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了幾天日子,到了頒獎那天,方言陪著周漁一塊去參加了。
雖然方言不通島國語,但人家這個頒獎典禮顯然比香江那地方大氣的多,無論誰上台頒獎,身後都有兩個翻譯,會把頒獎嘉賓的講話再翻譯一遍,保證人人都能聽懂,而不是全程就一口地道的方言,讓你需要看字幕才能明白說什麽。
而且這頒獎典禮也沒搞太多花裏胡哨的東西,像弄一個大屏幕,然後來個五選一,搞得每個候選人小心髒“怦怦”直跳的,再隨機切換每個人的麵目表情,看你沒得獎會不會失態,就直接給你揭曉最終答案。
實話實說,島國人有些地方真的做的不錯,值得人去學習,而不是光靠著三大產業才揚名世界的。
而此次劇組帶來的參展電影《情書》也沒有空手而歸,許老太太人老心不老,憑著深厚的功底直接拿了個大獎——最佳導演獎。
雖說對這位老太太來說,拿獎早已是拿到手軟的那種,家裏一個櫥櫃都可能擺不下了,但獎杯這玩意誰會嫌多呢,比如方言,他小學時期獲得的獎狀到現在還貼在自家大廳的牆上呢,哪個人一進大門就能看見。
至於周漁,對於沒拿到影後大獎倒是沒什麽遺憾,挺心氣平和的,畢竟她是第一次出演電影,還算個新人,沒拿獎正常,拿了獎才叫人意外。
因為得了個大獎,方言便想著慶祝一下,雖說殺青宴已經吃過了,但這慶功宴還是要的,畢竟舟車勞頓的來一趟島國也不容易,總該慰勞一下眾人,於是在頒獎典禮結束之後,他帶著劇組來到了附近一家比較有名的館子。
進入包廂,點好菜後,沒等方言說些恭喜的話,許老太太直接把獎杯遞到了周漁的手裏,笑著道“這玩意就送給你吧,怎麽說都來了一趟,也得帶個紀念品回去。”
“這,這怎麽行,導演,我不能……”老太太的這一舉動把周漁嚇了一跳,一臉手足無措的推拒著,怎麽都不肯收,在不知情的人看來,還以為許老太太在訛人呢。
包廂裏頓時安靜下來,劇組其他人個個都不敢胡亂插話,畢竟一個是導演,一個是金主的女友,還是影片的女主,都是得罪不起的存在,隻好裝鴕鳥,垂頭低眉的喝起了茶水。
倒是一旁的方言因為之前找導演的時候特意了解過這位許老太太的生平,知道對方這麽做除了是安慰周漁以外,更重要的是向他這個投資人表明態度,表示她完全沒有拿金主的錢搞自己的藝術這樣的行為。
畢竟她可不是沒心沒肺的墨鏡王,能拿著金主的錢去賠個精光然後換來幾個無足輕重的獎杯好彰顯自己的藝術才華。
許老太太在這方麵還是比較良心的,雖然愛拍文藝片,但從來都是盡量追求收支平衡,生怕賠了金主的錢,畢竟誰的錢都不是大風刮來的,而且真的這樣幹,一次兩次沒事,三次四次你試試,同樣拍文藝片起家,甚至被一些人吹捧成神的墨鏡王,你看他現在在哪個角落呢?
有些事,人在做,天在看,誰都不是傻子。
“導演給你,你就拿著,就當做紀念品了。”方言開口道,向著老太太微微一笑。
“男朋友都這麽說了,還不拿著,還是嫌棄我這老太太的東西啊?”許老太太眯著眼,佯裝生氣道,故意添了一把火。
這也就是看方言點頭了,不然以老太太的精明是不會說這話的,畢竟這話有點強迫別人的意思。
聽到這話,再加上方言悄悄拍了拍她的大腿,周漁心裏知道這東西可以收下,當即也不再推辭,道“好吧,導演,那我就厚顏收下了。”
“噯,這才對嘛。”老太太笑著道,拍了拍周漁的肩膀,接著道“你很有潛力,再好好磨煉一下演技,下次自己拿個獎。”
“嗯,我會盡力的。”周漁微微頷首道,知道老太太在安慰她沒有得獎的事,其實她對於這事看的真的不重,完全沒有別的演員那樣患得患失,或是非要拿個獎證明一下自己的意思,畢竟她的本職是歌手,演戲不過是調劑,真要證明,也該是封個天後之位之類的。
經過這個小插曲後,包廂裏的氣氛頓時熱烈起來,畢竟不管未來的票房如何,如今電影得獎了,怎麽樣都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
晚上回去的路上,方言和周漁都帶著三分酒氣,把車窗一開,迎著冷風吹上一會,那真是有種裏外通透的感覺。
“你說,老太太把這個給我到底什麽意思?”周漁問道,摩挲著手中的獎杯,雖然隻是水晶做的,不值什麽錢,但隻要想到其代表的意義,她就有種愛不釋手的感覺,就跟幼兒園小朋友拿到老師發放的小紅花一樣。
“怎麽,還沒想明白呢?”方言吸了一口香煙,隨即漫不經心的吐出一口煙圈,左手伸出窗外,自然而然的彈了彈煙灰。
“你不說我怎麽明白啊?”周漁嬌聲道,目光盈盈的看著方言,一臉的無辜。
方言不知道周漁這是在裝相還是真的不懂,他盯著周漁看了幾秒,確認自己真的分辨不出來真假,這才懶洋洋的開口道“老太太這是借花獻佛,她擔心我為你投資的電影,榮譽卻被她得了,心裏不舒服,於是就把獎杯給你了。”
“這樣啊,那老太太也太小看人了,你哪有那麽小氣。”周漁噘著嘴,略顯不滿道。
“這不是小氣不小氣的問題,畢竟她跟我也算不上熟悉,做了,能表示誠意,不做,那心裏始終會有個疙瘩,當然了,若是票房能大賣的話,倒是不用擔心這個。”方言解釋道,心裏卻是暗暗佩服老太太活的通透。
老實說,事情倒是很簡單,他也能看的明白,但換位而處的話,他還真不一定有魄力能把獎杯這麽輕描淡寫的交出去,畢竟人生在世,說的再好聽,不就圖個名利二字嘛?
這或許也是方言不願學習為人處事而選擇埋頭抄歌曲抄劇本的最大原因了,他是真的很厭惡這種去揣測別人心思,然後再把事情處理的恰到好處的圓滑,真心太累。
隻是若真的不想費這個心思,那人生真的得開掛才行,不然再怎麽天才,始終都離不開人情世故這四個字的。
深深吸了一口香煙,看著煙蒂在夜色裏明暗不定的閃爍著,方言一時竟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