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出門嘛？”
“不，我有話要對你說。”顧紀霆目光灼灼看向我，站在我麵前，正好擋住去路。
他緊抿著薄唇，濃眉緊皺，神情認真。
見他這幅樣子，我已經猜到他想說什麽，站直身子，仰頭看著他：“我知道你想說什麽。”
抿緊唇角，我下定決心，沉聲道：“沒錯，這個孩子確實是你的。”
顧紀霆的瞳孔放大一瞬，唇角的笑容還沒來得及展開，我又補充：“但是他來的不是時候，我不打算留下他。”
看著他的笑容消失，我想我真是一個冷血無情的女人。
顧紀霆很快就調整好自己的表情，盡量讓自己顯得沒那麽在意：“我猜到了。”
我的目光鎖在他的臉上。
猜到了什麽呢？
猜到這個孩子是他的？還是猜到我不打算要這個孩子？
張嘴想要說話，卻發現哪一個問題都問不出口，最後隻是點頭，麵上一片淡漠：“你知道就好。”
兩人麵對麵而立，誰都沒有開口說話，也沒有離開的意思。
我問：“你……”
“你……”他和我同時開口。
兩人俱是一愣，我示意：“你說。”
“你都考慮好了嗎？”他問，“其實……”
我盡量保持平靜看著他，但隻有我知道，呼吸已經不自覺放輕，垂在身側的手緊緊抓著包。
“沒事。”顧紀霆看著我的眼睛，突然泄氣，低垂著頭，我看不見他的神情，隻聽見他低沉的聲音：“我理解你的決定，也尊重，不過這樣對你的身體傷害很大，你做手術的時候和我說，我陪著你去。”
聽到他這麽說，我的手猛然脫力，隻覺得包沉甸甸的。
“好。”我喉間一陣發緊，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擠出來一個音節，蒼白而沙啞。
我不知道我在期待什麽。
說絕情話語的人是我，做無情決定的人是我，根本沒有給顧紀霆參與的機會。
揚起唇角，我盡量讓自己看起來和平常沒有什麽差別，“事務所那邊還有事情，我先過去了。”
顧紀霆頷首，又補充：“你有什麽想吃的嗎？我可以給你做，但是不能太辛辣，你手術之後不可以吃刺激的食物。”
“暫時沒有什麽想吃的。”我說。
正好電梯到了，我挪動沉重的腳步，走進電梯，背對著門，一直沒有轉身。
嘴角在踏進電梯的一瞬間落下。
透過電梯的鏡子，我和顧紀霆的目光對上，兩人臉上都沒有笑容。
他站在原地，定定不動。
電梯門緩緩關閉，下行。
我閉上眼睛，心情複雜。
他何嚐不想要留下孩子，但是他更多的是尊重我的選擇。
我也不知道我在糾結什麽，別扭什麽。
既然已經做了決定，就不應該糾結。
整理好情緒，到了停車場，我坐進車裏，沒有著急發動，而是給醫院打電話，預約了流產手術。
處理完這些，心口始終悶悶的。
我長長呼出一口氣，準備發動車子，手機發來短信提醒。
手術預約成功。
車停在事務所門口，看見站在事務所不遠處樹下麵說話的兩人，我下車的動作頓住，眼眸微微眯起。
秦月月低頭站在秦驍麵前，偶爾抬起手抹眼淚。
秦驍眉頭緊鎖，一向陽光的臉上沒有絲毫笑意，甚至還多了幾分冷漠。
兩人麵對麵而立，誰都沒有退讓的意思。
瞧著八成是因為這次案子的事情。
畢竟是他們之間的事情，我這個時候過去好像不太好。
正猶豫著該走該留的時候，秦驍突然轉頭看向我的方向，秦月月也跟著看過來。
他們兩個人都認識我的車。
秦月月的眼睛在一瞬間亮起，轉身直接朝我這邊走過來。
這是做什麽？
我的手放在車鎖上。
下車還是鎖車門？
秦驍想要拉住秦月月，但是她的動作迅猛，靈巧地避開秦驍的手，三兩步就跑到了我的車前麵，趴在車窗上，和我對視。
從她憔悴的神色能看出來，她這段時間沒有休息好，原本水嫩的小姑娘此時瞧著有些駭人。
我猶豫一瞬，還是降下車窗，目光從秦驍身上滑到秦月月的臉上：“你們兩個怎麽了？吵架了？”
“許律師，讓我重新回事務所工作吧，就算是做打雜的都可以。”秦月月眼神迫切，手緊緊扣在車窗上，身子前傾，頭幾乎要伸進車裏。
我皺眉，把座椅向後調了一些，身子後仰，明知故問：“你原來的律所呢？”
“他們不要我，還把事情告訴了業內，現在沒有事務所願意收我。”秦月月神色灰白，麵色難看，低垂下眼睛，不敢看我。
我沒有立刻表態。
對於這個結果，我一點都不意外。
小劉就是看中了秦月月年輕，社會經驗不多，才故意用高薪和高待遇哄騙，讓秦月月主動辭職，過來我的事務所做臥底，為他做事。
如果事成，他還會用這件事情作為威脅，要求對方做更多的事情。
如果事情敗露，對方多半會翻臉不認人。
秦月月當初又是主動辭職，和小劉事務所也沒有勞務合同，就算她去爭辯，也沒辦法為自己獲得好處。
現在更是鬧得人盡皆知。
行業裏是不會留下偷別人證據之人的。
其他事務所不會，我這裏也不會。
“許律師，求求你了。”秦月月苦苦哀求。
“月月，你別這樣。”秦驍的聲音裏壓抑著怒火，伸手拉秦月月的胳膊，被大力甩開，眉頭皺得更緊，還想上前來。
“秦月月。”我開口。
拉扯得兩人停下動作，同時看向我。
我拉開車門下車，站在車旁邊，雙手插兜看著她，溫聲道：“你還年輕，以後有的是機會，像你這麽聰明的人，以後做其他的行業，也會閃閃發光。”
這是一種很委婉的拒絕。
說完，我沒有給她反應的時間，轉身離去。
身後，秦月月反應過來，想要追過來繼續求情，被秦驍死死拉住手。
“秦驍，你放手！”秦月月嘶吼著，掙紮著：“我如果現在回家，就隻能嫁給那個傻子，我不想回家，我不想嫁人，我必須在這裏有工作，必須留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