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眾人聽聞響動, 紛紛轉眼看過來。

季奶奶坐正前方,率先開口:“來了。”

主角姍姍來遲不太說得過去,宋溫聽軟聲說了幾句抱歉的話, 後才被季晏舟拉著坐到空著的座位上。

宋溫聽指節無意識動了動, 在那枚男戒上磨砂了下, 順著坐下的檔口, 她垂眼問季晏舟:“戒指...”

“嗯?”男人落下視線,刻意壓低的嗓音蘊著性感的蠱惑。

宋溫聽心神一**,輕抿了下唇瓣, 她終於接上話:“尺寸剛剛好,什麽時候買的?”

“結婚那天。”他湊近了些,長睫輕覆落下一排陰影,好看又勾人, 更不論他還反問道,“喜歡?”

“...”

這戒指是宋溫聽自己選的,論喜歡也確實喜歡。

但在男人黑眸緊盯下, 宋溫聽不敢回應了,生怕昨晚做的一切拒絕就會功歸一簣。

“叔叔, 你和宋老師在說什麽悄悄話啊?”

這方升起的熱度被打破,宋溫聽差點掛不住臉皮也騰起點羞澀的紅潤來。

對上季時雨明亮的大眼,宋溫聽還沒來得及回應, 旁邊季晏舟懶散道:“小孩別那麽大好奇心。”

“哦。”季時雨眼珠子一轉,表情恍然大悟, 童言無忌道, “少兒不宜嗎?”

她旁邊的季嶼川溫和的低喊了句她的名字, 作為告誡。

“好了, 先吃飯。”

季奶奶和顧吟邊交談邊不停的往宋溫聽他們身上轉, 在郎才女貌配一臉的衝擊下,兩位老人越看越喜歡。

自顧自商量起了婚宴事。

宋溫聽這才發現,季晏舟的父親沒有來,他繼母倒是在,但始終表現出一種溫和有禮的姿態,偶爾季奶奶側身詢問她的意見,她才適時提出一些自己的建議,做到了該有的禮數,更不會讓人覺得越權。

在她旁邊坐著季嶼川和季時雨,他們解釋季時雨媽媽因為出差無法來參加,宋溫聽表示理解。但那張還空著的凳子,令她不由想到了許欣檸。

這樣的場合,她不可能不參加。

果不其然,思緒剛落地,門口的許欣檸才姍姍來遲。

她像是剛從一場晚會上下來,精心打扮過的頭發和妝容,容顏嬌美可愛,穿著與她氣質不是很符合的長裙,包裹著玲瓏有致的身材。

她進屋帶來一點香水味。

最終在離門口很近的季晏舟旁邊坐了下來。

她嘴巴很甜,依次和屋內眾人打了招呼,後才抱歉一笑:“今晚很重要的一場投資晚宴,知道晏舟哥肯定不會參加,我就隻好多待了一會兒。”

季晏舟偏頭看了她一眼,忍著被那股香水衝得不適,最終還是沒有讓她重新找位置。

也不想這場重要的聚會,鬧出一點不愉快。

“鶴鳴沒人了是吧?”他夾了快魚肉順手放到宋溫聽碗裏,話是對著許欣檸說的,但眼神卻沒移過去半分,細聽之下還帶著點嗤意,“輪得到你在那兒與他們周旋?”

化著濃妝的臉上表情一怔,許欣檸眼神不由越過季晏舟身影看過去。

宋溫聽好看的側臉垂著,眼下那個碗裏已經堆滿了菜,而那個從認識他以來就手高於天的大少爺,還在不厭其煩地往她碗裏夾著菜。

心一梗,在她目光裏,女人像察覺到,就在宋溫聽看過來的那一秒,她重新揚起笑臉:“沒關係啊,這種場麵我見的不少。不用擔心。”

握著筷子的手微頓,宋溫聽低著眼睫,沒看過去,但能想象出她臉上的幸福表情。

正巧兜裏的手機開始震動,宋溫聽垂眼一看,是劇組陳燕打來的電話。

估計她是有急事,宋溫聽隻得起身,來到門外接。

那邊問今天她創作的幾首琴曲有沒有正規樂譜,最好是能轉化成簡譜或者五線譜,他們後期編曲配樂時,才會更方便簡潔。

在得到她肯定答複後,陳燕才算放心下來,兩人又約好交譜時間,才掛了電話。

她站在走廊外的一個小看台上,這裏可以眺望遠處平坦開闊的欒江水,緩了下心情,宋溫聽收起手機,正打算出去時,熟悉女聲就在靜謐的走廊上響起。

“晏舟哥,你怎麽也出來了。”

“嗯。”男人富有磁性的嗓音,聽不出什麽情緒,“跟著幹嘛?”

“就是你結婚之後,都不回家了,平時公司裏也很難找到說話的機會。”許欣檸語氣露著微微的不滿,卻掩銥嬅飾的很好,她很快說起正事,“我就是想說,你知道王至垣出來了嗎?”

這下她沒有再掩飾,泄露出極強地情緒:“他是不是回了江欒?”

季晏舟“嗯”了聲,思忖片刻,又沉聲道:“不用擔心,他第一個找的肯定是我。”

許欣檸往前一步,語氣含著滿滿地擔憂:“我就是很擔心你,你又不是不知道,他這樣的人什麽事情都做得出來。”

她說完,又試探著問他:“要不,你還是回家住吧?”

一時沒人說話,季晏舟好像在思考,後留下一句:“再看。”

便繼續往廊深處走去。

徹骨的江風拂過,宋溫聽衣裙翻飛,她側臉隱進看台角落,為了避免和許欣檸正麵相遇,宋溫聽隻得順著看台往洗手間走去。

又佯裝從裏麵剛出來,她細致洗好每一處指節,才關掉水龍頭。

前腳剛踏出門,前方高大的身影瞬間襲來,震驚間,熟悉的聲線落下:“怎麽去這麽久?”

“嗯。”離的近了,宋溫聽又聞到了很淡的煙草味。

她仰著小臉,看向男人冷峻地臉龐,優越的眉骨之間壓不住一點肆意,再遇他之後,宋溫聽發現他還是挺愛穿正裝的,就像現在一身量身剪裁的黑色正裝,掩著骨子裏的張揚和狂妄。

這樣的人要是狠起來,應該會讓敵人痛不欲生吧。

也幸好,他對她還保留著那點合作過的尊重克製。

但也僅限於此,就像她說過不喜歡煙味,他還是會抽。而喜歡人說,擔心他不想他陷入危險,他卻說會考慮。

“你抽煙了?”腦海中想什麽,宋溫聽下意識就說了。

那雙握著她手腕的手一頓,男人黑眸壓下,隔了一會兒,他又故意湊下來,問了句:“鼻子這麽靈?”

清冷的小臉微皺,那雙黑沉沉的桃花眼隨即顫了顫,腳步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後又對自己行為多少有點不滿,他哼笑了聲:“就抽了兩口,真沒味兒。”

宋溫聽避開點視線,下一秒耳邊已經傳來了洗手的水流聲。

幾秒後,手腕傳來微涼的觸覺,那隻手重新握了上來:“這下給牽不?”

她根本沒有拒絕的時間,季晏舟拉著她直接回了包間。

裏麵依舊笑聲不斷,幾人都在討論辦什麽類型的婚禮,兩位奶奶說中式好,許芝雅提出不同的意見,說西式為主好,純白的婚紗很適合她。

得到季時雨的讚同。

宋溫聽卻興致不高,她置身事外,像她不是主角,隻管埋頭吃飯。

“聽聽?”

“嗯?”宋溫聽抬眼間,已經放下了長筷,安靜看過去,等著顧吟說話。

顧吟:“我和你季奶奶談論了好幾天,日子就暫定在下個月二十號,你們怎麽看?”

“我都可以。”季晏舟回應的很快,說完又偏頭看她,那雙好看的桃花眼近在咫尺,但宋溫聽垂著視線避開。

都可以的意思便是隨便也是無所謂。一如既往地漫不經心,縱然這段時間他的行為給了宋溫聽很多錯覺,但那是不碰到許欣檸的情況下。

她不該貪心的。

“我...”宋溫聽出聲,砸在耳邊的話語字字清晰,“我的想法是,不辦可以嗎?”

婚禮隻是一個形式,相愛的人在司儀麵前互換戒指,互相訴說感情點滴,最後在所有親朋好友麵,盡情擁吻。

有愛情的婚姻,才能在眾目睽睽之下,不露竊,而她不行。

“聽聽。”顧吟臉沉了下來。

這個要求確實不合理,對於季家來說,這場婚宴必辦不可,是兩個新人的喜結良緣,更是商業投資圈的一大盛會。

宋溫聽抿著唇角,嚐試解釋:“至少不要下個月。有些...太快了。”

顧吟涼涼的視線在倆人身上轉了一圈,最終還是什麽都沒說,把話交給季家那方。

一時桌上沉默起來,每個人都藏著因她這句話帶來的心緒流動。

她旁邊的季晏舟倒是每多大反應,至少從表麵上看是這樣。

他還慢條斯理的夾了口涼菜到嘴裏,但那隻是瞬間,就在季奶奶試探出聲:“聽聽啊,可以問一下除了太快這個原因,還有沒有別的原因?比如,他欺負你了?”

她說著視線露在她旁邊的季晏舟身上,一時想起了許欣檸說的那句:“保不準結婚隻是個幌子,是找她來騙你的”,後又心梗的看向宋溫聽,這幅模樣,可不是連臨場做戲都不願意的程度?這兩小孩怕不是真是在騙他們?

越想她眼神越發急迫。

“聽聽,你跟奶奶說...”

“奶奶。”季晏舟擱下筷子,在瓷碗邊緣碰著發出清脆的聲音,他半截身子往椅背上一靠,“不是說了不想辦。那就這樣,別逼著問了。”

明明語氣還算正常,但宋溫聽還是忍不住看了過去,線條淩厲的側臉繃著弧度,微沉的視線幽黑又沉冷,偏偏他手上的動作還是淡然的,他拉起宋溫聽:“好了,她的想法就是我的想法,婚禮往後推。”

椅子摩擦發出刺耳的聲響,季晏舟說完最後一句:“我們先告辭。”

男人長臂一伸,用一種極其親昵的姿態擁著她出了門。

步子半點沒停,直接把她帶到了停車場,隨即他伸手扼製住她細白的手腕,微用力,把她直接帶進車裏。

裏麵有些黑,隻有停車場內微弱的燈光照出這方氣氛沉凝的天地。

宋溫聽被男人身影壓著靠在門邊,心跳在胸腔咚咚作響,看過來的眼神濃鬱的像一張密不透風的大網,蓋著她無法逃脫。

她突然想到高中時,曾看到過一次他打架,幹淨利落的拳頭,凜冽的側臉,還有那雙看過來時漆黑深邃的眼眸。

剛才心裏表揚過他的尊重克製,像是被他親手打破,他扣著她手腕的那隻手有力微重,痛感和無數情緒洶湧而出,很快,宋溫聽那雙清透的眼底便浮出薄薄的一層霧。

“宋溫聽,騙我就這麽好玩?”

微凸起的喉結滾動出聲。

在宋溫聽還來不及反應時,她好像聽到他莫名笑了聲。

骨子裏的懶散浸著一點痞意撲麵而來,他黑眸一瞬不瞬攫著她,也看到了她眼底瀲灩的水光。

在無聲無息沉暗地眼神下,微微勾得那抹笑浪**又惡劣,他說:“那我覺得看你哭,也挺好玩的。”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