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淙舟自院裏離開後,就將自己鎖在房內,坐在床榻上,從左手的玉環中掏出一本又一本的古書。直到翻到一本上麵題名《奇門遁甲》後才停了下來,對著手裏的書發愣。

莫說她對這書裏所講授的內容毫無興趣,就連修仙修道這一途,她都不曾認真想過要走。隻是糟老頭如此期望,她便順了他的意,反正,不吃虧不是嗎可偏偏就是她這樣不求的心態,反使她成了糟老頭眼中的奇才,這樣的無心插柳柳成蔭,說來也還真是諷刺。

至於那瀲灩的所作所為,自淙舟翻牆而過望見的是高聳幾近入天的黃土壁後,對於那隻狐狸作何打算早就了然於心。隻是卻還是氣不過的找她理論。當然,也是照例被氣的跳腳離去。

她深深一歎,倒在**。「怎就不能給我過上一段清靜的日子。好不容易脫離糟老頭廚娘徒弟的身分,卻又著了此道…」她想過,狐狸一族均是精通幻術、陣法高手。所以那條唯一的道路鐵定是讓那奸詐狡猾的狐狸給隱蔽,也才想藉由研讀來找出離開的辦法。雖然,在這裏的日子也不是真的那麽難熬…

想了想,還是拿起手上那本《奇門遁甲》巨細靡遺的看著。這一看,再回神時,外頭已是一片漆黑,琮舟愣了會兒,放下書走出房外,細觀月位,才發現已過了睌膳時間。

摸摸腹間,雷鳴陣陣,還是決定去廚房找些點心果腹。在廚房偷偷摸摸好不容易找到些吃食的淙舟,端著盤子回頭的路上,卻發現本來沒人的院子裏竟多了到人影。再細看,是瀲灩於院裏亭中,斜臥於竹榻上,自斟自飲的醉人姿態。眼神迷離似霧,一身素白衣裙稱的她恍如仙人,就要夜裏飛升似的,勾人眼魂。

饒是淙舟也一時間有些愣神,沒想到平常總與她鬥嘴,讓自己氣的跳腳的狐狸也有這等麵容。

「既然都來了,就一起舉杯邀月如何。」瀲灩驀地出現在淙舟眼前,拉著她一同朝亭中走去。而淙舟竟也沒有拒絕的端著裝滿點心的盤子同去,直到落座後,才懊悔的瞪了瀲灩一眼,還是接過對方遞給她的茶杯。

一人一狐,靜默無語。可茶中苦澀,卻蔓延心尖。從未與對方如此相處,倒使得淙舟一時間坐立難安,過往的定心功夫,此刻全然拋諸腦後。隻不知是為甚難安、為何難坐。

少頃,在淙舟打定主意要回房時,瀲灩開口道:「你可知為何狐族親月嗎」雖是詢問對方,可眼神還是直勾勾的望著天上一輪銀盤,似是思鄉。

淙舟不語,反而隨著瀲灩的眼神看向上方,瞧著那輪孤傲無二的月。

興許也未期對方答的上來,瀲灩倒是自問又自答:「吾族祖輩妲己,在那遠古封神一戰時期首開靈誌,便是偶然於殷都旁的河畔望月而生念。當時她想著,何苦人間俱讓人而得,咱們這些個他物卻隻能偷偷摸摸的於夜間動行呢。明明同樣存於這廣袤母地中,為何吾族卻隻能任人魚肉所以她天天於河畔翹首望月禱告。或許是她的誠意感動月神,竟真讓她於月中習得一絲法力,如此一來,她更是日以繼夜的前去望月修行,日久,她成了狐族之首,帶領著狐族修練。直到她修為人身,才將狐族繼與下任首領,自己則前去了人類的世界。」語畢,飲一口茶。似笑非笑的望著淙舟。「接下來,便是人類史家說她迷惑殷王,陷殷商於頹敗中。」

淙舟不語,但也不懼對方眼光,僅是摸著茶杯。半晌,方語:「這世間本就無誰能得、可得。吾等皆存於此、生於此、養於此、老於此。縱然亂世有梟雄、盛世有明君、敗世有妖孽、混世有魔王,可日照生、月照起,不因這些梟雄、明君而有所改,不因那些個妖孽、魔王而有所殆。世間之變,僅隨心動,若萬物皆能平等共存,又有何亂之有、有何妖孽之說隻因人心紛雜,求心欲又無節製。」淙舟淡然一笑。「而修道者,非一以求仙而貫之。鄉村老婦、山間林鳥,若有心通悟透,皆謂求道。我所求的道,不因男女有別、不以物種有分、不隨長幼有改。隻願反求諸己,問心無愧。」從不曾與他人如此暢談的淙舟,此刻隻覺酣暢淋漓,眼裏望著瀲灩那許能媲美妲己的絕世容顏,不存歹意,而是同知己辯言一般,過往脾氣俱消好聲好氣回語。

瀲灩盯著她好一陣子,隨後眉一挑、眼一勾、嘴角一揚,笑的魅似星辰。「小淙舟,你倒是看的通透。」手指一勾,竟將對方軀體勾於自個兒懷中,淙舟一時不察,倒臥於榻上。

頃刻間,兩人本難得的寧靜氣氛又讓氣急敗壞的怒吼打破了。「臭狐狸,你…」淙舟麵紅耳赤,不知為羞為惱的望著上方俯視著自己的瀲灩。雙手使勁想推開,卻白費工夫的讓人一把握住。

「小淙舟,怎樣,要不要同我雙修呢」笑的邪氣的模樣,好似采花賊。

「誰、誰要跟你雙修了。你搞清楚,我是個姑娘。」雙腳早讓上方的人壓製住,而雙手又無以為繼,僅能耍嘴皮子要對方放開。

「狐族的雙修可不限陰陽之體喔。況且咱們早已有過肌膚之親,必定是事半功倍。如何,有沒有興致」

淙舟一聽,險些走火入魔的吐血。怎麽同樣是個姑娘,對方竟能如此說話。「誰跟你有過肌膚之親,明明就是你輕薄於我。你、你怎能就這樣毫無羞恥的說出這樣的話呢。」

瀲灩不置可否笑道:「你不是與真華說,隨心而動才是求道根本,而非一味壓製嗎。」

淙舟硬是讓自己說過的話給堵的不知該如何回嘴,最後才道:「你非得要如此煞風景嗎咱兩方才不是談得挺好的。」

「就是因為知己難求、伯牙難尋,偶而得一,才會有此提議啊。怎樣,考慮考慮吧。」瀲灩見招拆招,每句話都殺的淙舟片甲不留。

「你、你…外頭鐵定有許多修道者想與你雙修。」

「可我隻擇你一人。」瀲灩眸中情態似真似假。

淙舟嘴角無言以對,首次承認自己敗了,對方的厚顏實在不是她學得來的。隻是還是掙紮道:「你可是堂堂九尾狐,竟使出如此暗招欺壓我這小道士,不覺陰險嘛。」

「唉呀,我可記得你們人類有句話叫“不擇手段”呢。」

「你記錯了,沒這句話。所以快放開我,臭狐狸。」淙舟開始睜眼說瞎話。

「是嘛,可那是我從書上看來的呢。小道士又作何解釋」興致盎然。

「解釋誰要解釋給你聽。我說你看錯就看錯!」

「那可不行啊。咱狐族最有求知之心。你可得替我好好解釋,否則我是不會放開你。」

「你、你憑什麽要我解釋給你聽。讀書本求通透,如你這樣隨意念書又怎能得聖賢真諦。所以快放開我,你快回去自己讀書。」

「唉呀,可是人家就想聽淙舟溫柔悅耳的讀書聲響於耳畔啊。」

「誰溫柔了,你這臭狐狸。」聽見那兩字,淙舟右手驀地冒出木劍,欲與對方大戰三百回合。

瀲灩噗哧一笑,無所畏懼的說:「誰手上拿木劍就是誰囉。」

淙舟怒的硬是將上方人推開跳了起來,揮著木劍毀了院中諸多桌椅。瀲灩早已笑容可掬毫發無傷的坐在屋瓦上,看她發泄怒氣。末了,淙舟累了,她才補上一句:「記得明日要恢複好,否則就讓你再次無法翻牆呢。」說完,身影立刻消失不見,徒留淙舟一人怒氣衝衝的瞪視著瀲灩最後在的位置。最後跺腳哼聲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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