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來說許婧說自己有辦法,可能會很離譜,但是基本都是可行的。
顧琦和殷筱曉就洗耳恭聽許婧想怎麽搞錢。
許婧說她想起來她爸給她留的嫁妝還沒動。
殷筱曉:“……你爸給你留了五百萬嫁妝?”
許婧:“怎麽可能啊,幾十萬吧。你別看我,知道不夠,但是誰能一口氣拿五百萬現金出來啊,大家想辦法湊一湊,我目前就想到這幾十萬,剩下的接著想辦法嘛。”
顧琦和殷筱曉都不說話了,殷筱曉一言不發地把許婧按了下來。
顧琦尷尬地說:“倒也……不必吧。你把嫁妝錢填進來,也太慘了點。”
許婧不太懂她們的反應,“這還慘?我都想著去要飯了,要飯還要不到這麽多呢。”
許婧沒有忌諱,不都是錢嗎,除了老幹部的公積金,誰家還能一次性拿出幾十萬現金啊。她爸存點錢不容易的,但是想到自己的身體,想到女兒將來婚嫁成家,很清楚女兒結婚之後丈夫不會像父母那樣對她好,但能怎麽辦呢,隻能拚命給女兒攢錢。現在這筆錢雖然用途不同,但許婧這輩子還結不結婚都很難說了,虛無得很,而做生意搞錢搞股份是實實在在的,許婧覺得把錢用到這上麵沒什麽問題。
殷筱曉不像顧琦許婧那樣結過婚,態度也更加激進,但是她居然也覺得不太舒服,她說有一種看著許婧把自己賣給資本家的感覺。
許婧笑,“那你就別想那是嫁妝,你就當是我爸給我存的定期,現在提前拿出來用,一樣的嘛。”
殷筱曉搖頭,她想了想,“可能跟嫁妝也沒關係?我單純是對我們這種窮人想做點投資做點生意就要砸鍋賣鐵感覺不舒服。”
“啊,”許婧啞然,“那我懂了,我不久前也這樣。但是跟何爸爸開會開上頭了,跟他們那種人說話說多了,嘴裏都是幾百上千萬小幾億的往外蹦,根本意識不到這是錢,隻覺得是數字,一點當打工人時的恐懼感都沒有。腦子裏隻想著能去哪裏搞來這些數字,已經沒有力氣感覺不舒服了。”
殷筱曉不言語地看著她,然後說,“那既然要砸鍋賣鐵,還不如賣點一步到位的,你那點根本不夠看。”
“什麽一步到位的?”
殷筱曉冷笑,“你去跟何易說,我們讓他也參股,然後讓他把那個工作室的房子賣了——”
“不行!”許婧下意識推了下桌子。
“什麽不行?”何易和龐振從外麵進來,“在說我嗎?”
殷筱曉看了許婧一眼,許婧難得有膽子瞪她,當然殷筱曉也不會怕她瞪,就對何易說:“你學姐為了籌你爸獅子大開口要的那五百萬準備砸鍋賣鐵了,我跟她說要賣也輪不到她來賣,父債子償,讓你先把公寓賣了再說。”
殷筱曉其實還是給許婧摟著說了,主要是在表達對何爸爸的不滿,把火氣撒在何易身上。
何易倒是真的考慮了一會兒,“我那套公寓戶型不大,而且大學附近不是最好的樓盤,房價漲幅有限,現在出手可能也就三百多萬吧,還要等,急出估計兩百多萬。”
“你別聽她瞎鬧,”許婧皺著眉頭推了殷筱曉一下,“你把公寓賣了衛茹她們怎麽辦,那地方都住出感情來了,而且是我們發家的地方,賣了多不吉利。”
何易愣了一下,想起昨天他爸找他說的話。
何易難得被他爸召見,他和他爸平時互相不待見,幾個月不見麵都是經常的事。本來這次他不想去,但是他爸說跟他學姐有關,他才屈尊過去。然後他爸就讓他勸許婧知難而退,別再糾纏股份的事。
“你怎麽不自己跟學姐說?”
“我是長輩,這話我不好說。”
何易就很想翻白眼,他跟他爸真的很不對付,年紀增長之後何易其實隱約感覺到他和他爸在某種程度上很像,比如這種隱約的“茶”,好人他做,壞事讓別人說。這讓何易更加排斥接近他爸。
何易有點不耐煩,“你都開了五百萬百分之十的價格了,不就等於是婉拒。籌這麽多錢的方法根本不在普通人的考慮範圍內,學姐最後沒辦法,自己就會放棄了。”
何爸爸就笑了,“你想得太簡單了。”
他老神在在地靠在老板椅上,中間跟何易隔著巨大的紅木辦公桌,“你那個學姐,已經嚐到甜頭了,她肯定會想方設法籌這筆錢,她已經上癮了,你知不知道。”
何易現在看著自然而然說出“發家”“不吉利”的許婧,有一種很不服氣的被他爸說中的感覺。
何易知道生意場上混久了人會迷戀那種刺激的感覺,一種奇特的多巴胺,他從小聽他媽媽說過很多次了。不過易女士說的不是何爸爸,何爸爸年輕時屬於被嚇破了膽,始終不敢放開手腳的那種。易女士說的是那些明明很有錢還要一貪再貪最後命喪黃泉的人。
“他們不是真的為了錢,是為了刺激,或者說,是刺激帶來的那種滿足感。否則光為了找刺激他們也可能去吸毒。”
何易懷疑易女士在他小時候跟他講這些是為了嚇唬他,讓他長大了好好做人,現在想來自己什麽性格易女士應該從小就清楚了,怎麽看都不像是長大會成為商界大鱷的人,她可能隻是單純跟兒子聊八卦。
何易和龐振到來,今天童願管理層算是來齊了,許婧她們想錢想破了腦袋,想不動了,換班讓他們來想辦法。
龐振其實沒想到這裏麵還有他的事。山海經之後許婧手上的事情越來越多,後麵聯係龐振的次數都很少,但是有事情她也從來沒有瞞過龐振,包括和市博的合作還有這次這種賺錢的項目。要是當年的楊東健,龐振連根毛都不要想聽到。
許婧倒也沒看錯他,他很幹脆地說:“要不我去把楊東健那個公司拿去抵押,設備加上人,五百萬應該行,光是設備估計就不夠了。”
楊東健那個公司到了龐振手上就不再是專門薅童願羊毛的工具了,這大半年擴招不少,以前的包工頭現在都是小領導了,拉了很多個隊伍到處接活,除了老的被他們用花招弄出來的設備還添置了不少新的,論抵押價值肯定比童願高。
但是許婧搖頭,“你那邊不要動,人太多了,有什麽萬一影響太大,設備抵押出去你們之後上保險都麻煩,算了。”
龐振點頭,然後攤手,表示他沒辦法了。
所有人看向何易。無他,他們之中唯一有“搞大錢”門路的就隻有何易了,唯一一個出身好的嘛。
何易可能是因為前幾天剛見過何爸爸,現在的感覺有些微妙。他想何爸爸怎麽會那麽自信,覺得他會幫他勸許婧?他但凡跟易女士商量過,就應該知道在父親和學姐之間,何易肯定是選後者的。
何易說:“其實你們可以放棄從銀行拿錢。”
“不找銀行還能找誰,找高利貸嗎?”
何易歎氣,“世界上搞投資的又不隻有銀行和高利貸,你們可以去找私募融資。”
他說完,在場八隻眼睛直勾勾盯著他,何易反應了一會兒才想起來知識盲區。
“私募基金,就是一群有錢的投資人嫌銀行的路子太少,自己組了一個基金,找了一群很會看項目很會賺錢的管理人員,幫他們在全國乃至全世界看項目投錢。”
“嘖。”
殷筱曉發出一聲手癢、想把什麽東西掛路燈上的聲音。
許婧還是資本遊戲裏的白丁,很沒見過世麵也很感興趣,她問顧琦,“你以前不是高管嗎,你沒接觸過私募?”
顧琦聳肩,“私募看不上我們搞互聯網的,我們又不是什麽開發藍海的創新大公司,我們是傳統轉型的。”
顧琦這樣說許婧就更加覺得私募這個東西厲害了,畢竟顧琦前司在她心中就是僅次於何爸爸母公司的大公司,原來也是小角色啊。
她問何易:“那你認識願意給我們投資的私募基金嗎?”
何易:“認識,但是我認識的私募都是我爸那邊的資源,我去找他們,我爸肯定會知道,他知道就會施壓不讓他們投你。”
“怎麽這樣,就沒有你爸不認得的嗎?”
殷筱曉接茬:“有錢人的圈子就那麽大,本市搞投資的誰會不認識他爸。”
何易說:“起碼我認得的潛在投資人,都是我爸的人脈,所以我找了別人來幫忙。”
殷筱曉稀奇地打量他:“你小子還會主動搖人了,這回怎麽這麽積極?”
何易沒說話,總不能說被他爸膈應到的,從他爸那兒走後他就搖人了。
他看了看手機,“人快到了,到時候你們直接問她吧。”
十幾分鍾之後,其他人就看到顧雅山還是那身時髦洋氣的北美留子造型走進童願辦公室。
顧雅山當初能被畫廊的策展人介紹給易女士,本身就表示她的履曆不一般。她的師承很漂亮,有師承就有各種人脈,隻不過前兩年她一直在國外交換刷履曆,今年才把重心搬回國內,而早在出國時顧雅山身上已經有多位藝術讚助人的身影了,這次回國,她和她師父的工作室已經拿到了多筆投資。
所以在藝術領域的融資方麵,顧雅山確實是許婧最佳的請教人選。
顧雅山了解完情況之後,雖然自己不是金融專業,還是盡力幫許婧分析融資策略。
許婧的融資其實和顧雅山以及大多數藝術投資不一樣,她沒有一個明確的藝術品,戲劇藝術雖然也有很多投資人感興趣,但是許婧也不是專門為了某一部劇或者某一個劇院而尋找投資。
但是這不代表許婧這邊的項目就不吸引人。投資人雖然有自己的偏好,歸根結底還是為了賺錢,所以在向投資人兜售自己的時候最重要的就是展示賺錢的能力。
而戲劇節這樣的項目,能否賺錢很大因素看的就是官方如何定位如何運營如何使這個節日盈利,官方背書的項目,如果要毀,肯定是毀在策略層麵,隻要策略層麵沒有問題,賺就是大賺特賺。
所以這是一個風險相對較高的投資。
而許婧手上又有何爸爸這張牌,何爸爸作為本地非常有實力的實業家企業家,他的大筆投入其實對其他小型投資人來說是一個非常靠譜的背書。有些人可能會認為實業家的盲目跨界投資是虧損的象征,什麽都不懂的外行冤大頭突然ALL IN肯定會虧死,但何爸爸以及許婧的童願在此之前已經成功運營過山海經和再生緣兩個商業上非常成功的項目,盡管這兩個項目全是許婧在做跟和爸爸一點關係沒有,但投資人從書麵上看,看到的結果就是風險相對降低。
所以總結來說,顧雅山能夠給許婧介紹幾個有意向的投資人,這個事情,有搞頭。
所有人都鬆一口氣,本來辦公室裏不安、焦慮、自暴自棄的氛圍一掃而空。
許婧放鬆之後,還沒高興太久,老毛病就犯了。
什麽老毛病?
她喜歡把所有好朋友搜羅到自己身邊排排好,建立“烏托邦”的毛病。
之前跟衛茹她們搞工作室就是這樣。順便一提,許婧的個人工作室在衛茹徐瑉她們獨立出去以後雖然已經空了,但流水並沒有停,主要做的事情是把許婧從童願那裏拿到的分紅投資到衛茹和徐瑉的那個工作室裏。
現在的情況當然比之前更加複雜,不是一個工作室大家一起工作那麽簡單了。裏麵涉及了太多錢太多投資太多利益,不好好處理是很容易反目成仇的。
而且許婧這一次的盈利方式並不是像之前那樣靠“製作”,而是完全的投資盈利,這就讓如何分錢的問題更加棘手。
所以許婧說,不然我去注冊公司吧,你們都來當股東,大家按實繳資金比例算錢,到時候投資賺了大家一起分錢。
顧雅山是第一次見識到許婧這個破毛病,震驚地看看她,又看看何易,何易聳肩,沒有更多解釋。顧雅山是真的沒想到自己就是過來給點建議,結果就榮升合夥人啦?許婧這是什麽腦回路?散財娘娘嗎?
殷筱曉的腦回路則更加離奇:“實繳資金?怎麽,你就非得把你的嫁妝投進來啊?”
顧琦在旁邊偷笑,許婧惱羞成怒:“我是想有錢大家一起賺好不好!”
龐振和顧雅山不知道她們在講什麽笑話,呆呆站在一邊,腦子裏還在想自己能拿出多少錢來實繳。
而何易的耳朵肉眼可見地豎了起來:“什麽嫁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