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知道星是什麽時候離開的,郭老板問阿多,阿多也不知道,阿多說昨天晚上喝多了,他和阿星都喝多了。清晨被尿憋醒,他感到窗子那裏比往日明亮許多,知道天晴了,著急把這個好消息告訴阿星,可是阿星沒有任何反應,他的人不在**。
沒有人看見淩晨離開的星,當時還在下雨。所謂塵世如潮人如水,就像當年安晴上了他的車的那個雪夜一樣,現在他上了安晴的車。
“話說你冒充瞎子還挺像。”安晴覺得有點滑稽,“可是為什麽現在還要戴著那副墨鏡?”
“我需要一個身份作掩護,當然要有始有終。”
“可是你現在沒必要濫竽充數了,難道你不想看看我?”
“我已經習慣了。”星歎了一口氣,“等我們住下來,沒人的時候我再好好看看你。”
“我們去哪兒?”安晴沒有堅持,操縱著方向盤問道。
“我想先回趟家。”
“好。”安晴說道。她的腳深深地踩在油門上,車燈像利劍一般持續刺透濃墨般的夜色,路上隨處可見的積水濺起大片水花。星自始至終都閉著眼,卻也感覺到了非同尋常的車速:“你怎麽了?為什麽要開得這麽快?”
“我被跟蹤了。”安晴的目光凝望著後視鏡。她說那輛車從她開出仙
蹤市市區的時候就跟著她,本來以為已經甩掉,不料現在又跟了上來。
“他既然想跟蹤你,就永遠隻能跟在你後麵。柏安平是怎麽死的,難道你忘了?”
安晴的腳不自覺地踩在刹車上,車身頓挫了一下,隨即平緩了很多。
星繼續靠著椅背半睡:“你的車被人裝了GPS定位器,就像你對我做的那樣。”
“你在胡說什麽!”安晴的表情有些不自在。
星伸出手臂,露出安晴送給他的運動手表:“我實在是舍不得把它拆開,畢竟是你用第一月工資送給我的禮物。你把它送給我的時候,是不是就想到了今天?”
安晴似乎不想爭辯,或者是無力爭辯,她一腳踩停了車,頭壓在方向盤上:“我很累,不要再說了。”
“我知道。”星把手伸出去,想撫摸她的長發,卻隻抓住了一大團虛無的空氣,“走吧。”
一個小時後雨停了,這多像當年從北方南下的那個早晨,雪一直下,車一直開,一直開到雪變成了雨,再從雨變成了陰天,再從陰天變成了晴天,所有的奔襲都濃縮在了這一晚,前麵是一個雨霽的黎明,魚肚白的天邊,仿佛一切都能逆流回溯,重新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