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重逢

許藍站了起來,冷笑道:“就像李先生所言,沈沐風對我應該還有點情分在,所以你最好別輕舉妄動——我去撒個嬌,怕是令尊李書/記都要倒黴!我年紀大,又不是處/女,還自作聰明不識趣,實在配不上李公子這樣一尊大佛,就不占據您那寶貴的正妻位置了。”

她回到家,不出所料,一開門,許振邦的聲音就傳了過來:“你還有臉回來!”

許藍抬頭,凝視著麵色鐵青的父母:“你們不惜偽造病危通知,就是為了讓我回來,怎麽現在又不要我回來了?”

許振邦氣得發抖:“你個不識好歹的小王八蛋!李公子這樣的背景,你也敢對他無禮!你存心想害死我是不是!你這脾氣,簡直和你媽一樣!”

王雅靜大怒:“我?我為人處世不比你圓滑十倍?你年輕時的爆炭脾氣遠近聞名,她明明遺傳了你的臭德行!她能像我就不是現在這樣子了!”

互相看不慣的夫妻對罵幾句,然後在痛斥許藍上找到了共識:“混帳!你自己要尋死就自己去死!為什麽要連累我們?你倒是好,拍拍屁股飛回n市了,我們兩個今後還怎麽在單位裏抬頭?”

許藍淡淡道:“我做事都是要考慮後果的,既然敢潑他,我就敢保證你們兩個不會受多大影響。”

許振邦怒道:“不會受影響?就算不撤職,我今後也沒前途了,隻能在這個位置熬到退休,然後養老!”

許藍:“爸,接受現實吧,你資曆老,但凡你有點突出的地方,早轉正/職了。可你遇到事情不出頭不擔責,有好事立刻上趕著去了,就算做得再圓滑,幾次之後人家也都看出來了,誰還會重用你?能混到這個級別,安然退休就不錯了,您就這個命。”說著,又看向王雅靜,“您也差不多,雖然和爸結婚多年一直不和,但夫妻處事方式也差不離。”

王雅靜用力的拍向茶幾,發出好大一聲響:“我們的事輪的著你指指點點?你又懂什麽為人處世之道?中國哪裏不是靠關係?好不容易搭上李家這根線,憑李家在省裏的分量,隨便說幾句話,我們轉個正/職或者調個更好的崗位又是什麽難事!”

許藍眼前微微有些發眩,定了定神,笑了:“原來如此!怪不得要費盡心思把我騙回來,賣了女兒換前途,好合算的生意!”

許振邦站了起來,指著她痛罵:“給你介紹幹/部子弟不是為了你好?親家的照拂,不過是順便!賣?你怎麽說話的?”

“可是姓李的是個什麽貨色!他居然大言不慚的說,他結婚後肯定要去外麵亂搞的!”

許振邦冷笑:“還不滿意?你以為你是青春靚麗小姑娘,大把男人給你挑?別說好人家了,連普通市民都嫌你年紀大!他有背景有家底,你還不知足?你對不對得起我們費心費力精挑細選的那份心?”

王雅靜接著說:“哪個男人沒有花花腸子?既然這樣,你抓住錢和權才是重中之重!橫豎不威脅你正室的地位就行,外麵的那些不過是個玩意兒,他玩累了,不回你這兒,還能去哪兒?”

許藍凝視著她:“媽,看不出,你這麽有見識,想得這麽透徹。既然你想得通,那為什麽爸和底下辦公室的女助理約會的時候,你衝上去打人呢?”

王雅靜噎住,許振邦被揭了老底,惱羞成怒,抽出旁邊花瓶裏插的臘梅,狠狠的打了過來。

許藍來不及後退,本能的抬胳膊格擋,結結實實挨了一記。痛覺敏感的她頓時站不穩,踉踉蹌蹌的倒退幾步,後背重重撞上博古架,又是一陣痛楚襲來。

許振邦沒有追擊,他緊張的看著被她的撞擊震得搖晃的擺設,其中兩件是他從古玩市場花幾千塊錢淘到的真古董,估值六七十萬,如果她亂動起來,把寶貝撞得掉下去,可不得心疼死。

許藍好容易緩過氣,心就像被浸在冰水裏,又冷又痛,還好她早就對父母不抱多大期望,不至於崩潰失態。她忍著疼站直了身子,一字一句道:“你們的好心我承受不起,李公子這種東西,我寧可單身一輩子也不會嫁!”

“你聽聽,聽聽!她闖了這麽大的禍還敢發脾氣!”

許振邦咬牙切齒:“這又臭又硬的性子,怪不得一直嫁不出去!哪個男人能忍她?沒手腕,不知進退!運氣來了這麽多次,就沒福氣去享!以前的葉琛,前段時間的沈沐風,現在的李——”

許藍睜大眼,張了張嘴,卻隔了好一陣才發出顫抖的聲音:“葉琛?你們還有臉提葉琛!”

許振邦愣了下,臉色一變。

她用力的抹了下臉,轉身去臥室取行李箱:“我真是腦子有病,你們多年前就賣過我一次,現在再賣我一次也不稀奇,我吃什麽驚。”

王雅靜怒道:“你真是翻天了!居然對父母這樣忤逆不孝!怎麽,和沈沐風相處過就忘記自己姓甚名誰了?嗬,別忘了,如果不是我和你爸熬油一樣在機關熬到這個位置,你哪兒有資格和他相親,哪兒有認識他!”

她把行李箱拖到門口,回頭笑了笑,還鞠了個躬:“那我真是謝謝您倆了啊。”

兩人氣得噎住:“你!”

“我做不到乖乖聽話把自己打包給一個雄性,替他當牛做馬,隻為給父母換取利益。我不孝,不過估計這輩子也成不了孝子。你們看見我隻會生氣,我就不在這兒礙眼了,今後除非是婚喪嫁娶,病入膏肓這種大事,否則還是不見的好。再見。”許藍關上了門。

路邊的小店放的音樂不是《財神到》就是《恭喜你》,門口掛著中國結和塑料做的炮仗,一片喜慶的紅。許藍微一晃神,心尖就像被誰掐了一樣,泛出絲絲疼痛。

今天是大年三十呢。

她在上機場大巴之前,到旁邊的小店買杯熱奶茶暖手,老板一邊調製飲料一邊笑眯眯的說:“美女現在才準備回家啊?幾點的飛機?可別太晚,得趕年夜飯呢。哎,我也馬上打烊了,回去幫老婆打打下手。”

許藍木然點頭:“嗯。回家。”

她的家不在這裏,在n市,在她靠雙手和才智打拚出來的小公寓。

飛機降落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點,上飛機之前她實在沒胃口,沒吃晚飯,現在覺得餓得慌。她讓出租車司機把車開到市中心一家五星級酒店,除夕夜,家家團圓,也隻有這種地方的餐廳會開。

她踏上台階,忽然想起酒店另一側的廣場在跨年的時候會有焰火表演,便走到前台開了一間正對廣場的房,等會兒吃了飯,正好可以一邊休息一邊看焰火。絢麗煙花綻放在天空時應該很熱鬧,能衝淡她的寂寞。

回房換了件適合n市溫暖天氣的衣服,她去了酒店裏那家有名的粵菜館,坐在安靜角落,點了菜。

窗外,某購物中心懸掛的巨型屏幕正在放春晚,雖然聽不見聲音,不過裏麵的歌舞演員個個笑容燦爛,舞姿美妙,看著打發時間也好。她盯著屏幕正出神,冷不丁對麵坐下一個人,對服務員道:“我和這位小姐拚桌,她點了些什麽?把清單和菜單都給我,我補充幾樣。”

許藍回過頭,盯著那人看了好一會兒,又捏捏自己,確定沒有做夢,她麵前坐著的的確是沈沐風。

他在這裏幹什麽?

在她從驚愕裏回過神之前,他先開了口:“你不回家?怎麽在這裏?”

許藍抿了抿嘴,道:“你又怎麽會在這裏?”頓了頓,又道,“我的事就不勞煩沈總關心了。我心情不好,沒法平心靜氣和你同桌吃飯,請你離開我的視線,好嗎?”

沈沐風輕輕一挑眉:“你讓我走,我就走?”

許藍站了起來:“行,那我走。”

她徑直往另一邊的座位走去,即使心情不好,即使遇上不想見的人,她也不能委屈自己餓肚子,畢竟身體是自己的,得善待。

經過沈沐風身邊的時候他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臂:“等等,我們談談。”

他的掌心正好按在她的傷處,力度不小,她登時臉色一白,痛呼一聲。

沈沐風微微一怔,手往下一滑,改為握住她的手腕,另一隻手迅速卷起她的衣袖。

胳膊上有一道粗粗的淤痕,鼓得高高的,泛著紫色,在白皙的皮膚上顯得尤為突兀。

他眼神一變,問:“怎麽回事?”

她咬了咬牙,用力的抽回手,把袖子放下,冷冷道:“與你何幹?請沈總自重,不要對我動手動腳。”

沈沐風冷笑,問:“許小姐不覺得你的警告太沒有水平了?你我那麽熟,不妨仔細想想,我什麽時候在你麵前自重過?”

她噎住。

他斂去輕佻之色,站了起來,雙手放在她肩上,沉著臉問:“告訴我,誰欺負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