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I-RADS 5類能翻盤, 的確是一件可喜可賀的事情。
老天保佑,一切都是虛驚一場。
在蘇安普及了什麽是“乳腺纖維瘤”後,林微雲也知道了自己病灶所在。
大概是那些年她過得太壓抑了, 肝氣鬱結導致的,平常不痛不癢在裏麵生長著, 要不是溫庭深摸出, 等再大一點說不定就要惡化了。
溫庭深自然也明白了這一點,緊緊握著她的手,滾燙的掌心幾乎在冒汗。
“要怎樣治療?”
蘇安:“不是大手術, 明早做個微創就好了,一周就可以拆繃帶了, 一般不需要住院,你們想在這裏休息兩天也沒關係的, 有護士護理更好。”
溫庭深低頭去看林微雲。
林微雲趴在他懷裏搖頭:“我想做完手術就出院。”
她這輩子實在討厭死醫院了,一刻也不想待在這兒。
溫庭深撫著她後頸:“好。”
如今她說什麽, 他都覺得好。
有很多話想跟她說,但餘光瞥到一道身影, 略微驚訝了一下, “回來了?”
“嗯,剛下飛機。”被晾了大半天的周槐南,這才摘下鴨舌帽, 把提在手裏的水果籃放到桌上,笑著看向林微雲,“這位就是弟妹?”
聞言, 林微雲從驚喜中回過神, 呆呆看著他:“周……周易?”
大明星周易?!
周槐南點頭:“是我。”
林微雲驚了一下,忽然想起自己此時此刻的模樣, 簡直毫無形象可言,當即再次躲入溫庭深懷裏,像個認生的小孩。
“抱歉,我……我現在的樣子……”
她悶悶說道,實在不想讓溫庭深的家人見到自己這幅不修邊幅的樣子,當然,蘇醫生除外。
溫庭深摟著她低笑了一聲,隨即轉頭看向身後的周槐南:“要不,明天回家再聊?”
言下之意,要趕客了。
周槐南挑了挑眉,沒想到自己竟然有被嫌棄的一天。
蘇安手背抵著唇角低笑,拉著他的手走出去。
“怎麽樣,大明星第一次被人趕出房間的感覺,不好受吧?”
周槐南牽著她的手,十指相扣,漫不經心道:“還好,就是覺得,有人打臉不要太快。”
“怎麽說?”蘇安頓時來了好奇心。
周槐南笑道:“去年,你去北市第一次見外公他們,還記得當時溫庭深的模樣嗎?”
蘇安回想了一下,點頭:“高冷,工作狂。”
那天,好像就沒見他放下過電腦和手機,工作處理個不停,老爺子時不時要說兩句,擔心他娶不到媳婦。
“那現在呢?”周槐南問。
這兩日……
蘇安張了張嘴,這兩日的溫庭深,可讓她大開眼界了。
從來沒有想到,這樣一個淡漠的一個男人,會為了一個女孩做到如此細致,哪怕有阿姨和護工在,但小姑娘飯是他喂的,藥水是他盯著的,就連衣服都是他自己親手洗的。
昨晚半夜,她輪值,抽空過來看了一趟,還見到他靠在床邊,望著**沉睡的小姑娘發著呆,背影微微**,蘇安猜測他在哭泣。
也是,這樣花樣年華的一個少女,如果真的是乳腺癌,誰又能真正淡然麵對呢。
所有的堅強樂觀,都是做給在乎的人看。
透過門上的小塊玻璃,周槐南看著裏麵正給小姑娘喂葡萄的溫庭深,哭笑不得:“還說不喜歡太鬧騰的女孩子,我看他是要把自己媳婦寵成小孩兒。”
蘇安歪著腦袋靠著他肩膀:“我聽說,阿雲身世很可憐,這樣寵著也好,女孩子嘛,要多點寵愛才會更可愛。”
周槐南低頭看她:“難怪,我也時刻有這樣的想法。”
“嗯?”蘇安抬起頭。
周槐南俯下身靠近她:“想我的安安,也更可愛一些。”
“別……”蘇安驚了一跳,下意識後退了一步,左顧右看,確定沒人才鬆了一口氣。
雖然這裏是VIP層,幾乎沒有人上來
,但終歸是公共場合,更何況他公眾人物的身份,要是被人看到,可不得了,她還穿著工作服呢。
周槐南彎著腰又貼近了一步,笑著問:“蘇醫生這麽怕?”
蘇安伸手捏了一把他腰間的肉,輕呼細語:“會有醫生上來的呀。”
周槐南歎了口氣,隻能握著她的手,啞聲問:“有沒有想我?”
一別兩月,他想得發狂。
蘇安紅著臉點頭。
“下班了?”周槐南又問。
蘇安依舊點頭,今天是為了等報告,又想著他要過來探望阿雲,才待到現在的。
周槐南低笑,指腹揉著她手背:“那回家吧,蘇醫生該好好休息了。”
蘇安瞥了他一眼,她才不信,他會讓她休息!
——
翌日,林微雲動了手術後,便立馬出院了。
令她意想不到的是,溫母竟然帶著兩位阿姨,大清早從北市飛來。
剛下車,便見到溫庭深扶著林微雲從醫院走出來,她頓時上前,握著小姑娘瘦弱的手,心疼不已:“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林微雲愣住了,受寵若驚:“……阿姨,您怎麽過來了?”
說罷,看向溫庭深。
知道是小手術後,她就讓他別跟家裏人說,免得他們擔心。
溫庭深無奈挑著眉:“昨晚跟我媽說,婚禮不用這麽著急了,然後……”
然後就被臭罵一頓後,不得已,他說了出實情,溫母當即坐不住了,無論如何要趕過來。
“你們兩個,這麽重要的事情,還瞞著家裏,得虧沒什麽事,不然我跟你外公都會被氣……”似是覺得那個字在醫院說出來不太吉利,溫母生生壓了回去,然後親自扶著林微雲上了車,“這個月,阿姨過來照顧你。”
林微雲連忙擺手:“阿姨,是個小手術,我過兩天就沒事了。”
“小手術也要好生養著,你看你,比上個月在南溪看到要瘦兩圈了,回頭你外公看到,肯定要擔心,你不是不知道,他精明得很。”
溫庭深在身後聽著,想起外公那個電話。
的確,若不是外公提醒,他真沒法往這方麵想。
隻能說,老人家不愧是曆經過病痛辛酸苦難的。
回到家,看著麵前三位阿姨,一位護工,再加上溫母,這豪華陣仗,讓林微雲一度懷疑自己要生活不能自理了,隻不過是那個部位的傷口,綁著繃帶,有點難受,但也不完全影響日常生活。
但溫母一番好意,她也不好拒絕,隻能眼巴巴望著溫庭深。
溫庭深看著母親在家跟著阿姨們忙碌的身影,驀然想起自家大嫂前幾年回家坐月子的場麵,想著母親閑了這麽多年,大概是人到中年,膝下又沒有小孩子天天陪著,隻是想找點事情做做,她心裏反而舒坦些。
如是,溫庭深便也沒多說,隻讓林微雲不用拘束。
橫豎白天有母親照顧,晚上他下班回來接替,自己也放心些。
然而令他沒想到的是,回家第一天,他就後悔了。
安頓好林微雲在家後,他下午回了一趟公司,處理了一些工作,等再回到家時,已是晚上九點,連飯都來不及吃兩口,就來到主臥。
林微雲正躺在**跟溫母聊天,聽到聲音,驚喜抬頭,“你回來啦!”
溫庭深走過去,摸了摸她額頭:“今天在家還好嗎?”
林微雲眯眼微笑:“挺好的,有阿姨陪我聊天,一點都不無聊。”
“聊些什麽?”
林微雲愣了一下,看著他不說話,目光閃爍,暗暗瞥了一眼床頭櫃。
一旁,溫母起身讓了座,笑著說:“也沒什麽,就你讀書時候的事情,阿雲喜歡聽。”
溫庭深低笑一聲,坐到床邊拉著林微雲的手:“我讀書的事情,我媽知道得少,你要喜歡,我說給你聽。”
“哦——”林微雲抿唇笑著點頭。
溫母看著小兩口甜蜜,也不想當那個電燈泡,搖頭出了門,“早點讓她休息。”
直到門被帶上,林微雲才小聲說:“阿姨把你從小到大的照片都帶過來啦。”
順著她的目光,溫庭深撈起床頭櫃的相冊,翻開看了兩眼,不由蹙眉:“我媽真是……”
“溫庭深,你讀書的時候那麽帥,一定有很多女孩子追吧?”
林微雲努著嘴,學生時代的溫庭深,當真是溫潤如玉翩翩少年,如同漫畫中走出來,眉眼俊秀、身材清修,一看就是那種女孩子第一眼見了就會喜歡的男生,幹淨、沉穩又清冷。
溫庭深合上相冊,俯身碰了碰她額頭,啞聲一笑:“說沒有,你肯定不會信,說有你又會問我那些人長什麽樣,我為什麽不喜歡,但事實就是,遇到你之前,我真的沒有跟任何女生曖昧親近過,因為我除了工作,對女孩子一點興趣都沒有,甚至……”
“甚至什麽?”
“甚至覺得,女生嘰嘰喳喳的,有點煩人,耽誤我工作的進度。”
“你……”
“所以,我媽甚至一度懷疑我的性取向。”
“啊!”林微雲震驚了,“那後來呢?”
“後來……”溫庭深勾起唇角,眼眸深邃,“後來啊,遇上了一隻小狐狸,它一心想偷我的寶貝,卻不小心把我這顆沉寂二十七年的心,偷走了。”
林微雲把頭埋進他頸窩,麵頰生燙。
從前怎麽不知道,他說情話是這樣信手拈來。
溫庭深低頭,避開她的傷口,勾起她下巴,壓著親吻,交融的鼻息間,有淡淡的藥味,不刺鼻,淡淡的酒精味。
“要是悶的話,讓媽媽推你去樓下公園散步。”他勾著她的舌尖,沒太敢用力,怕她動情的身子掙開傷口,隱忍著吮了一會兒,便退了出來,親著她的臉頰。
“嗯。”林微雲無法抬手,隻能扯著他靠過來的襯衫,傳遞著力量。
“我去洗漱。”
“好——”
然而廝磨了許久,他也不舍起身,在頸鎖磨蹭,嗅了好一會兒,似有若無吻著,正要抬頭起身,忽然身後門被推開,溫母走了進來。
“鍾姨說你還沒吃——”
她呆在原地,看著正啃著小姑娘頸鎖的兒子,身形一晃,轉身出了房門。
這就是她那個雅正高冷沉穩自持不喜女色的工作狂兒子?
吳舒寧一時竟不知是該高興,還是慶幸。
想起曾經起過的荒唐念頭,在看到剛剛那一幕之後,她恍惚鬆了口氣,然後麵無表情下了樓梯。
“溫庭深!”林微雲羞極了,想轉身把自己蒙在豬仔仔身下,奈何動彈不得。
連續被人撞到兩次,她真的覺得自己沒臉在溫家生活了。
溫庭深低笑著安撫她:“害羞什麽,我們是夫妻,親吻很正常。”
“可是……”
“乖,別想多了,好好睡覺,我等會兒就回來。”溫庭深親親她的鼻尖,含笑出去。
林微雲捂著臉無奈歎了口氣,隻能癱在**裝屍。
祈禱明天再見麵,大家把該忘的不該忘的都忘了把,這樣就沒那麽尷尬了吧。
——
然而,出了主臥下樓的溫庭深,正要去餐桌吃飯,卻見母親一臉正襟危坐端坐在沙發上,叫住了他。
“懷景,你過來。”
溫庭深頷首,走過去:“您還不休息?”
溫母微微笑:“正等你,我有話跟你說。”
“您說。”
“這個月,你就睡次臥去吧,阿雲晚上交給我來照顧。”
“您說什麽?”溫庭深難得震驚了一次。
“你長胳膊長腿的,萬一碰到她傷口怎麽辦?”
“這點我會注意的。”溫庭深捏著眉心低笑。
“你白天要上班
,晚上睡得又沉,阿雲要是想起來上個廁所什麽的,都沒個搭把手的。”
“我晚上睡眠淺,她動一下我就會知道。”他這幾晚都是握著她的手睡,所以她醒來的第一時間,他都知道。
“不行,你工作要早起,阿雲需要絕對的休息。”
溫庭深啟唇還要再說什麽:“我會……”
“懷景啊,你非得媽媽把話說那麽明白嗎?阿雲是病人,我問了安安,這個月,你都得克製一下!”溫母幾乎是老臉一紅,把話說開了。
溫庭深哭笑不得:“媽,我知道,我們不是小孩子了,有分寸。”
“還不是小孩子,那你剛剛……”
溫母盯著他的唇欲言又止,想起剛剛自己的好大兒像個毛頭小子一樣欺負人家一個小姑娘,就氣打不出來,拍打了一下他的手臂,“你給我老實搬出去,萬一掙開了傷口,留了疤痕,到時候小姑娘哭,你有的受了!”
溫庭深語塞,這個問題他確實想過,怕自己情難自已傷到她,但他覺得自己的克製力,倒不至於真會至此。
然而看過他如狼似虎的一幕後,溫母怎麽也不肯相信他。
連夜讓鍾姨將他的衣服和洗漱用品搬去了次臥,溫庭深扶了扶額,一臉無奈看向躺在**的林微雲,目光有些依依不舍。
“媽,我陪阿雲再說說話。”
“你看看現在幾點了?有什麽話,明天再說。”
溫庭深看了眼手表,九點半,正是年輕人精力最旺盛的時候。
“我跟她道聲晚安。”
溫母見他讓步了,笑了笑,轉身去次臥幫他鋪床了。
林微雲也是有點蒙,看著進進出出的鍾姨,又看向溫庭深,表情中寫滿了“什麽情況呀?”
溫庭深俯身在她眉心落下一吻,聲音低沉溫柔:“媽擔心我晚上照顧不好你,把我趕了出去。”
“撲哧!”林微雲忍不住笑出了聲。
“你還笑?”溫庭深挑眉。
林微雲抿唇:“誰讓你乘人之危……”
“沒有不開心?”他看著她的眼眸。
林微雲搖頭:“沒有呀。”
溫母對她好不好,她能感覺得出來,大概是真的擔心他們年輕小夫妻,沒個分寸,才這樣做的。
溫庭深歎了口氣:“你倒是狠心,毫無留戀。”
林微雲扯著他的衣袖,撒嬌:“主要是,我怕我……也忍不住想親懷景哥哥呀。”
溫庭深愣了兩秒。
果然,傷好了就恢複狐狸本性。
他眯著眸,捏了捏她臉頰,俯身將吻壓向她的唇角,吮了一會兒,才分開,啞聲低沉:“晚安。”
大概是有了第一次、第二次被當場抓包的經曆,溫庭深好像已經不在乎什麽大庭廣眾之下了,更何況,這是他們的主臥。
既然不讓睡一起,親親總不犯法吧?
他又湊上去吻了吻。
林微雲才剛回過的神,又再一次淪陷在他的曖昧溫柔中,迷糊喘著氣。
“晚安,你也要好好休息。”
吻完之後,她摸著他的臉頰,眼裏都是心疼,這幾日,他為了自己不舍晝夜,的確該好好休息了。
溫庭深指腹揉了揉她柔軟的臉:“乖,別太想我。”
心裏琢磨著,什麽時候把母親送回北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