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豪門公子散發出來的逼格讓許藍說不出話來了。不就是換個扣子麽,說得和打補丁一樣委屈。

和田青玉說丟就丟,她想想就心疼,可他就當丟了幾個石子兒一樣。

沈沐風伸手在她麵前晃了晃:“許小姐,轉賬吧,對了,你的手怎麽那麽抖?可別多打一個零。”

許藍一陣胸悶,總覺得血液在往喉頭湧,她深深呼吸了好一會兒,咬牙拿起手機,痛苦不堪的把剩下的四個零補齊,又再緩了半分鍾,才點擊了確認轉賬。

她來之前以為自己會被割掉一塊肉,陳若天又告訴她隻需要出血,但是最後,她根本是被砍了手腳。

沈沐風的手機響了一聲,他拿起來看了看,說道:“已經到賬,此事了結。走吧,許小姐,請我吃晚飯去。”

斷了她手腳還不夠,竟然繼續吸她骨髓!

許藍拿起包包:“我請不起你吃什麽稀奇古怪的天價晚餐了。我以前得罪了你,我道歉,請沈總大人大量,原諒我吧,感激不盡。”

沈沐風看了陳若天一眼,他立刻說道:“許小姐放心,我訂的那家餐廳人均兩百就能吃得相當愜意,以你的收入水平,這不算什麽。”

許藍氣得一拍桌子:“煎餅果子我都不想請他!”

沈沐風輕輕歎了口氣:“許小姐想讓我原諒,但這拍桌子大叫大嚷的,我怎麽原諒?”

“你訛詐了我八萬塊錢,還要我請你吃飯,你不覺得做得過了頭?”

沈沐風收起笑容,深深凝視著她:“許小姐,衣服的確是你弄壞的,難道不該賠償?欠債還錢天經地義,怎麽變成訛詐了?飯桌上和解是國人的習俗,你既然想我既往不咎,不僅不表現出誠意,甚至連和顏悅色的態度都不給我,你說說,到底誰過頭?我不是任人拿捏的軟柿子,許小姐這樣胡攪蠻纏,我沒法接受和解。”

那就是說,今後還會有無數後招?

他的確沒有在她工作上動手腳,但是在不相幹的事情上一出手,便讓她辛苦加班掙來的豐厚獎金隻剩下一點零頭。他如果再出手,自己還會遇上什麽倒黴事?

她不願再想下去,手握緊,指甲在掌心掐出深深印子也沒感覺到疼,忍了又忍,終於讓自己臉上浮出一個還算得體的笑:“是我冒失了,衣服當然是應該賠的,晚飯也理應我請。剛才那樣失態,讓沈總笑話了,說真的,以我目前的收入,還沒辦法把八萬塊錢不當回事。請原諒。”

沈沐風臉色緩和了些:“許小姐順過氣了就好。現在已經不早,走吧?”

許藍問:“請問洗手間在哪邊?我想補個妝。”

沈沐風指了指一扇門,等她走進去之後,陳若天壓低聲音:“沈總,許小姐都要哭了,如果再刺激的話,怕是不好看。”

沈沐風想起那雙水光閃動的眼睛和死死抿著的嘴唇,沉默半晌,道:“她現在應該明白什麽叫天高地厚了。”說著看向陳若天,皺起眉,“你這是什麽表情?心疼她了?”

漂亮女人委屈的忍著眼淚的樣子,哪個正常男人不心疼?陳若天也不好說什麽,道:“這倒不是,隻是擔心萬一她真的哭起來了不好收拾。”

沈沐風磨牙,瞧瞧,這妞本事夠大,眼淚還沒流出來就讓自己忠心耿耿的首席秘書變得立場不堅定。他冷笑:“擔心什麽,這女人看上去軟嫩嫩的,其實就是一塊厚鋼板,怎麽折騰都不會變形,堅韌著呢。別被她外表騙了。”

陳若天默了默,又問:“你的衣服用的扣子真的都是貴重寶石?”他有時會被沈沐風差遣去辦公室頂層公寓拿衣服,然後把換下的衣服放到洗衣籃裏麵去,他心情好的時候會輕放,被沈沐風訓斥之後會狠狠的把衣服摔進去。

萬一摔碎兩顆玉石扣子……

沈沐風道:“怎麽可能,我又不是暴發戶,何必把錢穿身上顯擺?就禮服襯衫講究些,日常著裝不必那麽貴重。”

陳若天輕輕舒了口氣,又道:“那許小姐的八萬塊……”

沈沐風牙關一咬,硬邦邦吐出五個字:“精神損失費!”

陳若天實在好奇得忍不住了:“沈總,許小姐到底是怎麽得罪你的?”至於這麽苦大仇深?

“閉嘴。”他攥緊拳,指節格的一響,陳若天趕緊依言閉嘴,心裏卻更加癢癢了。

一個默默的揣測老板的八卦,一個暗暗盤算怎樣讓某難啃的硬骨頭變得酥軟易下嘴,過了一會兒,兩人又默契的抬頭對視,陳若天先開了口:“沈總,許小姐怎麽還沒出來?不會是在裏麵哭得太厲害出不來了吧。”

沈沐風板著臉道:“她會哭?笑話。呆這麽久隻會有一個原因——不通暢。”

陳若天開始考慮是否要和許藍交個朋友,一是為了挖掘其中八卦,二是因為,能把一向溫文爾雅的沈沐風逼得刻薄如斯的人,肯定是非凡的大神。

兩人正說著,洗手間的門開了,許藍平靜的走出來,說道:“不好意思,久等了。我們現在就出發吧。”

沈沐風挑了下眉毛:“補妝補得這麽久……不對,你怎麽把妝補沒了?你……”他端詳了一下她那張脂粉不施的臉,見到微微紅腫的眼圈,心裏有些不自在,“你剛剛真在裏麵哭?”

許藍沒有露出委屈的神色,甚至笑了笑:“沒有。剛剛手滑了,把定妝粉撲眼睛裏。我眼睛太敏感,一下子就眼淚直流,隻能把妝全部卸了洗眼睛,想重新化妝,可眼淚還是沒止住,化了眼妝就暈花,隻能這樣子出來,比大花臉好些。”

沈沐風不信。

她這樣的女人時常應酬見客戶,一天為了適應不同的場合甚至會換幾次妝容,化妝和走路一樣嫻熟,估計閉著眼睛都能塗抹,怎麽會犯這種錯誤。

明明是心疼錢心疼得哭了,偏偏在他麵前繃麵子。

終於收起爪子了,真開心。

不過,這還遠遠不夠。等到她脫/光衣服爬到他**千嬌百媚的承認錯誤,那才是功德圓滿。

也不想想,他是她能隨便戲耍的麽!活該!他的心又硬了起來。

從離開公寓到進入飯店包廂,許藍一直溫柔安靜,少言寡語,那雙眼睛隔了這麽一陣子還沒消腫,顯然是因為淚意時不時湧上來的緣故,沈沐風心想,難怪陳若天不忍心,連他的心都開始發酸了,有種立刻把那八萬塊退回去再抱著她哄哄的衝動。

不行,先觀望觀望。這女人楚楚可憐,嬌豔嫵媚,精明幹練,陰險狡詐四種麵目他都見識過的,若非是極度狡猾之人,哪兒能那麽嫻熟的切換姿態?她靜了這麽久,情緒也該調整得差不多了,誰知道現在這乖樣子是不是為了哄回那筆錢而演出來的?

出手就要把對方打得再無還手之力,決不能一時心軟給人喘氣的機會,商場上叱吒風雲的沈沐風很明白這個道理,他得把這女人調/教得從心底裏服軟,否則稍稍一鬆手,說不定她就跳起來咬他一口。

許藍在飯桌上表現得非常好,他點了兩個挺貴的菜,大大超出了人均兩百的水平,她不僅沒瞪他,反而溫柔的請教他這些珍貴食材該怎麽吃才能讓食物的鮮美發揮到極致,學些知識方便她今後在商務宴請上讓客戶另眼相看。他不喜服務員在非上菜的時候進包廂,她便主動執壺替他加茶水,體貼周到。

沈沐風心下滿意,吃得差不多之後便起身道:“失陪一下,我出去打個電話。”

許藍點了點頭,待到他關好包廂門,臉上溫柔的表情瞬間崩了,橫眉怒目的拿出手機和楊悅聊起微信——對方正在開會,打電話不方便。

包廂和走廊用落地玻璃隔斷,懸掛著一層細密的珠簾,外麵的人走動時隻看得到輪廓,別有一種朦朧意趣,也方便許藍觀察敵情,隻要沈沐風的身影一出現在牆外就閉嘴,免得再出現聊得正哈皮就被抓包的慘事。

沈沐風並不是去打電話,而是去前台結賬,完事之後邊回包廂邊盤算,如果許藍能把乖巧保持到他回家,他就把八萬塊錢轉回她賬戶。

快走到包廂門口的時候他和一個女子擦肩而過,他沒注意,對方卻叫住了他:“沐風。”

沈沐風微微一怔,旋即露出客氣的笑:“靳小姐。”

靳慧心眼中露出微微的嗔意:“見過這麽幾次,應該是朋友了吧,沐風你還叫我靳小姐,就是看不起我了。”

“怎麽會。你也來這裏吃飯?”

“嗯,這是我一個閨蜜家的產業,你不早說要來,否則肯定有優待的。”

“可惜我已經結賬了。”沈沐風不欲與她多談,指了指包廂,“還有事,空了再聊。”

靳慧心隨意看向珠簾後的人,目光一頓,調侃道,“原來是佳人有約。”

“和客戶談事罷了。再會。”沈沐風對她笑了笑,推門進了包廂。

許藍已經提前結束了對話,手機擱桌上,但她設置的屏幕待機時間長,還亮著,沈沐風遠遠掃了一眼界麵,隨口道:“聊天兒呢。”

“嗯。”許藍一邊說話一邊拿手機準備放兜裏,誰知在關掉屏幕之前,拇指不小心在對話上一碰,讓剛才那段話回放了:“沈沐風回來了,不聊了,我還得忍,都要成忍者神龜了,真特麽的苦逼!祝這個覬覦我的死騷/包早日不舉!”

沈沐風臉色立刻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