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 白蛇紫花
任靜靜也很迷惑。
以她所受訓練,毒蛇主要有兩種,以眼鏡蛇為代表的神經性毒蛇,和以蝮蛇為代表的血循環性毒蛇。
神經性蛇毒中毒症狀為傷口疼痛腫脹,運動失調,眼瞼下垂、瞳孔散大,局部無力,惡心嘔吐、昏迷、呼吸困難,乃至呼吸衰竭。
血循環性蛇毒中毒症狀為傷口灼痛、局部腫脹並擴散,傷口周圍有紫斑、淤斑、起水泡,有漿狀血滲出,皮下組織壞死、發燒、惡心嘔吐、七竅出血,血壓降低,瞳孔縮小、抽筋等。
一般來說,中毒後10到20分鍾後出現症狀,6到8小時後可能死亡。
而蔣孝鏞不知所中何毒,居然兩種症狀都有。更重要的是,他被咬後手指立即發黑!任靜靜回頭檢點了一下,她所施救並無差池,所喂蛇藥是軍隊配方,絕對高效!
已經結紮10分鍾了,按照培訓要求,任靜靜放開了蔣孝鏞手臂上的登山繩,放鬆2分鍾,防止肢體壞死。
而此時,蔣孝鏞已經歪倒在地,失去了知覺!
周圍六個菜菜手足無措,兩個女生甚至痛哭出聲。三個男生怒視張束。雖然事出意外,但張束無疑是唆使蔣教練攀岩的罪魁禍首!
“關我什麽事了……”張束雖然嘟嘟囔囔的,眼神卻有點躲閃。
“就是你丫使壞,下次再帶你出來,尼瑪老跟你姓!頭腦不好!”一個瘦高男生逼向張束。這男生叫宣洋,紈絝不羈,大男生卻戴了一隻耳釘,脖上還掛了個白金十字架。平素長發遮耳蓋眼,雌雄難辨。而此時更是束了個馬尾辮,就如蔣孝鏞一般。
隻是,同樣一根發辮,蔣孝鏞平添了幾分儒雅,宣洋卻多了幾分娘氣。
“你想幹嘛?老怕你啊!”張束靠近崖壁站定了,雙拳握緊。
“都給我消停點!”任靜靜一聲嬌嗔,三個男生立即忿忿收聲,兩個女生的哭聲也變成了哽咽。剛才任靜靜有條不紊地施救,無疑已經在這些同齡人中建立了威信。
更何況方文芳和宣洋,都是任靜靜的高中同學。三年前任靜靜考入了解放軍藝術學院,此後大家再也沒有見麵。今天在這裏遇到,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任靜靜表麵上沉穩果斷,其實內心也未嚐沒有忐忑。
事情好像完全脫離了控製,野外生存訓練教錯了嗎?怎麽一番操作下來,根本沒有效果呢?任靜靜來不及考慮太多,這種情況下,應該進行人工呼吸並壓胸刺激心髒吧?也隻好盡人力聽天命……
任靜靜重新結紮了蔣孝鏞的右手上臂,毅然靠前一步,準備給蔣孝鏞人工呼吸。連根深蒂固的“他隻是個臭男人”也顧不上了!
就在任靜靜挪動之際,突然覺得一陣頭暈眼花,同時精神恍惚!她的腦袋頓時“嗡!”地一聲大了……
“讓開!”
恍惚間,任靜靜突然聽到一聲大喝!她循聲看去,一個高大男似乎是從天而降,亦或是從岩石裏鑽出來。這人正是前天搭訕乃合的於根順!
於根順略微察看了一下蔣孝鏞和任靜靜的臉色,急促問道,“蛇在哪裏?”
六個菜菜目瞪口呆,手足無措,似乎也在疑惑這人是從哪裏冒來的。任靜靜艱難地舉起了手臂,指向蔣孝鏞被咬的岩峰。那條動力繩還留在哪裏,就像一條彩色的線,呃,兩條,三條,還在晃動,時斷時續……
於根順兩步邁到繩索下端,伸手扽了一下。這繩索食指粗細,有彈性,很結實。
任靜靜一句“小心”還未出口,於根順已經騰空而起,上升至六七米的高度,伸手一拽繩索,身體再次飛升。第二次拽繩索後,於根順已經飛到了進二十米高的岩縫處!
“砰!”
隻見於根順淩空揮拳,猛擊岩縫下方,發出一聲巨響!
下一刻,一個銀白晶瑩的小蛇頭閃電般地探出岩縫,一股金燦燦的毒液噴射而出,直衝於根順的麵門!
於根順偏頭躲過,右手虛影一般自下方探出,食指中指一合,剪刀一般夾住了蛇之七寸!
那蛇頭拚命掙紮,卻奈何不得於根順兩指。它的毒液已經噴完。於根順的手背就在蛇頭下方,它偏偏就無法咬到!岩峰裏傳出轟鳴之聲,似乎是蛇身在猛烈撞擊!
於根順兩指夾牢,手臂向後猛力一揮,一條半米長、小指粗細的白色小蛇被拽了出來,隨即軟塌塌地垂了下去!
驚險交戰隻是須臾。於根順一直身體懸空,此時方徐徐墜落。
隻見於根順左手在岩峰上一搭,上升半個體位,向岩縫內搜索。下一刻,他放開了繩索,左手探出,從岩縫內連根拽出一棵小草來!
這棵小草,通體碧綠,高不過三寸,頂端卻開著一朵紫色的小花,如同雛菊一般!
在身體墜落的同時,於根順將白色小蛇隨隨便便地扔進了大褲衩的口袋裏,騰出右手在繩索上拽了一下,緩和去勢。
如此兩番之後,於根順回到地麵,波瀾不驚。
從於根順騰空而起,到緩緩降落,整個過程不過兩三分鍾。六個菜菜早已經目瞪口呆了——我剛才大瞪雙眼所見,都是真的吧?
待他們麵麵相覷時,彼此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惶惑。這惶惑證明,是的,這都是真的!青天白日之下,這都是真的!
藏馬山,一個神奇的地方!
任靜靜的眼神已經模糊了,她朦朦朧朧地聽到於根順說,“嚼爛,吞下!”
接著,她的下巴被人捏住,嘴巴不由得張開,一片冰涼的東西塞在她的舌頭上。任靜靜下意識地咀嚼起來,隻覺得那東西奇寒無比,剛咀嚼了兩下,似乎就全爛了,而嘴巴就像被凍住了一樣,汁液在口腔流淌,似乎要像涎水一樣溢出。
任靜靜最後一個意識是,一隻溫暖的大手把她的嘴巴捂住了……
於根順又撕下了一片紫色花瓣,在掌心裏揉了幾下,手掌冰涼,冒出絲絲寒氣。
隨即,於根順捏開了蔣孝鏞的嘴巴,把掌心的花瓣汁液擦進了蔣孝鏞嘴裏。接著又像嫌蔣孝鏞口水髒一般,把殘餘的汁液擦在了蔣孝鏞的十字形傷口上。然後他解開了蔣孝鏞上臂的結紮。
那朵紫色小花,還剩下四片花瓣。在六個菜菜瞠目結舌地注視中,於根順隨隨便便地連枝帶葉塞進了口袋。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剛才那條小蛇,也在這個口袋中?六個菜菜再次麵麵相覷。
這花瓣似有奇效。蔣孝鏞的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去了灰紫色,逐漸慘白,而傷口的血滴也恢複了紅色……
“你們能自己下去嗎?”於根順回頭問了一句。
“能!”六個菜菜異口同聲地回答,望著於根順如同神人一般。此時就算是於根順讓他們直接跳下去,他們也不見得有所猶豫……
“小心點,下山吧!去派出所找!”
於根順說完,一手掂起任靜靜,一手掂起蔣孝鏞,就如拎了兩隻小雞一般,飛身掠下!
宣洋張大了嘴巴,眼看著於根順一起一落,迅速地消失不見!他揉了揉眼睛,再回頭看五個同學,有的在揉眼睛,有的在擦口水……山上的風好大!
楚楠和梁乃合站在山腳下望穿秋水。
於根順去了不過十多分鍾,兩人卻覺得無比的漫長。終於,粱乃合驚呼一聲,“看!回來了!”眼中的淚滴再也收拾不住。
“回來了……”楚楠喃喃地說著,心中五味雜陳,小心肝“砰!砰!”地跳,幾乎要鼓出來。她盡量地壓抑著聲音,籲出了一口氣。
在兩人眼中,於根順的身影迅速變大。他手裏拎著兩個人,雙臂幾乎平伸,就如蒼鷹一般掠下,起起落落!
瞬息之間,於根順已經到了山腳下,輕輕地把蔣孝鏞和任靜靜放下。
“靜靜,靜靜!”粱乃合把任靜靜抱在懷裏,大滴的眼淚落下來。不過她也沒忘了回頭向於根順道了聲,“謝謝!”淚眼婆娑。於根順又覺得好像哪裏有點不太對勁了……
“謝謝!”楚楠也下意識地向於根順道謝,聲音極輕,卻是由衷而發,臉上也有點熱。
“這是治安聯防大隊的職責!要是有人在藏馬山死了,影響藏馬山的聲譽,我丟不起那人!”於根順背著手,很臭屁地說。
“呃……”楚楠下意識地就要吐槽,卻隻是翻了個白眼,懶得跟這混蛋計較了。治安聯防大隊,有這職責嗎?
不過,於根順這混蛋,給風就是雨,無風三尺浪。他認為有這職責,那就有這職責好了……無論如何,治安聯防大隊,還是藏馬鎮派出所治下?
“當兵吃糧,當官拿俸,要有所作為啊!”於根順的臭屁還沒完沒了。
“藏馬鎮,可不隻你一個官!別的官,也不是不作為!”楚楠的火“騰!”地起來了。這混蛋一竿打翻一船人,非要貶低別人才能體現自己的存在嗎?農技站站長,治安聯防大隊大隊長,好大的官……
知道什麽叫和光同塵嗎?這樣下去,這混蛋連怎麽死的都不知道!呸呸,還是不要說死好了……這混蛋,會吃大虧啊!
“那也得管用!我看啊,大部分的官,還不如沒有……”於根順撇了一下嘴。你說大部分的官,看人家楚楠幹嘛?
“你——”楚楠雖然參加工作還不到一年,但將門虎女,自小耳濡目染,自覺成熟得很。而於根順這樣,就是典型的不成熟了。非但不成熟,簡直是讓人恨得牙根癢癢!
“楠楠姐,順哥!你們不要吵了,非要吵吵鬧鬧的才好嗎?”粱乃合見任靜靜臉色逐漸紅潤,呼吸變粗,也就放下心來。她擦幹眼淚,回頭笑著勸道。
粱乃合雖然才二十歲,卻早已看出這是一對歡喜冤家。
楚楠被粱乃合打斷,瞪了一眼於根順,終於閉嘴不說了。粱乃合也是楚楠看著長大的,不能讓小妹妹看了笑話去。
咦?順哥……乃合怎麽也這麽稱呼這混蛋了?
說不得,楚楠又是老大一個白眼。這混蛋流氓,不招惹小姑娘會死嗎?呸呸!
於根順對楚楠的白眼很有免疫力。他也閉嘴不說了,低頭翻開蔣孝鏞的眼皮看看,應該沒什麽問題了。雖然蔣孝鏞還沒有恢複知覺,呼吸卻逐漸平穩。
“哈!得了個好東西!還真是好人有好報!身上有什麽瓶瓶罐罐的沒有?”
於根順從口袋裏掏出了那條晶瑩剔透的小白蛇,在楚楠眼前晃了晃。楚楠一怔,就如看到了白娘一般……
“啊!”
那小白蛇突然向楚楠跟前一送,楚楠禁不住後退兩步,“噗通!”摔倒,驚叫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