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向秦月月的目光之中不自覺帶上了審視。
辦公室裏的氣氛安靜下來。
正僵持的時候，秦驍走進來，目光在我們中間轉了一圈，敏銳地察覺到不對勁，“發生什麽了嗎？”
我抿緊唇角，沒有回應。
“我覺得這個官司風險性太高，麵對的又是那樣的律所，想要勸許律師放棄。”秦月月主動說。
“不可以。”秦驍毫不猶豫地說：“開弓沒有回頭箭，既然已經接手，就應該做好，哪怕知道這個案子不簡單，對手不是那麽好對付，也要把案子處理完。”
他說得慷慨激昂，明亮的眼睛看向我，明顯在等著我的誇讚。
我沒理會他，隻看向秦月月。
秦月月臉上的神情越發別扭，看向秦驍欲言又止，餘光發現我在看她，連忙低下頭，依舊是一副乖乖女的樣子，溫和應聲：“有道理，前麵是我的想法不對。”
說完，她隨便找了一個借口離開，背影匆匆。
我看著她的離開的身影，眉頭緊皺。
秦月月的表現有些反常，她並不是初出茅廬的小律師，也在律所實習過，知道每個官司麵對的情況都不一樣，不應該說出剛才那種泄氣的話。
“姐姐，月月她從小膽子就小，雖然做了律師，但性格短時間內難以改變，我回去會和她好好說說的，你別把她的話放在心上。”秦驍擋住我的視線，聲音一如既往溫和。
看著男孩緊張的模樣，我忽而彎唇一笑，調侃道：“你很照顧她。”
秦驍的臉瞬間漲紅，連忙和我解釋：“姐姐，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和她都姓秦，又是同一個地方來的，說起來我們可能還有親戚關係，我是絕對不會對她有那種想法……”
他手足無措，急切解釋，極力撇清兩人之間的關係。
我頷首，示意他安靜，轉移了話題：“不過你剛才的那些話說得很好，開弓沒有回頭箭，不能因為對手不一般就放棄這個官司。”
“其實還有一個原因。”秦驍拿出手機，調出來視頻遞給我：“姐姐，網上也有人在關注這些事情。”
我接過手機，掃了兩眼，了然頷首。
農民工討薪的問題一向是社會上比較關注的問題，本身就自帶著一些熱度，同時又因為我在短視頻平台上有一定的粉絲量，使得關注這件事情的人更多。
“大家相信我們站在正義的一邊，也相信我們可以打贏這個官司。”秦驍說起這些，眼眸明亮，雄心勃勃。
我卻反應平靜。
這件事情關注度高未必是一件好事，現在被捧得越高，未來如果出點意外就會摔得越慘。
點開評論區，我草草看了一眼網友們的評論，除去為農民工發聲的，還有些人在討論我和顧紀霆的關係。
那天在法庭門口，顧紀霆抱著我的照片赫然在評論區。
一直下滑，我的視線在其中一個評論上停留。
那個評論說：【男主人公好眼熟，好像幾年前落馬的官員。】
下麵回複的評論不少，有人說發表評論的人確實故意博人眼球，也有人說或許隻是長得像，還有說顧紀霆或許和那個官員真的有關係。
我心口猛然停滯，緊抿著唇，把手機還給秦驍：“忙去吧！”
等辦公室裏隻有我一個人，我才打開電腦，在搜索界麵輸入那個名字：顧昌盛。
界麵上轉跳出來很多消息，我挨個點進去看。
時間久遠，很多網站都已經失效，我也隻能通過東拚西湊，知道顧昌盛事情的大概。
新聞裏說，顧昌盛涉及一起貪汙案，餘下的消息語焉不詳。
我有心想要找到更詳細的後續，點擊更多的頁麵，他們的話也都大同小異。
通過新聞知道的消息和時間，再聯想到當年顧紀霆的轉變，一切都串聯起來了。
我看著新聞裏給出的照片，心裏猛然空了一塊。
男人的眉眼和顧紀霆的確實有幾分相像。
不同的是男人瞧著溫和，眼角卻透著嚴厲，法令紋很深。
而顧紀霆的眉眼更深邃，五官更立體，不笑的時候瞧著難以接近。
兩人既然相反的兩種氣質，如果不仔細看，根本不會把兩個人聯係到一起。
拿起手機，我思來想去，在我和顧紀霆的對話框裏輸入又刪除，往複幾次，我才整理好措辭。
深呼吸一口氣，點擊發送。
【網上的消息從來都是聽風就是雨，你不要放在心上。】
那邊回複得很快：【他們說得沒錯。】
再無下文。
我看著簡短的一句話，手攥緊手機，骨節發白。
給顧紀霆發消息的初衷，是安慰他，不要讓他太記掛，所以我也沒有追問網友們說的是不是對的，沒想到他竟然這麽直接地承認了。
一時之間，我心中五味雜陳，說不上來是什麽滋味。
換位思考一下，如果我的父親是貪汙官員，麵對朋友的時候我可能也會難以啟齒。
難怪顧紀霆說給他一年的時間，他應該是想給自己一點時間做心理建設吧？
想到那段時間我一直追問他，此時我的心裏無比懊惱，半夜都要突然坐起來給自己兩耳光的那種。
我媽給我打電話，喊我回家吃飯，我想著正好可以問一下他們關於顧紀霆父親的事情，就同意了。
回到家，桌上都是豐盛的飯菜，我爸雖然沒有和我說話，但表情沒有之前那麽嚴肅。
我倆的目光對上，我爸還說：“我瞧過你的那個案子，確實處理得不錯。”
我嘿嘿一笑，之前的那些不愉快都被我們默契地揭過去，不再提起。
落座吃飯，我媽更關心其他問題。
比如……
“網上的照片真的假的？你和人家小顧真的在法院門口抱在一起了麽？”
再看我爸，他雖然沒有說話，眼睛卻直勾勾看向我。
我：……
“我後來不是都解釋清楚了，那天是我崴腳了，他才扶了我一下，又怕韌帶拉傷更嚴重，隨意才抱著我。”
說完，我順勢問：“爸媽，你們也知道顧紀霆父親的事情嗎？”
我爸媽對視一眼，語氣遲疑：“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