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來北京看父親的,不是來看他!”沈芸提著小巧的皮箱下了火車走上站台,她在心裏不住地“提醒”著自己。可越是這樣提醒,女孩心裏越想去看一看那個調到中央警衛師的小兵。
沈從南是谘政會員,還在北京開會,所以沈芸隻給母親說了一聲來北京探望父親,就自己一個人踏上火車來到北京。
“小姐,坐車嗎?我體力好,坐我的車又快又穩。”一個人力車夫看出這個學生打扮的漂亮女孩子眼睛裏有些彷徨,看打扮,就象是南方有錢人家的小姐,這樣的生意可是能夠多賺幾個錢的,所以忙上前推銷著自己。
沈芸沒有答話,隻是點了點頭就抬腳上了人力車。
“小姐,您去哪裏?”人力車夫生意上門自然十分高興,熱情地問道。
“……”該去哪裏呢?是先去看父親,還是先去看他?沈芸一時間被這個問題難住了。
“小姐?”車夫忍不住回頭看了看,再次出聲詢問,看來,這個姑娘真是外地人,恐怕不認識路吧?她家人是真是的,怎麽讓這麽個嬌滴滴的漂亮姑娘一個人出門呢!“您是哪?北京城裏大街小巷胡同子我都熟悉。”
“去,去,哎,大哥,您知道中央警衛師駐地嗎?”沈芸下定了決心,還是先去看看他吧!電話裏,好像他有什麽話沒有對自己說。反正天色還早,見了他以後再去看父親也不遲。
“中央警衛師?那可大著呐!您是去司令部還是去榮譽一旅、禁衛旅,或者是警衛旅?”人力車夫犯難了,這中央警衛師在京城裏和郊外不假。可5萬人的大部隊是分散在各處的!沒有一個詳細的地點怎麽去?
“啊?”沈芸也一時愣住了,她滿以為自己隻要一說“中央警衛師”,那人力車夫就可以把自己送到他的麵前,哪裏想到還有這麽複雜啊!
“小姐,您是找什麽人吧?如果是軍人,可以去司令部問問。問好了地方我再拉你去,好不?”人力車夫是個樸實地中年漢子,看到這漂亮小姐一時沒有主意。隻好自己給支了個招。
“那,就去司令部。麻煩您了。”沈芸臉稍微有點羞紅泛起,想到要去問那些大兵他在哪裏,在5萬人中把他找出來。得問多少大兵啊?真是羞人。
要不是車夫已經拔腿飛跑起來,沈芸幾乎就想改變主意先去看父親了。
那車夫真是實在人,車拉得又快又穩不說,還盡揀一些人稍微少一點的近路。人家一個南方美女學生在自己車上,怎麽也要讓她安心一點不是?沒人的小巷不走。太繞的大街也不走,怎麽也不能在這麽個美女麵前失了拉車人的信譽啊。
約莫盞茶功夫,人力車在一個門口站滿崗哨的大院子前停了下來。院子門上掛著一個白地黑字的牌子。上麵寫著:中國國防軍中央警衛師司令部。旁邊還有一個牌子是白地紅字,上麵寫著!軍事禁地。
門口的官兵都是全副武裝,成兩排筆直而威嚴地分列在大門左右,看那架勢,就足夠膽子小一點地人軟了腿肚子。
“小姐,謝謝您呐。別怕,他們對人可和氣了,不會跟您為難的。您看,那邊那個肩膀上扛著硬牌牌地就是官長,您直接問他好了。”車夫得了一個龍洋的車錢,這可是十天也不一定能夠掙到的,看樣子,這小姐家裏還真有錢。得,還是多指點她一下。再在門口侯著,說不定還有差使呢。
沈芸紅著臉點了點頭,提著小巧地皮箱下了車。在車夫鼓勵的眼光中走向了那排威武的士兵。
可巧不巧,今天有重要人物到警衛師來檢查部隊擴建的工作,所以這司令部才拉開了排場,站了兩排全副武裝的士兵。平時,兩個人站在大門口就得了!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士兵們地警惕性很高,嗓門也自然地高了起來。一位上士看見一個漂亮得象個仙女的女學生向大門口走來,一時間愣了一下,等到回過神來,那姑娘都快走進門口了,得!快喊住啊!沒盤問就放進去,那是失職!
“站住!幹什麽的?”上士心裏一急,那語調又不一樣了,就好像麵前地美女是日本關東軍一樣,啊呸!不是關東軍,是老毛子。
沈芸嚇了一大跳,本來看著這陣仗心裏就發虛,要不是車夫說沒事,還真不知道敢不敢望裏走呢。這一聲猛喝,直把小姑娘的心都嚇得差點從嗓子眼裏跳了出來。
上士看見小臉嚇得煞白的美女,心裏也有點過不去,忙和顏悅色地問道:“小姐,您找誰?這裏是軍事禁地,沒有通行證是不可以進去的。”
“通行證?我,我……”沈芸又驚又怕又失望,這國防軍是怎麽了?以前在上海是多麽的和氣啊,現在,怎麽都板著臉,還凶巴巴的?通行證,難道找人還要通行證嗎?“長,長官,我找個人,他在中央警衛師當兵。”
上士愣住了,他的反應跟人力車夫幾乎一模一樣。找中央警衛師當兵的怎麽找司令部來了呢?除非是師部地,可師部有幾個小兵啊?看來,這個姑娘是外地人,找不著門道了。
“小姐,您找誰?隻要是在中央警衛師當兵的,我可以請連長去幫您查一下,看看在哪個單位。您說,他叫什麽名字?”
“叫馬守祿,以前在10師21旅當兵的,現在是中央警衛師了。”沆芸怯生生地說著,生怕人家看不起個小當兵的不給找啊。
“叫、叫啥?!”上士以為自己聽錯了,怎麽一找就找參謀長啊?得仔細問問。
“馬、馬守祿。”大嗓門的上士今天把小姑娘嚇得實在不輕。要說這沈芸的膽子也是不小的,可一來是單身到北京找人,二來這司令部門口地陣仗太唬人。三來碰上個大嗓門的上士,咳!齊了。
“連長,連長!”上士這下聽清楚了,馬—守—祿,沒有錯,是參謀長的名字。
“啥子事?”連長從門道裏轉了出來,操著帶著四川口音的北京官話問道。
上士神叨叨的小跑過去,在連長的耳朵邊說了幾句話。就閃在一旁看連長的反應。連長也呆了一下,拔腿就望門道旁的崗亭小跑過去。那裏有直通值班參謀的電話。
“啊?找參謀長,是個姑娘?”值班參謀也是個大嗓門,接個電話地聲音幾乎可以讓樓上樓下的人都聽清楚。要不是這個院子夠大,真不知道這個值班參謀還能不能當下去……一接電話說事情就泄密啊!其實,值班參謀跟門口地上士一樣,都得了剛從戰場上下來的通病,說話大嗓門!在陣地上。說話不大嗓門誰他娘的聽得見啊?
這一來,不僅僅是在裏麵辦公室裏看新裝備資料地馬守祿不用通報就聽見了,連隔幾屋的劉彝也聽到了。
還沒等馬守祿反應過來。劉彝少將也搶先跑了過來。“問清楚,是哪個大姑娘找參謀長?長得俊不俊?”
“邱連長,師長問你,是哪個大姑娘找參謀長,長得俊不俊?”大嗓門值班參謀從師長的詭笑中會了意,看樣子,師長是要拿這個事情做文章了。
“啥?上海的?姓沈?漂亮?漂亮得說不上來!咳!”值班參謀依然吼著,直到參謀長馬守祿一把拉過了電話。
“我是馬守祿。讓她等等,我馬上出來。”馬守祿明白是怎麽回事了,敢情是沈芸真的來找自己了,哇呀呀,真是個美事呢。
年輕地參謀長也沒管師長和參謀們不懷好意的目光,扣領口的風紀扣,戴軍帽,把下擺使勁地拉了拉,讓軍裝顯得更筆直一些,還整了整皮帶和腰土地配槍,這才邁開大步望外走。
“哎,我說馬二少,您這是去哪呢?能不能捎上兄弟我啊?”劉彝跟在後麵開始裝怪了,在他後麵,還有一大群司令部的處長、參謀們,個個都是一臉的壞笑。誰不知道參謀長有個小情人,總司令還要等著撮合的呢?
“去,去,去!狗日的少頭人,死蠻子,上次沒找你算賬就行了,一邊呆著去!”馬守祿沒好氣地頭也不回說著,腳下的步子邁得更快了。
“好好好,我一邊呆著給總司令打電話去,就說馬家二少爺的小情人沈芸來了!”劉彝還真是一邊說一邊轉身望回走,還示意所有跟在屁股後的人望回走。
“你!好好,好!劉彝,算你狠,等哪天澤登來北京,老子非讓他整治你一頓不可!滾過來,走吧,不是成天吼著要看看嘛,老子今天虧大本了!”馬守祿停了腳步,轉身半是威脅半是遷就就說著,攤上這麽個搭檔,真他娘地倒八輩子血黴了!
劉彝給後勤處長使了個眼色,笑嘻嘻地跟了上去,當然,那票閑雜人等也跟了上去。後勤處長則回到值班室,要通了總參謀部的電話。
沈芸在門口等了好久,可那連長進去以後就沒出來,也沒有個人回信,到底這裏能不能找到馬守祿啊?聽車夫說,中央警衛師有5萬人啊!象他那樣的年輕小兵該有多少?那個軍官肯定是不想去找,又不好意思推托,說不定在哪個地方躲起來了呢?想想看也是,5萬人的花名冊一頁頁的去找,那該多費事兒啊。
不等了!還是先去找父親,等明天讓父親陪著自己來找,噢,不,父親肯定要笑話自己呢!還是明天瞅個空再來吧。
沈芸轉過身來,看見那人力車夫還在街對沿等著呢,忙招了招手。
“小姐,沒有找著嗎?我就說啊,中央警衛師太大,找一個當兵的很不容易,除非運氣好剛好碰到他的熟人。咳,走吧。”車夫邊說邊躬身放下車把,讓美女學生可以輕鬆地移步上車,這樣細皮嫩肉的大美女,碰著哪都讓人心疼啊。
沈芸坐上了,就在人力車開始移動的瞬間不死心地回頭看了一眼,那司令部的大門口一下多了好多人,那,那打頭那個不正是馬守祿嗎?他們找到他了!可愛的國防軍!
“大哥,停、停下!”沈芸連忙叫停了車夫,臨下車又想了想,覺得過意不去,又從衣兜裏掏了一個龍洋遞給車夫。
“小,小姐,不用呐!這車還沒用呢!剛才……”
“沈芸!沈芸!”馬守祿在門口士兵的指點下看到了人力車和沈芸嬌俏的身影,就在司令部門口就喊了起來,邊喊邊望這邊跑過來。
真是他,是馬守祿!沈芸匆匆把手裏的錢塞進車夫手裏,卻發現車夫傻忽忽地看著跑過來的馬守祿。
“哎喲媽呀,是個將軍!多年輕的將軍呐!”車夫眼睛瞪得老大,對麵馬守祿的肩章在陽光下閃著金光,不是將軍的肩章是什麽?都說國防軍能打仗是因為年輕將軍多,有衝勁,看來,還是真的了!
“將軍?將軍!”沈芸看著跑過來的馬守祿,心裏咯噔了一下,難道他不是小兵,是將軍!天啊!我心目中的小兵原來是將軍!
“沈芸,你來了怎麽不事先告訴了,不是能通電話的嗎?這京城這麽大,萬一……”馬守祿一把把沈芸手裏的箱子接了過來,看著有些發呆的沈芸,以為是這個小姑娘累著了,忙不迭地說著。
“不,沒事,車夫大哥人很好的。”沈芸回過神來,真的啊,他的肩章跟別的人不一樣。
“敬禮!謝謝大哥!”馬守祿啪的一聲給同樣在發呆的車夫敬了個標準的軍禮。這個軍禮,害得人家老實的車夫念叨了好幾天,有人沒人都說著“國防軍的將軍跟我敬禮了”。
還沒等馬守祿和沈芸走進司令部大門,楊瓚續就從還沒停穩的車子上跳了下來。那是剛巧在總參的龍劍銘得到劉彝的告密,派副官長過來接人了。馬守祿的小媳婦,馬老提督的孫媳婦,嘿,得先看看再說!這可是國防軍將領裏的頭一遭啊!搞好了,那些丘八們也有個窩可以待了!
“馬參謀長,總司令有請您和沈芸小姐!”楊瓚續上校禮也沒敬,直接道明來意,說著話還搶走了馬守祿手裏的小皮箱。
福特轎車,直接開進了總理官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