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林中開始有水霧,少女的腳步更快了。

林間都是高聳入雲的大樹,天空已消失不見,光線很淺。

密林的空間剛開始還是很開闊的,可是越往前走便越窄,到最後竟然成了一條直線,看來隻要是方向正確,最後都能夠隨著道路走出去。

密林並不太大,走了小半個時辰的樣子就走了出去。

密林的盡頭是一個巨大的山洞。洞中幽深黑暗,根本望不到前方的路徑。洞穴之上刻著“探心洞”三個大字。

聶星辰來到山洞前,洞內的神秘讓他停止了腳步。

他突然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氣息,這股氣息很強烈。

是一種吸引,就像是磁鐵在拉他進去。

聶星辰身軀微微地向前傾倒。

少女走了進去,聶星辰也緊隨其後。

走到深處,山洞才出現了光亮,這裏並沒有燈火,洞穴的頂部有著一針一針的小孔,小孔裏是天空裏明淨的光亮。

山洞裏有著草木的清香氣息,還有紅花的味道。

洞中有聲音傳來,“咚……咚……咚……”這個聲音非常小,也沉沉地打在聶星辰的胸膛裏,他的心髒在跳動,也和著洞內的聲音在跳動。洞裏的這個聲音仿佛就像是心髒跳動的聲音。又或許是他自己心髒的聲音。

少女的背影是窈窕的,卻在這個時候變得很粗壯,粗壯的身體隻持續了一會兒,又變回了窈窕狀。聶星辰以為自己眼花,揉了揉眼睛,眼前似乎又沒有變化。

他繼續行著路。

大概過了一盞茶的時間,遙遠的黑暗裏出現了一個通光口。

那就是山洞的盡頭。

聶星辰手掌舉向額頭望著山洞外,洞外是一片草地。

少女步伐不慢,聶星辰緊緊跟著。

之前山洞裏心髒的跳動聲音直到出洞的一刻才稍稍停歇。

聶星辰道:“還有多遠?”

少女道:“過了這片草地就到了。”

此處地勢已高了很多,聶星辰行路也漸漸感到吃力。

聶星辰抬頭望著遠方,一片片白雲過處,隻見一座心髒一般形狀的山嶺顯現的出來,山嶺極為高絕。

山嶺之下並沒有可行走而上的路徑,也沒有可供人攀援之繩索,如此陡峭筆直如何才可以上去?

少女從懷裏摸出一隻竹笛,她向著天空吹奏者笛曲,笛曲清亮豪邁,好似根據一首歌謠而作,一時間聶星辰又無從記起。

這時山嶺之上出現了一個黑點,流星般地滑了下來,越近越大,待滑到一半,聶星辰定睛一看,原是一隻係著鐵索的巨大竹籃。

竹籃落在聶星辰身前。

少女已跨上竹籃,笑道:“還不快上來。”

聶星辰也跨進竹籃裏,他看著少女,此刻還看不懂她賣的是什麽藥。

瞬息之間,竹籃已升到山腰,聶星辰雙手撐在竹籃上,望著山嶺下的渺小眾生,好奇心也越來越大。

大約四分之一柱香之後,終於上了峰頂。

二人跨出了竹籃。

竹籃的鐵索很長,從鐵索方向望去,山嶺遠端有四個巨大的絞盤,以鐵索牽連,四盤互絞,竹籃才得以升降。可是絞盤旁邊並無一人。

山嶺上麵積很開闊,建有一座莊園。

莊園被雲霧繚繞,生有仙氣。

莊園的匾額寫著“洗心山莊”四個金漆大字,這個字跡與之前問心穀入口的木牌上的字跡是一樣的。

莊前建有白虎、朱雀、玄武、青龍四大神獸的噴水石雕,四大神獸的中心是一顆心髒的銅雕。四神獸嘴裏吐出的水澆灌在心髒上,流水聲十分清脆。銅雕的心髒被洗禮得璀璨奪目。

少女坐在了莊前的竹椅上,道:“你可以進去了。”

聶星辰道:“隻有我一個人進去?”

少女神秘地笑道:“對啊,你進去就知道了。”

少女的聲音很溫暖,可是在她的笑容為何如此難懂?

聶星辰看不透,他閉上眼睛敲了敲門。

巨大的朱漆大門自己打開了。

聶星辰咬著牙走了進去,大門又瞬間關閉了。

莊內並沒有什麽不同,就是很冷清。

這裏一個人都沒有。

一進莊內,聶星辰就聞到一股濃烈的香味,“不是花與木葉的香氣,也不是人體內的香氣,那似乎是來自某個專屬地域的味道,一種獨特的味道”。這股香氣和之前“探心洞”裏的香氣是一樣的。

大廳裏鋪著兩條紅色波斯地毯,筆直向北鋪展開去,兩條地毯之間,有一個巨大的水潭,水潭裏有各種各樣的遊魚,各種顏色的魚都有。兩條地毯的盡頭都有一扇關閉的門。門麵上分別寫著一個“開”字。

聶星辰心道:“兩道門?是要我選擇?”

聶星辰走到兩扇門之間,“左邊還是右邊呢?”

他閉上眼睛,走向了左邊,不為什麽,這是他的習慣,就好像看書要從右邊看起是一樣的道理。

打開左邊的門,裏麵是一個黑暗的房間。

聶星辰走了進去,門關閉。聶星辰推著門,可是已打不開。

等光明出現的時候,聶星辰睜開了眼睛。

這裏是一個白色的房間,白牆上掛著兩幅畫卷,隻見兩幅畫卷上描繪的都是塞外的風景,茫茫的大草原,羊群跟著脫了韁的野馬在奔跑,天是藍藍的,雲是白白的。在第一幅畫卷裏,一個白衣女人抱著一個嬰兒走在藍天白雲之下。女人的模樣很模糊,隻見她把那個嬰兒放在了羊圈裏,然後就離開了。第二幅畫卷裏,一個虯髯的中年男人趕著狼群前來吃羊,發現了羊圈裏的嬰兒,他取出嬰兒衣服裏的一封信,便抱著嬰兒離開了。

“這是……俞念詩與……練世城?”聶星辰心道。

光明消失,黑暗又悄悄進入,房間頓時漆黑一片。

黑暗裏,一扇門打開,光明出現。

當他走出房間的時候,之前房間裏的門關閉。

莊園裏又有兩條紅色的地毯,兩條地毯的中間有一個水潭,水潭裏有各色的遊魚,遊魚嬉戲,浮出不少的氣泡。這裏同樣有著濃烈的香氣。

兩條紅色的地毯盡頭也有兩扇門,門麵上寫著“迷”字。

聶星辰用拇指掃著眉心,他還是走了出去。

不過這次他在一條紅毯上放了一段黑色的布料,並用石頭壓住。

他站在兩扇門之前,選擇了“右麵”的門。

裏麵是一個黑暗的房間。

聶星辰走了進去,門關閉。

黑暗的房間突然出現了光明,房間內所有的燈全部點燃。

這隻是一個非常普通的房間,房間裏隻有一張破舊的桌子,兩把椅子,一張木板床,**鋪著用動物毛皮做成的床褥,牆壁上掛著一隻玉笛,風動,不知名的風吹動懸掛著的玉笛,玉笛晃了起來,並傳來笛聲,笛音婉轉,就好像歌謠。

聶星辰驚訝不已,這個房間很像他自己的家,他的家在離此千裏之外的狼穀,為何這個房間裏的一切和他家的房間一模一樣?

聶星辰正想拿起玉笛,一個人出現在他的麵前,那是一個老人,隻見他樣貌矍鑠,眼睛就好像大海上空的明月,虯髯的胡子雖然也是白的,卻給人一股年老人逍遙的超然氣度。

聶星辰眼裏的淚水不禁遊走,失聲道:“師父……”

老人伸出手來,道:“過來,星辰。”

聶星辰依言走進,可是突然間,剛才還親切和藹的老人忽然就變成了猙獰可怖的惡鬼,他猛地朝聶星辰撲了過來,老人嘴裏的尖牙就好像無數的刺刀!

聶星辰隻覺得他整個身體都被他撕裂了。

燈光熄滅。

黑暗裏一扇門打開。

等光明射進房間裏的時候,聶星辰才睜開眼睛。老人已不見了。

聶星辰起身,甩了甩頭,走出了房門。

房門之外還是一個大廳,大廳中央有一個巨大的水潭,水潭裏有各色遊魚在遊走。空氣裏還是充滿了木葉的濃烈香氣。

不同的是,大廳裏原本兩條地毯變成了四條,四條地毯筆直向北鋪展開去,出現了四扇門,四扇門的門麵上從右至左寫著“一”、“二”、“三”、“四”四個數字,而聶星辰之前用石頭壓在地攤上的黑布已不見了。

“看來這裏有很多個相同擺設的房間。”聶星辰擦著汗。

“回頭也是不能,那四扇門該如何選擇,四扇門裏會有什麽呢?”

如果說前麵兩次的選擇是因為本能的習慣原因,那麽這次就要好好選擇了。

“我喜歡哪個數字?”

“三?”

聶星辰選擇了數字三,因為他對三比較敏感,他數數字和別人不同,他從來不算大拇指,他喜歡從食指數起,四根指頭循環數數,數到三是無名指。無名指也是他最愛惜的手指。

遊魚吐著水泡,他卻流著汗水。

走進三號門裏。

黑暗的門裏,突然出現了一雙眼睛,這雙眼睛裏充滿詭譎與陰冷,也是一雙年輕的充滿了活力的眼睛。這雙眼睛在黑暗裏,卻亮如閃電。它盯著聶星辰,就好像貓頭鷹之於鄉野田鼠,廟堂浮屠之於梁上君子。聶星辰被這雙眼睛看的心裏發毛,他伸手去觸碰,可手剛一到眼睛前,眼睛帶著笑意在黑暗裏消失。

燈燭自己點燃了,眼睛也在光亮裏出現,擁有這雙眼睛的人是一個少年人,隻見他手持寶劍,身著青衣,笑容傲慢,赫然是那個囂張無比的少年劍客南宮無衣,但見南宮無衣戴上了白色的麵具,儼然就是青衣人!

為什麽會出現南宮無衣?

這是在暗示聶星辰什麽呢?

南宮無衣長劍光亮清冽,他的笑聲冷若冰霜,就好像真實的事物。

但是不管南宮無衣多麽的亮眼與奪目,在此間都無法超越他眼眶裏那雙眼睛的魔力,那雙眼睛還在對聶星辰笑。

燈燭漸漸熄滅,黑暗裏,那雙眼睛還在,燈燭又再度點燃,那雙眼睛又鑲嵌在了另外一個人的眼眶裏。這個人圓圓的身體,圓圓的臉,頭也是圓圓的,這樣渾圓的個體卻不是盜金光是誰?

“盜金光!”聶星辰心跳已猛烈加速。

可愛的盜金光也因為擁有這樣的一雙眼睛而變的怪異而詭譎!

燈燭漸漸熄滅,黑暗裏的那雙眼睛也笑著轉起了圓圈,燈燭再次點燃。

眼睛再次幻化在一個人的眼眶裏。

虯髯的白發老人,他雙手的指甲長而尖銳,就好像狼牙!

親切和藹的白發老人也因為這雙眼睛變得尖酸刻薄,還有神秘地邪氣!

燈燭瞬間消失,那雙魔力的眼睛也在黑暗裏消失。

黑暗裏一扇門打開,真正的光明出現。

聶星辰卻不敢再踏出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