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內昏暗的光線裏, 季宴舟看到了那條陌生號碼發過來的短信。
他側臉被屏幕微光照亮,卻更顯冷硬。
長指直接劃開刪除鍵,刪的幹幹淨淨。
他視線微偏, 落到旁邊女人的側臉上。
車窗外霓虹燈閃爍, 映著那張美人臉不似那麽清冷。
她察覺到視線, 對過來的雙眸像盛滿了美酒, 被**漾起一點漣漪。
看著不易接近,但偏偏骨子裏軟的很。
是個長情的人。
眼底光淡了些,季宴舟輕自嘲的笑了聲。
宋溫聽耳尖, 聽到了這聲冷嗤,眸光一頓。
她想到剛剛,於是話語跟著落下:“我跟他不熟,所以, 你剛剛確實有點不禮貌。”
車子輕微一晃,停在了紅綠燈前。
剛巧經過一個熱鬧的夜市,外麵人聲鼎沸, 但那點煙火氣息被車窗玻璃隔絕在外。
車裏依舊安靜,季宴舟端著黑眸一瞬不瞬的盯著她, 在車子起步的瞬間,他終於開口了:“剛說的每句話都是事實。”
說著,高大的身影壓過來, 他笑:“小菩薩,你就這樣釣我的?”
心失重跳起來, 宋溫聽“嗯?”
男人嗓音已然壓到了耳邊, 他西裝外套布料幾乎觸上宋溫聽鼻尖, 季宴舟解釋:“照剛剛的情況, 你應該對我說——老公很棒。”
宋溫聽:“?”
他還故意湊近, 臉龐湊到她眼下,鼻尖觸了過來。
他笑,低沉的嗓音蠱惑意味十足:“說一個?”
宋溫聽不料他有這個動作,想到前麵還有周辰,就要往後退。
季宴舟根本不給她機會,她退一步他進一步,直到宋溫聽被逼到臉頰緋紅,終於說了句:“老公很棒。”
“……”
話落,男人扯開身子,笑著應了句:“謝謝聽聽誇獎。”
宋溫聽:“?”
她怎麽覺得,這人臉皮越來越厚了。
那抹迫人的氣息遠離,宋溫聽才緩了口氣。
下一秒,車子停在路口,宋溫聽轉眼望過去,不是他們家。
正疑惑著,季宴舟已經示意她:“陪我去吃點東西。”
“哦。”
想來他沒吃飯,宋溫聽推門,男人身影停在幾步距離,在等她。
宋溫聽走近,後自然的把手放到他手心裏,指節分開從他大掌裏穿過,十指緊扣。
是親密地上次她想做而沒有做的事情。
兩人順著繁華街道往裏走,徑直去了一家百年小店,裏麵裝潢精致複古,幹淨整潔的擺設讓宋溫聽覺得這家店肯定價格不菲。
季宴舟儼然很熟,他帶著她坐上包廂裏的小方桌。
直到菜單遞過來,宋溫聽才發現這是一家麵館。
但確實不同與一般的麵館,麵的種類豐富且價格唬人。
季宴舟點了一碗蟹黃麵,又加了點小食。
“吃什麽?”
宋溫聽搖頭,她晚上吃過了,縱然現在食指大動,但她克製著自己,當真一副要陪他吃點模樣。
季宴舟也不強求,把菜單遞給服務員,隨意問道:“今天忙什麽?”
“音樂會。”宋溫聽眉眼認真,好像不常見的直直望著他,想起了什麽,“你知道穆雲衍是方真勻老師的外孫嗎?”
季宴舟點頭:“嗯,知道。”
他好像對他很了解的模樣,於是宋溫聽下意識就好奇:“你跟他很熟?”
季宴舟垂眼給她倒了一杯茶,聞言動作一頓,撩眼看她,似笑非笑道:“真忘了?他高中時,跟你告白過。”
這下宋溫聽當真愣住了。
他跟她告白過嗎?她怎麽一點印象都沒有?
季宴舟眸光落到她漂亮的臉上,語氣很沉:“他高二轉學前,給你寫過一封信。當時,你還回了。”
高中收到的信不少,宋溫聽每封都會認真看,之後也會給他們回信,簡簡單單的幾句話,是溫柔的拒絕。
“我真想不起來了。”宋溫聽一臉迷茫,眼神裏更是一派純淨,沒人能染指,也沒人能讓這捧水,泛起點漣漪。
季宴舟抬手輕挽起袖口,不慌不忙的姿態收斂起了點肆浪,頗有中斯文貴公子的氣質。
但那雙桃花眼裏卻依舊侵略性十足,他輕笑:“聽說,你幾乎每封都會回信?”
“嗯。”
季宴舟上挑的桃花眼微斂:“什麽情況下,不會回?”
宋溫聽沉凝片刻:“可能確實很不喜歡的才會吧。”
說著,她突然想起了有幾個隔壁班的刺頭,為了打賭,而開玩笑的給她遞過信,她看也沒看,直接扔到了垃圾桶。
好像就從這時候開始,就有她清冷高高在上,故作清高姿態的謠言傳出。
“哦。”男人臉色突然一沉。
端坐著的身影愈發疏離冷淡。
宋溫聽抿唇,想說什麽的當口,正巧接了個團長於峰打來的電話。
他說團裏正在接洽鶴鳴與楓台的節目邀約,問她有沒有意願參與他們在下周舉辦的遴選活動。
他話裏藏著幾分試探:“你可以問問你家那位,此次遴選需要選多少人?可否以樂團形式參加?”
“團長,我昨天認真看了公告。我們團裏每個人都有機會參加遴選,但他們是從中隻選擇單人參加後期的錄製。”宋溫聽溫聲解釋。
餘茜茜對這件事關注度很高,尤其在聽說她為她爭取到了箜篌的名額後,愈發積極。在節目遴選公告出來的當天,她就把鏈接發到了宋溫聽手機上。
話說到了這裏,於峰也隻得轉了個彎:“好,那我們派幾個人去參加。”
宋溫聽偷偷瞄了眼對麵正垂眸拿筷子的季宴舟,熱騰騰的水汽氤氳出他這張臉愈發不可親近。
“團長,我一定要參加。”宋溫聽笑,“你之前答應過我的。”
於峰一愣,想說你想參加還不容易,何必要占一個名額。
但話到嘴邊還是沒能出口,他想起小姑娘剛來團時,跟不上他們排練的節奏,拚命練習的韌勁。語氣不由緩了下來:“好。”
“謝謝團長。”
電話掛斷,宋溫聽收起手機。
就這樣直勾勾看了過來。
麵條混著海鮮的香味侵略鼻腔,裹滿蟹黃的麵條根根晶瑩剔透,看著就很有食欲。
“在聊節目的事兒?”季宴舟目光從她小饞貓似的眼神上掠過,掩下點笑意。
他繼續慢條斯理的吃著。
“嗯。”宋溫聽不由咽了咽喉嚨,思緒全然被勾了過去,“放心,我會自己通過選拔的。”
意思是,用不著他幫忙。
季宴舟桃花眼微挑,唇邊笑意漸濃。
小姑娘有這個信心,他也犯不著上趕著湊。
長指捏著筷子挑起麵條,宋溫聽身子不由往前送過去:“我能吃一口嗎?”
她白玉似的小臉因為湊近,在大碗的麵條下,顯得更加小巧精致,盈盈雙眼就這樣望著他。
指腹微動,季宴舟點頭。
誰知小饞貓有些得寸進尺,她秀眉微蹙,季宴舟心也跟著一跳。
她說:“我手有點不舒服,你能不能喂我?”
“?”
“當真被我伺候慣了?”
他語氣淡哂,但動作確實順從的。
長睫輕覆,季宴舟從碗裏挑出幾根麵條,還細心的卷成一小坨。
就這樣夠著手往那張微張的唇瓣裏送。
滿腔的清香碰撞,宋溫聽滿足的彎了彎眼。
豔色的唇瓣圓潤飽滿,被湯汁沾染上誘人的水漬,偏偏她還不自覺的伸出點更深一抹紅,從唇瓣上舔了舔。
眼底再添濃稠,微凸的喉結跟著滾動,季宴舟忍不住再次夾了一點過去:“吃。”
確實好吃,宋溫聽也暫時拋掉了點克製,就著那雙筷子,再次咬了上去。
咀嚼中,看到男人把那雙筷子送進了自己的口中。
她才倏而回神,耳尖發燙的同時,也暗示自己不要太作。
真正的吻都吻過了,還糾結這種間接的嗎?
雖然麵條很合她胃口,但宋溫聽吃了那兩口也沒再吃了。
飯後,兩人一起下了車庫的電梯。
上車,季好安全帶,宋溫聽開口:“我想回家拿一下琴。”
這幾天她都用的是放在樂團的第二台琴,沒有家裏的那台彈著有感覺。
再加上明天開始她更要抓緊練琴,以備下周的遴選。
回程時是季宴舟來的車,他打著方向盤,往錦悅苑的方向開。
車裏放著小提琴曲,悠揚悅耳,宋溫聽聽著聽著突然覺得熟悉。
西洋樂和民樂是有壁的,宋溫聽壓根不知道這首曲子的名字。
是她當年在思明湖聽他拉過的那首。
後來,她也嚐試過憑借記憶搜索這首曲子,但卻猶如海底撈針。
如今那種熟悉又帶著莫大驚喜的感覺侵上心頭,宋溫聽連語氣都不由提高了半分:“這首曲子叫什麽?”
季宴舟踩下刹車,側臉微側從女人清亮的眼眸裏晃過,他回應:“沉思。”
宋溫聽側耳認真聆聽,車內隻有回**在耳邊的樂曲聲音,如癡如醉。
直到這首曲子結束,季宴舟嗓音壓著傳來:“技巧不難,重點是情緒的表達。”
宋溫聽偏頭看他,男人的側影利落幹淨,被光線蘊著更像天上可望不可及的月,他好像無論做什麽,都能做到最好。
大學時他學的很他現在做的事情毫不相幹的自動化專業,但也永遠是他們係裏績點超前的學霸。
“你拉的很好。”宋溫聽眼巴巴望過來,“你現在不拉了麽?”
她語氣和表情裏的失望一覽無餘,季宴舟在等紅燈的片刻,指節在方向盤上輕敲:“嗯,不拉了。”
“為什麽?”
“沒有為什麽。” 車子起步,季宴舟眼眸落到前方,語氣偏冷,“就是不想了。”
車子拐過街角,停到熟悉的香樟樹下。
宋溫聽又軟又黏的聲線響起:“可是,我很想再聽一次。”
“……”
“可以嗎?”
月瑤曾說過,當她這樣看著別人時,會讓人忍不住心軟。
於是她便看到男人正解安全帶的手微凝,隨即他轉身,眼睫在光線下拓下一層陰影。
宋溫聽看不清明他的神色。
隔了一會兒,季宴舟抬起手臂,擒住她細白的手腕。
微用力往前一拉,安全帶隨即發出“刺拉”響動。
她直接被拉到男人眼下。
這下看清了他的表情,漫不經心中又帶著幾分沉滯:“你到底釣過幾個人啊,這麽會撒嬌。”