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正式入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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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下通訊按鈕。
“您好,銀河係星際網絡為您服務——”
“接通蘇嵐電話。”Mark一字一句的說。
“好的,請稍後——”
“...喂?”女人溫柔的聲音響起,帶著一些隱約的顫抖。
“把那個東西拿回去。”Mark冷冷的說。
蘇嵐設想過很多狀況,包括這個最壞的結果。她聽著電話那邊男人冰冷又憤怒的聲音,幾乎可以想象到那張年輕的俊美的臉上會有什麽樣的表情。這種時候,蘇嵐反而平靜下來。
“那個不是東西,是你的親生兒子,我懷孕八個多月生下來的孩子。”她神情安然的說:“你可以再去做一次親子鑒定,但是結果是不會變的。”
“什麽時候的事情?”男人似乎在極力控製自己的怒火,語氣僵硬的問:“我們什麽時候發生的?”
“去年你走的半個月前。”蘇嵐深吸口氣,低聲說:“還記得那杯酒嗎...我在裏麵下了藥,然後取走了你的精.子。”
“你、很、好!”Mark的臉扭曲的就像惡鬼。自從他離開那個該死的愚蠢的部隊,還從沒有人可以這樣耍他———
“我馬上就要結婚了,怎麽辦呢?”蘇嵐微笑起來:“如果你不想照顧他,那就丟掉他...但是不要忘記了,我們從哪裏來。阿皓。”
“閉嘴——你不配叫我的名字!”Mark一字一句咬牙說道,猛地掛斷電話。
蘇嵐怔怔的看著自己的通訊終端,一張紙一樣薄的手機,慢慢的低笑起來。
還有誰能比我還要了解你呢,阿皓。我們都是被父母拋棄的孩子,現在你會做自己父母曾經做過的事嗎?
安娜緊緊的抱著懷裏的小睡袋,警惕的看著麵前那個剛剛摔掉通訊終端滿臉殺氣的男人。
她後悔了,這個人...這個人根本就不會接受糖糖,不但不會接受,他很可能會殺掉自己的孩子!也許她現在應該立刻把糖糖帶回去,無論蘇嵐怎麽說也不能交給他...安娜瞥了一眼縮在門邊的女傭,想要開口讓她開門——突然手上一空!
“糖糖!”安娜猛的一驚,轉頭就看見Mark沉著臉,手上拎著那個小小的粉藍色睡袋。她嚇得差點尖叫,拚命克製著讓自己冷靜下來。
“Mark!你要幹什麽?!”她聲音尖利的喊道。
男人臉色陰鬱的瞥了她一眼,移開視線繼續盯著手裏的袋子。
睡袋已經打開,小小的孩子露著圓滾滾的腦袋,垂著頭睡得正香,就像一個小蠶蛹。Mark就這樣一直殺氣四溢,毫不掩飾的看著孩子,微微眯起的眼睛裏不知道在想什麽。這一幕讓不遠處的安娜冒了一身的冷汗,她簡直想不顧一切的衝上去奪回糖糖,甚至打電話報警——但是那男人的眼神,表情,還有周圍的氣氛都在告訴她,別動,謹慎。
要小心。
某嬰兒渾然不覺外界的緊張氣氛。他昨晚睡得太遲,又做了大半夜的噩夢,早上的時候簡直困的睜不開眼。剛才車子在路上行駛了最少半個時辰,害得他甚至都顧不上暈車,就直接睡過去了,按說這車子底下連輪子都沒有,又不挨著地,到底是什麽鬼地方要這麽遠啊...
某嬰兒在夢中抱怨著。(親愛的,這個鬼地方就是你今後大半年要住的地方啊,祖宗。)
不過今天這一覺有那麽點奇怪。
首先,安娜的水準大失。明明一開始很平穩的...可是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他覺得自己就開始不斷的顛簸,身體不斷的騰空。難道是在做夢嗎?第二點,就是最重要的一點!他總是感覺,有什麽灼熱的東西掠過皮膚,充滿了讓人難受的審視。
到底是什麽東西?
終於,在又一次感受到那道灼熱的視線之後,某嬰兒皺起眉,慢吞吞的睜開眯眯眼。
‘喝!’這一看生生把他嚇到了!怎麽會是他?!猛的清醒過來的某嬰兒瞪圓了自己一雙黑溜溜的眼睛。他發現自己竟然在半空中晃**,拎著他的男人因為臉離他有點遠看不太清,但是他可以肯定,絕對就是那個人!!
看看,高大健碩的身材,黑沉的臉色,充滿煞氣的五官,可不就是高爺高宏盛!新仇舊恨頓時浮上心間,這一刻,某嬰兒已經完全忘記了自己重生的事實,還有他的五短身材,十分的利落的大喝一聲,然後上腳就踹!
“啊啊!”一聲響亮的軟糯的嬰啼,伴隨著小睡袋明顯的一晃。
屋子裏陷入了詭異的靜謐。
“啊啊啊!”怎麽會踢不動!?某嬰兒惱怒的伸長脖子往下瞅,頓時被打擊到了。踢不動...那是自然,一雙肉肉腿早就被妥帖的塞進睡袋裏,裹得嚴嚴實實的,哪裏能動彈啊。
Mark抬眼瞥了下已經驚呆的安娜,嘴角猙獰的微微勾起,在安娜擔憂的視線裏,把睡袋拎到自己跟前細細打量。
早就等著機會的某嬰兒奮力的拔出小肉手,啊嗚一聲“狠狠”拍在了男人的臉上——連一點紅痕都沒有留下。
安娜看著這一幕,突然有種快要暈倒的感覺。
這對於Mark來說是一個新奇的感受。因為一向討厭嬰兒,所處的環境也很少見到,自然也就從來沒有接觸過這些所謂的“新生命”。他還真不知道,原來,嬰兒的手腳的這麽的軟...看起來像是用力打上來的,實際臉上卻隻感覺到一陣柔嫩的觸摸,軟乎的不可思議。
他皺著濃眉瞪著小東西,看著他溜圓溜圓的黑眼珠子轉啊轉的,原本一臉不忿的瞪著自己,最後竟然心虛的挪開了。當然,這肯定是錯覺,因為一個這麽點大的小東西,怎麽可能會有成人的情緒?
“...你可以走了。”冰冷的聲音再次響起,這一次裏麵沒有怒火,卻帶著一絲詭異的情緒。
“什、什麽?”安娜愣住了。
“我說,你可以離開了。”Mark不耐的重複,把小睡袋又拎遠了一點。
安娜不敢相信的看著他,“你的意思,是你接受糖糖?”
糖糖?那是什麽東西?Mark皺著眉遲疑的看了一眼手裏的東西,眉頭更緊。一個男人怎麽能起這種娘娘腔的名字?
“我不想重複第三遍,順便,把東西帶走。”他用眼神虛指遠處的那堆行李。
“那是糖糖每天都要用的東西,沒有那些怎麽行!”安娜一臉你瘋了的表情看著男人。
他漠然的哼了一聲,低頭看了一眼不斷在睡袋裏扭動的小東西,勉強說道:“...我兒子用不著這些。”
“...你真的接受糖糖了?”安娜還是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明明剛才還是苦大仇深,現在怎麽...
“我會帶他去做親子鑒定,如果他是我的種,我自然會接受。”蘇嵐畢竟了解他,就算再怎麽厭惡,他也不會做出拋棄這種事。畢竟,他就是被拋棄的人。
一聽到那句話,理智就全部回來了。
“好,你能接受糖糖我很高興,”安娜勉強笑了笑:“但是這些東西必須要留下,除非你根本不是真的想撫養糖糖。”
Mark臉色頓時難看起來。他克製著把手裏的東西甩出去的衝動,大步走向安娜。
三分鍾之後,安娜和那一堆行李箱被扔出了別墅的大門。
“混蛋!!你給我開門!!”安娜憤怒的捶著門,嘴裏咒罵著。怎麽會有這樣的男人?!沒有那些日常用品糖糖要怎麽生活!!
“喀嚓——”門再次打開,Mark眼神冰冷的看著她,迅速把發著抖的女傭一並扔了出來。然後砰——,門被大力的甩上。
在這一係列的過程中,一直被Mark拎在手裏的某嬰兒理清了一個事實。那就是這個男人,不是高宏盛——非但不是高宏盛,最有可能的結果就是——這個男人,就是他的新任老爹,這一世叫做爸爸。
人生…
蠶蛹不斷的晃啊晃啊的,最後猛地想起一件事,整張小臉都變了。
“啊啊…啊啊…”他被拎著一路到了客廳的沙發,然後被男人隨手放到一邊。剛一觸到沙發柔軟的墊子上,某嬰兒迅速的開始行動。雙手抓住男人短褲的邊邊,然後用力拽——拽——
Mark仰麵躺在沙發上疲憊的蓋著臉,忽然感到褲子上有一陣微弱的拉力。他不耐煩的伸手去摸,
結果摸到什麽溫溫熱熱軟綿綿嫩乎乎的東西,小饅頭大小…狠狠的打了個寒顫,他咒罵著彈坐起來看過去,正對上一雙淚汪汪的大眼睛。再低頭看一下,自己的手握著的,正是小東西的肥嘟嘟爪子,頓時抖一下立刻放開。
“幹嘛!”他惡狠狠的低聲問。(…你問一個四月大的嬰兒…)
“啊啊!!”某嬰兒激動的用兩隻手抱住他的手指,“啊啊啊啊!!”你快一點去開門啊,把我的東西拿回來!!
“你在說什麽?”Mark越來越煩躁,他下意識的想抽回自己的手指,但又克製住了。實在是那兩隻手太軟太小了,誰知道會不會一用力就斷掉!天,他是惹了一個什麽樣的麻煩回家?!
我的金項圈!!還有我滿月的時候客人們送得禮物——那都是很值錢的!!小爺都準備慢慢攢著以後花銷…那都是我的!!某嬰兒越焦急越不知道怎麽表達,尤其是小嬰兒隻能依依啊啊的時候…還不快點安娜就回家了,到時候他去哪裏找她們,還有他的私房錢啊啊啊啊————
“嗚嗚…嗚哇…”白白胖胖軟軟的糖糖童鞋在反複表達哀求打滾之後,發現男人還是一臉不耐煩外加困惑的看著他,頓時受不了了,嗓子一癢,放聲大哭。
私房錢沒了…這輩子好不容易有點私房錢,竟然這樣就丟了…全都是這個家夥的錯!!
Mark目瞪口呆的看著麵前的這個小小的孩子。下半身還在粉藍色的小睡袋裏,兩隻肥嫩的小爪子胡亂的抓住他的手指,圓滾滾的大腦門仰著,胎發微微汗濕的貼在上麵,白裏透紅的小臉蛋上全都是狼狽的淚痕和鼻涕,那雙黑色的大眼睛汪著水,一眼一眼的瞅著他,嫩紅的小嘴兒張開,發出聲嘶力竭的哭泣。
“閉嘴!”他嗬斥道,結果看見小東西噎住一般猛地安靜了,怔怔的看著他,然後嘴巴一癟哭得更加淒慘。
怎麽會有這樣的人啊?某嬰兒一邊哭一邊想,長得像那個萬惡的高宏盛他都可以原諒了,但是怎麽可以這麽不溫柔不體貼?自從成為嬰兒,這四個月他無不是在眾人的嗬護下生活的,不要說是嗬斥了,連聲音大一點都怕驚著他——這個對比實在太強烈了,他接受不了!!
他又想起前世那對讓他印象深刻的父子,那個爹雖然也是高高大大的,但是他就對那個孩子那麽的溫柔…為什麽他不能有那樣的爹?
Mark忍耐了幾分鍾,發現身邊的這個小東西完全沒有停止的跡象,額角青筋頓時蹦了出來。他立刻抽出手指,頭也不回的上二去了。
某嬰兒搓了搓自己泛紅的小手指,淚眼蒙蒙的看著男人的身影消失在二拐角,哭聲摻上了幾分真實的淒涼。
就這樣走了啊…
尖銳的哭聲慢慢變小,最後變成一陣陣的微弱的嗚咽。客廳裏氣溫調的很低,這樣安靜下來,上半身開始覺得有點冷,小衣服在這麽長時間的折騰下,已經汗濕了。小小的身影就那樣趴在沙發上,一動不動。
Mark打開書房的門,直接上網預約去醫院進行親子鑒定的時間。做完這些,他向後靠坐在椅子上,抽起煙。難以控製的,想起在客廳的那個孩子。
竟然會是他的兒子?濃眉不由的再次皺起。該怎麽對待那個孩子…明明由衷的厭惡,但是又絕對不能拋棄。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一個生命意味著什麽,在他手上消失的人命越多,就越清楚這一點。
他也知道,沒有親人的感覺。雖然現在他可以不在乎的說,什麽親人,隻是累贅。但是曾經,他默默的站在孤兒院的大門裏側,看著玩伴們被領走,臉上都帶著笑容。
不知不覺抽了三四根煙,當他驚覺的時候,發現已經是下午四點了。書房裏煙霧繚繞,隻有電腦屏幕的光還亮著。這個世界天黑的越來越早,也許有一天,不會再有白天。
四點了,那個小鬼現在應該不在哭了。Mark呼出一口氣,有些不知所措的揉亂了頭發。他隨手拈滅煙頭走了出去。去看看好了。 ww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