了‘鬼醫’仲孫無奇,天下間也再沒有人可以做到!”

——鬼醫仲孫無奇!一聽到這個名字,聶星辰整個人振奮起來,讓他振奮的原因並不是那鬼神莫敵的天下第一醫者的名號,而是他想到了薛輕魚。

薛輕魚是否已被仲孫無奇救活?她現在是否也在穀裏?

聶星辰道:“卻不知仲孫前輩此刻在何處?姑娘是仲孫前輩什麽人?”

少女嫣然一笑,她道:“鬼醫是我父親的朋友,他此刻就在穀裏。”

聶星辰喜道:“那姑娘可否帶領在下去見見仲孫前輩?”

少女搖著頭,道:“你此刻涅盤重生,也脫出樊籠,暫時逃離了‘青衣人’的控製,可是在你內心裏是否真的已脫離塵世呢?鬼醫非凡塵中人,你如此貿貿然前往,他一定不會見你!”

少女的話直達聶星辰的內心,她沒有兜圈子,她已將聶星辰的內心掌握了,她甚至對青衣人也異常熟悉。

聶星辰吐了口氣,她看著少女美麗的眼睛,苦笑道:“小時候我常常做夢,夢到自己來到一個仙境裏,夢裏也有一個冰雪的精靈,可是夢隻是夢,做不得準,可是此刻,當我看著姑娘你的雙眼的時候,我竟然藏不得半點私心,不管你問我什麽,我都會告訴你!”

少女笑著點頭,她轉身走了起來,道:“我知道你現在的心中有許多的疑問,也對此地有許多的好奇心,現在你跟我走,這條路你必須走完,當你走到路的盡頭的時候,也是你的內心真正‘一心空境’的時候!不要問為什麽,也不要半途而廢,也沒有人可以幫你走,這條路是你自己的!”

冰雪精靈一般的少女的背影曼妙而迷人,充滿了仙氣,可是卻又真實無比。

聶星辰鼓足氣力,跟了上去,他的雙腳落在草地上,蝴蝶還在他的身邊飛舞,不經意間一隻雪白的兔子自草堆裏穿出,兔子起身望著聶星辰的身影,又低頭前行。

這是一個風景怡人的山穀,這裏有著常年不謝的花,動物們的生趣也是永無停息,它自黃河水路而來,卻獨立於天地之間,若非老船家的舍命護送,聶星辰是如何也進不來的。

山穀就像是一個孤芳自賞的美人,生活在最隱秘的黃河峽穀之間,她吸收著天地風水的靈氣,幹燥的空氣由於黃河水的阻隔沒有滲透進來,甚至連陰冷的風也在此處改變了性子,變得溫和起來。

可是越往裏走,景致便發生了奇怪的變化。

景致不再溫柔,變得愈發粗獷起來。

少女帶著聶星辰穿過了這個美麗的山穀,徑直走入一山道之中。

山道蜿蜒而狹長,卻也平坦,繞過一個山頭,折向西北方向而行。

地勢漸漸低垂,遙遠處是一片陰鬱的矮樹林。

穿過矮樹林,又行了半個時辰,眼前的植被也是越來越繁雜,高聳入雲的樹木也漸漸多了起來。

此刻他們已走入山穀入口處。

“又是一個山穀。”

這個入口有點奇怪。

入口處有一棵蒼天老樹,樹上掛著一個木牌,木牌上刻著“入穀須知”四個大字。

入穀須知下麵有兩句話:“‘著意栽花花不發,等閑插柳柳成蔭’”,木牌的最下邊刻著“洗心之旅”。木牌上的字蒼勁有力,清秀非凡。

聶星辰望著山穀裏風煙遍野的險惡情景,道:“洗心之旅?”

少女沒有回應聶星辰的話,她走向東邊,扒開山穀入口處的荊棘,隻見一座破敗不全的石碑立在雜草叢間,石碑上刻著“問心穀”三個大字。

少女道:“‘問心穀’是百裏寰宇之內最險要的地方。緊跟我身後,不要隨便亂碰穀裏的一草一木!”

聶星辰點著頭。

少女已然扒開荊棘走進山穀,聶星辰毫不猶疑地跟了進去。

一走進問心穀,聶星辰就聞到了一股味道,是野獸皮毛的味道,山穀裏盡是鬱鬱蔥蔥的氣息,遙遠的密林裏傳響著各種各樣的聲音,鳥叫聲、幽泉聲、似乎還有野獸的呼吸聲,此處必定潛伏著無數的生靈。

山穀內長著各類奇形怪狀的植被,有些連聶星辰也不認識。

林木越來越密集,一條小溪橫架在山野之中,小溪旁有數不清的紅花,花繁葉茂的景象好似春景。

看著碧綠的小溪,聶星辰不由地舔了舔嘴唇,那一定很甘甜。

這時,遙遠的密林裏傳來了悉悉索索的聲音。

“這是什麽聲音?”

聶星辰聳動著鼻子,忽然嗅到了一股野獸的味道。

少女道:“仔細看!”

聶星辰屏住了呼吸。

隨著樹葉聲響,一隻血紅色的梅花鹿從密林裏跑了出來。

它輕輕地踩在草地上,嘴裏還銜著一片水綠色的樹葉,它的兩隻眼睛圓而明亮,頭上的犄角尖銳而美麗,它的身體矯健得就好像一名武林高手,彈跳間已數丈遠。

梅花鹿身姿輕盈,它走向小溪邊,俯下頭飲著甘露。卻見那隻梅花鹿的額頭上畫著一顆桃心,桃心很紅,梅花鹿身上也很紅。

緊接著,密林裏又發出聲響,這個聲響很劇烈。

樹葉落在地上,一隻前腿也落在地上。

清陽微灑,打在這隻黑暗裏的生靈的頭顱上。

一隻老虎,一隻額頭上畫著顆桃心模樣的白老虎顯現出來。

巨大的身軀,耀眼的黑色斑紋,鋒利的獠牙,高傲的咆哮聲都足以讓聶星辰不再冷靜。

聶星辰忙道:“小鹿危險了!”

少女卻沒有營救,道:“別急,靜觀其變!”

梅花鹿還在溪邊喝著水,並不驚慌。

白虎低著頭顱,甩了甩頭,還一邊用前爪搔著頭上的樹葉。

它安靜地走向了小溪,走向了梅花鹿身邊,竟然也低頭喝起水來。

梅花鹿轉頭望著白老虎,發出了一個細小的鳴叫聲,又低頭飲起水來。

聶星辰鬆了口氣,笑著悄聲道:“這裏的野獸應該都被人馴化了,原本的暴戾已全部消失,就算有外人前來也不會生氣。”

少女道:“不錯,它們的額頭上都有一個心形的標記,這個標記也是這裏的主人所刻的。”

聶星辰輕輕地走進白虎與梅花鹿身旁,仔細打量著它們額頭上的心形標記,隻見標記似乎是用刀刻上去的,標記裏麵隱隱還有血跡。白虎兀自飲著水,它望著聶星辰,聶星辰也望著它。

白虎忽然咆哮了一聲,這應該不算是咆哮,因為聲音極柔,好像在對聶星辰說話。

聶星辰笑著摸著老虎的毛皮,毛皮光滑無比就像絲緞。

少女道:“我們要走快一些,馬上就要起霧了,一起霧就很難識別路途了。”

聶星辰離開的時候,白虎與梅花鹿還在小溪處歇息,隻是那隻白虎還在望著聶星辰,它的嘴巴一張一合,似乎在說著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